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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點半和規則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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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完全被模糊了,什麼也看不清,連身體被刺入的痛感也逐漸感受不到。記憶的走馬燈停滯到莫綠出生前,還未成形的她在母親的子宮裡,身體浮在水中,紅色,暖紅色。如同深海中的燈塔水母、不斷重複的莫比烏斯環,生命的結束會回到誕生之初。

此時,手指重新感覺到力量,風在指隙間穿過,空氣有了流動。

有人在用手輕輕碰她的肩,窗外微風不斷,莫綠一個寒顫,揮手打掉面前少年細長的手。

“別碰我!”少女坐縮在地上,仰面看向一臉茫然的白襯衫男孩。

是孟周南,他愣在原地,雙手舉高,眼神“我是無辜的,我什麼也沒做”,身上的白襯衫依然一塵不染,旁邊是剛放下的藍色塑膠垃圾桶。

她剛才不是掉入刺坑了嗎?那種血液不斷剝離身體,各處器官絕望痛嚎的瀕死感是這樣真實。

反而周圍一切都很正常,熟悉的教室、還沒寫完的練習冊、不斷轉動的時鐘、落上灰的校規和值日生沒有擦乾淨的黑板。太正常了,玻璃窗後的牽牛花盛開依舊,她喜歡的男孩還在歪著頭看向她。

“看起來你壓力有點大,沒事吧。”

孟周南的安慰是那樣溫柔,幾乎讓莫綠脫口說出:沒事的。

沒事?怎麼會沒事!她剛才是確實經歷了一次死亡,如果說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做夢應該不能感覺到痛吧。

疼痛一旦過去,人們便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種感受,彷彿只是一隻螞蟻咬過,一根銀針扎過,變得不太那麼真實。

最近壓力確實有點太大了,腦袋也需要放鬆一下。莫綠拍拍衣服起身,她一定回去要馬上睡一覺,別熬夜了。

“現在幾點了?”

孟周南指著黑板上的鐘,快到六點二十。莫綠當然知道時間,不過能和他搭上話還是挺好的,至於那一句喜歡,反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口了。

可是,這時旁邊突然冷不丁一句反駁,“已經六點半了。”

夕陽的餘暉反射到少女手中最新款的手機上,她的整張臉藏在陽光的陰影下,長髮的末梢偷偷染成了明黃色,說話時並沒有看向兩人,而是對著手機欣賞塗好的美甲。手機上掛著的一個草莓熊掛墜,是莫綠能和湯曉燕唯一的共同語言了。

她叫湯曉燕,不像名字中剪春的燕子,她不良叛逆,我行我素,僅聽說她找過的男友便涵括學校的各種型別,甚至有人傳她和某些老師還有交易,才讓她如此般“自由”。

湯曉燕兩列潔白的牙齒這時候笑著咧出來,晃晃手機,“你們不知道那個鐘慢了十分鐘了嗎?手機上顯示已經六點半了。”

六點半,讓人聯想到傳聞中的“六點半後的校規”。

一道鐘聲穿過寂靜的校園,穿過落葉和夕陽,傳到教室眾人的耳邊。厚重又古老,這是學校中心老教學樓頂上的鐘,暗黃色的苔蘚與藤蔓佈滿指標。不知道多久之前,莫綠便聽說有學生從老教學樓跳樓自殺,從此過後,教學樓四周圍上鐵製的欄杆,那古老與學校一同建成的鐘,再也沒運轉過。

在莫綠被鐵刺刺穿之前,她耳邊也聽到過這聲鐘聲,距離遙遠,但真正清楚聽到了。

未知的某處,隱藏在眾人之中的米浩也聽見了,這場遊戲第二幕開始的喪鐘。

——

【第二幕】六點半後的規則怪談

本幕任務:

協助莫綠逃離六點半後的校園(須在本幕完成)

額外任務:

查明怪談的真相(不限時間)

——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你知道眼前並非真實,你知道這僅僅是遊戲中的一環,但代入其中彷彿是進入了另一個位面的生活,他們和自己彼此平行,直到利刃刺入脈搏,不斷湧出的腥血讓平行交匯了。

米浩感受到了孟周南,他並沒有死去,而是雙方靈魂相融。當一個人被強行注入了另一段記憶,他還算是本人嗎?

此時教室裡其餘三個人眼中的孟周南,實際是米浩。遊戲給了他一個身份,就像劇本殺一樣,前戲已完成,所有演員準備就位,方圓十里天氣良好,或許這場遊戲現在才正入正題。

不僅是莫綠,那種瀕死體驗隨著尖刺因重力而深入,米浩在接管孟周南身體之前也感受了一番。想著,這應該算前情提要、背景故事,讓他更好地能帶入進場景之中。

可是為什麼會是以莫綠的視角,以及第二幕的主要任務也是協助莫綠逃離,孟周南這個角色在此會是什麼定位?

面前的少女,她眼中還驚魂未定,她會是玩家嗎?爵哥?白文瑩?甚至中途加入的人?雖然沒有這個推演,想到爵哥那樣的中年大叔也可能會扮演高中女生,米浩心裡暗笑。

不對,他在第一幕中殺死了孟周南,於是接管了孟周南的身體。同樣作為玩家的爵哥與白文瑩大概也是透過完成任務才進展劇情,他們殺掉的人是誰?

莫綠?湯曉燕?還是角落處瑟瑟發抖的雀斑男孩?該用什麼方法和他們確認身份。如果直接對非玩家角色說遊戲的事情,會發生什麼?

可惡,明明這些應該標註在新手教程的內容,一個也沒提醒,帕里斯只說保管好方秋山留下的那張卡片。下意識般米浩摸向自己的腰間,還好,即使衣服變了,兩張卡片依然還在。

已知同樣規格的卡片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遊戲中尋找到的寶物經過鑑定製成的卡片,如果沒進行鑑定,寶物將無法在後續遊戲中使用;另一種便是方秋山留下的白卡和“館”裡見到的小鬼牌,它們是怎麼生成的目前還是一個謎。不過兩種卡片應當都可以交易與贈與,例如爵哥就將【火花閃電戒指】送給了米浩。

“啊————不要!”

突然旁邊傳來刺耳的尖叫,夾雜著哭聲和還未發育成熟的嗓音,活生生像恐怖片裡的女鬼。不過這尖叫的源頭卻是一名男生,他就是教室另外的男生,身體中的記憶告訴米浩。他叫田錚。

田錚全身戰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手顫抖地指向黑板旁邊的校規,哭著哀嚎,“那、那裡有東西!”

明明是一個男生膽子還這樣小。莫綠和米浩畢竟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如果想象力再豐富一點,也能將之前的經歷和傳聞中的“校規”聯絡起來。若是真的遇見超自然現象......真是不敢想象。

三分害怕七分帶著科學的驗證精神,莫綠和米浩看向田錚指向的地方。

無害的天藍色背景塑膠板上列印著幾行白字,每個字都認識,每個詞也知道意思,但連起來卻是殘酷的事實。米浩沒有其餘人這麼驚訝和恐懼,他只是一個詞一個詞、一句一句在心裡慢慢消化。

必須快點和其他玩家匯合,不然會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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