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38章 雙劍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三日之期轉眼即至。

第三日的下午,當司馬木蘭出現在了歸妙庵門前時,那尼姑多少有些意外。

等看到木蘭左右開弓,同時寫出“驚雷”和“瞬華”時,尼姑雖然還保持著出家人的淡然,但眼中的不可思議卻再也藏不住了。

“莫非這是天意?”尼姑低聲自語著,慢慢扭頭朝庵外的天邊望去。

那是西邊的方向。

尼姑沒有食言,正式收下米蘭為徒。並將自己的法名告訴了木蘭:妙月。

妙月在收下木蘭之後,先與木蘭約法三章:

其一,不得對任何人透露習武之事,包括木蘭的爺孃。

其二,未經師父許可,不得在人前顯露武功。

其三,每隔七日,日落之後,木蘭便到歸妙庵來習武,從後門進,從後門出,亥正時分方可回家,風雨無阻。一旦有一次不到,二人師徒關係便告終結。

聽罷師父所言,木蘭當即回道:“弟子記下了。”

“你難道就不問問為什麼嗎?”妙月看著木蘭一副恭敬的模樣問道。

“為何要問?”木蘭回道。

“這第一條和第二條倒也無妨,可這第三條你不覺得有些不近情理嗎?”妙月又問道。

“嗯,師父既已定下了規矩,便自有道理,作弟子的又何必多想呢?”木蘭想了想回道。

“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

“夜裡獨行。”妙月道,“要知道你家宅院到此可有三四里路,而你才剛到金釵之年。”

“怕。”木蘭道,“可弟子更怕習武不成,心願難遂。”

“那你就不怕萬一你出不了門嗎?你可是大家閨秀,日落後擅自出門本就是違禮之舉,何況還是一個人。”妙月似乎並未罷休。

“只要弟子想來,總有法子。”木蘭回道,“至於違禮之事……凡事總有取捨,既然弟子已定下習武之心,又豈能患得患失。”

妙月終於不再問了。

她又仔細端詳了木蘭一番,微微點了點頭。

從此,木蘭便開啟了習武之路。

三年裡,木蘭先從呼息吐納練起,再到基礎的拳腳功夫。每次到庵中學藝之後,木蘭也會照師父的吩咐,回家後勤加練習,從未懈怠。

兩年期滿,妙月才開始教木蘭習劍。

說是劍,其實是兩把鐵尺,還一長一短,一重一輕。

不過,妙月一開始只讓木蘭練單劍,重“劍”練左手,輕“劍”練右手。

往往是左手劍練一月,下月便練右手劍,交替進行。兩手所練劍法雖然皆為九式,卻截然不同,

直到又過了大半年,妙月終於讓木蘭第一次雙手持劍,將兩套劍法一併使出。

當夜的月光很亮。

在歸妙庵的後院中,木蘭手中兩把鐵尺飛舞,宛如兩條銀龍戲水,又似一隻白鳳振翅。

交相輝映,卻又渾然一體。

木蘭專心舞劍,並未注意到師父的反應。

她哪裡知道,見到雙劍首次合璧便如此精妙絕倫,妙月在一旁看得是心潮澎湃,默唸了數遍“阿彌陀佛”,才穩住了心神。

當木蘭舞罷,走到師父身前請她指點時,妙月已然恢復了平靜,只是面無波瀾地點了點,算是讚許。

可木蘭眼尖,看到師父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此後,木蘭便一直持雙劍習練。每回到庵內練功時,妙月皆會與她過招。

每次過招皆不會超過五招,五招之內,妙月要求木蘭盡全力進攻,不得保留。並且要依據她不同的防守招式臨機變化,雙劍齊進。

妙月手中的兵器先是一根竹竿,然後是一條木棍,直到一柄真正的長劍。

而即使有五招之限,妙月手中被擊斷的竹竿和木棍也越來越多。

眼看妙月手中已換成了真劍,可木蘭手裡卻始終還是那兩把鐵尺。

不過木蘭生性單純,心無雜念,師父讓她如何練,她只是照做便是,從不問緣由。

三年來一直如此。

雖然從不多問,但與師父相處三載,木蘭還是發現了一些師父的“秘密”。

說是秘密,其實也不是。因為從木蘭笫二次見到師父時,她就發現;師父的左臉頰上有一道隱隱的疤痕,儘管很淡,可在師父那潤白的臉上還是顯得突兀。

這也難怪,木蘭雖未成年,但也到了知美愛美的年紀。

雖然師父平日裡不苟言笑,一年四季幾乎全是一張冷臉,再配上一身出家人的打扮,令人難生親近之念。

可在木蘭眼裡,師父之美就像是一幅未著色彩的水墨,更像是一塊未加雕飾的白璧。

所以,這白玉中的微瑕又怎能視而不見呢?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奇怪的事發生了。

木蘭漸漸發現,師父臉上的那道疤痕越來越淡,兩年之後,幾乎已經完全消彌了。

木蘭心裡好奇,卻也一直沒敢問。

直到有一次,她不由自主地盯著師父的臉多看了兩眼,妙月才主動給她釋了疑。

原來,妙月當初在白桃山遇上木蘭,正是去山中採藥的。

她所採之藥乃是白桃山特有一種草,名為紫芸草。此草喜寒又耐溼,多長在深山溪澗邊。不過此草生長極慢,要想成材入藥需要三四十年,故而極為難尋。

如此珍稀之物,自然也有奇效:以紫芸草配上白芷、當歸、甘草等藥材,便可製成生肌補顏的一種藥膏,不單可美容養顏,修復疤痕更是有奇效。

妙月正是用了此藥,還給它起了個名字:玉還露。

不過,妙月同木蘭只講了“玉還露”的神奇,卻對自己臉上傷疤是如何來的隻字未提。

聽師父講罷,木蘭終於解了心中的一個疑惑,卻又多了另一個頻惑。

她倒不是好奇師父臉上傷疤是如何而來,她只是心裡有些納悶:皆言出家人已看破紅塵,心如止水了,可已剃髮修行的師父為何還如此在意臉上那疤痕呢?

想來想去,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女人終究是女人,出家的女人,也是女人。

不過,一旦練起功來,師父可一點兒也不像女人。

比如二人對練之時,妙月只許木蘭進攻,即使是她出招在先,木蘭也不可退避,而要隨勢而進,反守為攻。

所謂隨“勢”而進,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妙月手中雖是竹竿、木棍,卻招式繁多,時而似刀、劍,時而又如槍、槊,長短變化莫測。而木蘭則要應“變”而進。

為此,木蘭的身上沒少挨棍棒,可妙月卻從不憐惜,反而會大聲喝斥她要“勇於突進,險中求勝”。

等木蘭基本不會捱打了,妙月才告訴她,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她所學的雙劍比尋常刀劍還要短上三分,只有不斷迫近對手才能發揮出其靈活、變化之長,從而搶得勝機。

所以左右九式劍法全是險中求勝的招式,唯有膽大心細才能從對手的兵器中尋到破綻。

心細,木蘭不缺,而膽量則需要不斷磨練。而且,膽大為先,心細其後,若是沒足夠的膽量和勇氣,這套劍法的威力也無法談起。

這也正是妙月為何要讓木蘭夜裡獨自來習武的緣故。

在木蘭雙“劍”合璧之後兩月,妙月又給她定下了一條新規:五招之內要麼逼退自己三步,要麼挑飛自己手中的長劍,達其一即可。

可木蘭一連練了快兩月了,卻依然毫無進展,表現最好一回也只是將師父逼退了半步而已。

就在昨夜,在木蘭準備和師父過招前,妙月告訴她:今日過招,她必須在五招之內將自己逼退三步,否則便不許回家。

結果,木蘭連試了七八回,直到已過了亥正時分,還是無法做到。

眼見已近深夜,妙月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臉冰霜對木蘭道:“今日你若是不能將為師逼退三步,七日之後你也不用再來了。”

木蘭知道師父絕無戲言,只能心下一橫,提“劍”又衝上前去。

二人又對戰了三回,木蘭眼中殺氣漸濃,手中“劍”也彷彿掙脫了最後一絲羈絆,如狂飆疾進。

到最後一戰,木蘭剛使完第三招,妙月已被逼得連連後退,恰好停在了三步之外。

劍止、人定。

妙月冷若寒霜的臉上似乎泛起了絲絲暖意。

“如何?你並非不能,只是不願而已。”妙月緩緩走向木蘭道。

“師父,弟子……”木蘭似乎對自己方才擊退師父的一幕感到有些驚訝。

“你知道之前為何不能嗎?”妙月問道。

“為何?”

“因為你不夠狠。”妙月語氣很冷。

“師父,弟子愚鈍,還請師父明示。”

“劍一出鞘,你面前便不再有什麼師父,只有對手了。”妙月接著道,“與人交手,可有勝負之分,亦有生死之決。若是生死之決,無狠心,何來殺意?你可明白?”

“弟子記下了。”木蘭連忙低下頭回道,不敢再看師父的目光。

那不是一個出家人該有的目光。

正因為昨夜多耽誤了不少時間,木蘭回到家中時已過了子時。早上也起得了遲了些,直到約辰正時分,她才坐在梳妝檯前。

梳頭這些事,一向是由秋硯幫她做的,只是她起床之後就沒見到這丫頭,只好自己動手了。

這丫頭應該是去取朝食了吧?木蘭正想著,房門就被推開了。

果然,只見秋硯端著托盤走了進來。等她將托盤放下一看,裡面是一碗小米粥,兩隻水晶包,一碟豆乾。

木蘭滿心歡喜地拿起一隻水晶包便塞進了嘴裡,可剛一抬頭便看見了秋硯那張氣呼呼的臉。

“怎麼了丫頭,又是誰惹到你了?一大早便拉著個臉。”木蘭問道。

“別提了,一大早便撞上那人,真是晦氣。”秋硯氣呼呼道。

“究竟是何人啊,你這沒頭沒尾的,氣成這樣。”木蘭有些莫名。

“還能有誰?就是那個什麼高舉人唄。”秋硯一臉嫌棄,“長得雖然人模狗樣,可看人的目光卻總是那麼猥瑣不堪,令人生厭。”

“是他啊,好像之前聽你說起過。”木蘭似乎想起了什麼,“怎麼,你口中的這斯文敗類又看你何處了?”

說著,木蘭還偷瞄了一眼秋硯的胸脯。

“小姐!”秋硯顯然察覺到了木蘭的目光,“你是越發沒有小姐樣了,奴婢被人佔了便宜,你還如此沒正經!”

“好了、好了,我錯了。”木蘭連忙哄道,“此等人,往後離他遠些便是,犯不上為此動氣。”

“誰願意搭理他?可誰能想到他一大早便登門了,真是討厭。”秋硯沒好氣道。

“說的也是,此人好像有些日子沒來了。”木蘭若有所思,“今日這麼早便登門,不知所為何來?”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秋硯道,“我只是見他跟著劉管家往阿郎的書房去了,手裡似乎還抱著幾幅卷軸。或許還是他那老行當吧。”

木蘭和秋硯說到的此人名叫高鳴謙,因為十六歲便在“秋闈”中得中,便有“高舉人”之稱。

可是,他此後在“春闈”中卻屢試不第,“高舉人”的名號始終無法改成高“進士”,入仕之路也漸行漸遠。

此後,高鳴謙便開始混跡於書畫圈中。由於他對書畫頗有些研究,尤擅鑑賞古人字畫,漸漸地有了些名氣。

兩年前,他得知司馬榮也好書畫,還有收藏古人真跡之好,於是便主動登門獻寶。

在以一幅前朝顧長康的《樂女圖》博得司馬榮的歡心之後,他又陪著司馬榮去了幾處書畫齋,覓得了好幾幅前人真跡,令司馬榮大喜過望。

自此之後,高舉人便成了司馬家的座上賓,不時便會登門來與司馬榮談書論畫。

日子長了,外面有些話也傳到了司馬榮的耳朵裡:說這高舉人看似斯文有禮,實則是個唯利是圖、趨炎附勢之輩,他攀上司馬榮無非是貪看中司馬家是御賜的封邑之門。

不過,在司馬榮看來,他看中的只是高鳴謙在書畫上的造詣,二人之交亦是書畫之交,至於其為人如何倒不必深究。

此刻,高鳴謙已經坐在了司馬榮書房內,旁邊案几上則放著他帶來的兩幅字畫,一如往常那般。

可是,令司馬榮意外的是:他今日登門並非是來獻畫的,而是來說媒的。

為歸德府府尹、翟明道的兒子說媒:欲迎娶木蘭。

為表誠意,高鳴謙帶來的兩幅字畫則算是登門禮。若司馬榮應允了這門親事,府尹家便會遣人來正式下聘禮。

司馬榮看了看高鳴謙展開的那兩幅字畫,一幅是衛協的《上林苑圖》,一幅是王官奴的《送桃帖》,皆是千金難得的前朝珍品。

“高舉人可謂用心良苦啊。”司馬榮笑了笑,“不過如此貴重之禮,老夫實在受之不起。至於翟府尹的美意,老夫非不願也,實不能也。你也應當知道,我家木蘭與靖涼王世子早有婚約,又豈能再聘。”

“司馬公,你莫非還不知道靖涼王世子之事?”高鳴謙有些驚訝。

“知道!”司馬榮乾脆地回道。

“那司馬公還……”高鳴謙欲言又止。

“高舉人是不是想說老夫執迷不悟,又或是不識時務?”司馬榮端起了茶盞,看了看湯色,又放了回去。

“豈敢、豈敢。”高鳴謙連忙一欠身,“愚下只是以為,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司馬公本是明理之人,又豈能不知順勢而為之理。”

“老夫自然是明理的,只是老夫所明之理是守信、踐約之理,而非見利忘義、背信棄義之理。”司馬榮一臉正色道。

“可世子一案已是覆水難收,聖上降罪是遲早之事。司馬公與其受到牽連,倒不如為令愛另擇良枝,倒時有了翟府尹做親家,還有何可懼。”高鳴謙又道。

也不知是那句話戳到了司馬榮的痛處,他突然站了起來。

“高舉人好意,老夫心領了。”司馬榮提高了嗓門,“來人!端茶,送客!”

說著,司馬榮獨自拂袖而去。

回到內堂,司馬榮依然心緒難平。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危局,也一直在苦思應對之策。

甚至因為他與羅家雖有婚約,但只是口頭之約,並未行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諸禮,更未訂有婚期。

所以,即便另擇人家,在禮法上也不算相悖。大不了被人揹後指點言而無信罷了。總比受到牽連,禍及全族要好。

可是一想到要將木蘭嫁給翟明道那個痴傻兒子,司馬榮心裡便百般不甘,更不忍——讓自己的掌上明珠與一個鬥字不識幾個,二十有五了還吃飯要人喂,整日只知追貓攆狗之人生活一世,任誰是爺孃也狠不下此心。

何況自己還是名門望族,累世高門。

還有,翟明道此時讓高舉人來作說客,明擺著就是吃準自己已走投無路,便趁人之危。其心實屬陰毒。

所以,司馬榮方才才一時氣不過,說出了那些“明理”之言。

呆坐良久之後,司馬榮胸中之氣也慢慢消了。

可問題是:這禍事之劍依然懸在頭上,又該如何才能破解呢?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我:初代詩仙,攜鉅作穿越 神的遊戲:和死對頭一同穿越古代 水煮宋朝之旭日初昇 重生三國:睜眼發現到了南陽草廬 大唐閒王 浮沉1942 逆水行舟:兩片秋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