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小說

第11章 關帝廟

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精心設計的一場戲,就這樣收了場。

曾家莊又恢復了平靜。曾仁元自個兒坐在家裡喝了幾杯瓦甑酒,在那裡生悶氣,他百思不得其解:\"那金鐘明明是自已帶人埋進去的,怎麼會不翼而飛呢?難道是誰走漏了訊息。不可能啊,只有我,老二,老三和那兩個寶,總共才五個人。那兩個寶已經被打發走了,諒他們也不敢再回泠陽。不是他倆,那又是誰呢?老三絕對不可能,難道是老二?\"

曾仁元把曾仁亨找到房間裡,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曾仁亨,像審犯人樣問:\"今天的事你應該曉得了,金鐘已經不翼而飛,說明,肯定有人走漏風聲,暴露了金鐘藏起來的地方!″曾仁亨被大哥鷹一樣眼睛盯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尷尬。曾仁元再一次詢問曾仁亨:\"你確定你沒有把金鐘的事說出去?″

\"哎呀,大哥,你問了好多遍了,做老弟的向你發誓。″

曾仁元沒轍了。鼓著眼睛,粗著脖子喝退曾老二:\"出去,以後多長個心眼,別總是哈里哈氣的樣子!\"

縣衙班房裡,曾仁利師爺踱來踱去,他很納悶:\"大哥講得明明白白,地點是他親自定的,坑是他親自挖的,金鐘也是他親眼看著埋下的。金鐘確實是埋在了曾孝義的祖墳裡,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至於我這一條線,更不會出什麼紕漏。所有的環節,都是我一人掌控,並無其他人知曉,就連那黃毛狗婆狗崽,都是我從山裡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家買回來的,這農夫也不曉得我買他的狗婆狗崽搞什麼呀?只是可惜了這一窩狗。害得我連夜把狗崽子的尿水塗了一路過去,第二天,那黃狗婆尋崽心切,嗅著尿味,把暗訪隊帶到了曾孝義祖墳上。這一切,都沒什麼問題。可是,現在,金鐘卻不翼而飛,渺無音訊,搞得我們下不了臺。這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善於思考的曾仁利師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道道來。

縣太爺尹可儒敲了敲班房房門,輕聲問:\"曾師爺在嗎?\"

正在沉思的曾仁利聽到是縣太爺的聲音,回過神來,他不由得慌起來,應了一聲\"在″,他感覺自已的聲音在發抖,他曉得尹可儒肯定知道了曾家堀墳一事,他還沒想好怎麼向他講這事,他就來了,該怎麼向縣太爺講這個事呢?

開了門,尹可儒進來,臉上似笑非笑,眼睛在曾仁利身上掃了一眼,馬上把目光移到桌上的茶壺上,\"哎呀,師爺啊,最近搞了點什麼好茶葉?泡一壺來給我抿一抿喃!″

曾仁利見尹太爺沒提\"掘墳\"的事,稍稍安定了一點,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縣太爺不主動提那事,是故意試探我的態度吧,紙是包不住火的,遲早要面對的,遲講不如早講,還是主動承認算了!\"想到這裡,曾仁利結結巴巴地對尹可儒說:\"太……太爺,那天,曾家莊……挖贓物的事……″

\"呃呃,″尹可儒止住師爺,用肯定的語氣說,\"暗訪隊千方百計,不辭辛勞,精神可嘉,至於沒找到贓物,不是你們的錯,全是狗的問題,你想,竊賊作案那天,下了一整夜暴雨,什麼蛛絲馬跡也被雨水沖走了。狗是靠嗅氣味尋路的,雨水已經把竊賊留下的氣味衝得乾乾淨淨,那狗哪裡能嗅得到氣味,認得清道路?所以,是那狗蠢了,找不對路了,你說對嗎?師爺。\"

曾仁利見縣太爺不但不怪罪自已,反而讚許暗訪隊,把過失歸咎於黃毛狗婆,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趕緊回了一句\"太爺英明,太爺高見。″然後,忙不迭地去泡茶。曾仁利手裡擺弄著茶具,心裡在打鼓:\"這尹可儒表面看起來鈍,實則心裡很細啊!他明明曉得是我的責任,卻故意推到狗身上,特別是那`雨後狗嗅不出氣味′的推斷,已明明是在暗示我,沒人設局,狗是不可能找到曾家莊去的。這個尹可儒城府太深,看來,以後得小心點。″

茶已泡好,曾仁利給尹可儒倒了半碗茶,遞到他手裡。

\"師爺啊,你家到縣學讀書那叔侄三個,已經入學幾天了,你不去看看他們?他們初來乍到,也不知習慣不習慣,還需要些什麼。以後多想著點年輕人的學業問題,這個才是家庭振興的大事。其他的都是過眼煙雲而已。\"尹可儒漫不經心地說。

\"是的,是的,老爺,我明天就去看看他們。″曾仁利停了停,又說:\"只是那金鐘還沒著落……″

尹可儒現在不想提金鐘的事,曾仁利的話還沒說完,他便說:\"今天不說那個,你們暗防隊的弟兄們近來辛苦了,讓他們暫時休息幾天再說。\"

\"另外,秋季賬務核算時間到了,我要帶上庫房裡幾個管帳的,上州府一趟,把今年上繳下撥帳務報州府稽核,你在縣衙多擔當些,一應事務你看著辦就行。″尹可儒把事情給曾師爺交待清楚後,喝乾碗裡最後一滴茶,喳喳嘴,抹了把鬍鬚,出了班房的門。

曾仁利送走尹可儒,心裡輕鬆下來。心裡想:\"縣太爺,還真是寬懷大度,一點沒有怪罪我的意思,雖然,他剛才說的,話中有話,但也是以提醒鼓勵為主,給人留著面子的。末了,還信任我,把縣衙的事託付於我,看來,我得好好幹,千萬不要再捅什麼簍子″

\"縣太爺提醒得對,關心家裡年輕人的學業,才是振興家庭的大事。我明天就去關帝廟,看看老三和兩個侄兒,勉勵勉勵他們。\"曾仁利決定第二天去關帝廟。

俗話說:\"不住不興,常住常興″,房子要有人住才能煥發生機。話說關帝廟裡,自搬進學生來上課後,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大門上的蓋簷已經換了椽子,補上了新瓦片。大門板上的破洞已經重新補上。院子裡腐爛的落葉枯草全部被打掃乾淨,露出了鋪地面的青磚,雖然有些地方的地磚已經缺失,但是,從缺口裡長出的雜草已經被徹底剷除。院中間那棵古樟樹,腳下圍著的那一圈石欄板,被磨擦得油光發亮,這裡成了學生們的臨時餐棚和休閒娛樂場。

上完晨課,阿古和學友們端著粗瓷碗,坐在樟樹下吃早飯。有兩位不安分的學友,端著碗,圍著石欄板追趕嬉戲。這時候,一個廚子顯然聽到了拍門聲,便去到大門邊,拉開了門。門開了,只見楊督學進了大門,後面陸續進來了曾仁貞,曾傳文,曾傳武。阿古抬頭,看見楊督學帶來的幾個人,自已都認識,趕快站起打招呼:\"楊督學早,曾四爺,傳文,傳武,早!\"

\"咦,李阿古,你怎麼在這裡?″曾傳武驚訝地問。

\"我在這裡唸書啊。″阿古告訴他們。

\"哦,你們認識?那更好了,大家可以互相照應一下了。\"楊督學說完,轉向樟樹底下的同學們,說:\"大家過來認識一下,這是新來的三位同學,叫曾仁貞,曾傳文,曾傳武。\"

大家都圍過來與曾家叔侄打招呼,曾仁貞他們也禮貌地回應著打招呼。

過一會兒,楊督學站上石欄板,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各位學子門生們,我現在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生員班可能要搬走了,到時候,把他們住的東廡騰乾淨了,咱們做童甲班,童乙班課堂,那就不必上大課了!我們繼續住西廡。另外,我們還要再請幾個秀才,給你們當專職先生。″

聽說生員班要搬走,新先生要來,同學們興奮地、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楊督學點了兩個同學,引曾家三叔侄去宿舍安頓,李阿古也跟了過去,幫著他們忙前忙後。

李阿古與曾家三叔侄是認識的,因為,他們經常在曾家莊前的小石橋下見面,同在堰壩裡游泳,嬉戲……年輕人的交往,不在乎出身貴賤,家境好壞,在乎的是趣味相投。

曾仁貞對讀書抱無所謂的態度,稍作安頓,就拉著阿古到一旁問:\"阿古,你來城裡這麼久了,你曉不曉得哪裡有琴肆?″

\"琴肆,我不曉得。″阿古實話實說,阿古除了去文廟看書,幾乎不出關帝廟。自文廟丟了金鐘後,阿古去文廟讀書,也是儘量早去早回。雖然,試圖控制自已不去,以免給自已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一有空閒,腿又不自覺地向那裡邁。

聽到曾四爺問琴肆,阿古想起了陶先生的\"默然書肆\",於是對他說:\"我原來的先生開了家書肆,我們可以去他那裡問一問,他肯定會曉得哪裡有琴肆。\"

傳文傳武聽說要出去,頓時來了興頭,初來乍到,他倆的新鮮感還沒有完全消盡,肯定是想出去逛逛。再說,傳武的繪畫工具丟在家裡沒帶到縣城裡來,打算去書肆買一些繪畫用品。

放了晚學,離用晚膳還有一個時辰,李阿古引著曾仁貞等三人來到了\"默然書肆″。在曾家莊,曾仁貞叔侄三個讀的是自傢俬塾,只聽說過曾家公學堂的陶默然先生,但從未見過面。

阿古他們在書肆裡見到了陶先生,陶先生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阿古見陶先生的穿著打扮又變回了原來當先生的模樣:他的精神狀態非常好,長衫穿得整整齊齊,布紐扣一粒一粒扣得嚴絲合縫,兩片髭鬚又精神地翹了起來。

曾仁貞問到了琴肆的具體位置,曾傳文買了一些練習冊頁,曾傳武也挑選一些筆黑紙之類的東西,在挑東西時,他看到了掛在牆上的《泠河盛世圖》,傳武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放下手中挑的東西,兩眼望著那幅畫出神。今天,阿古也興奮異常,讓他既興奮又驚訝的是:陶先生告訴他,楊督學要聘請他到關帝廟裡當先生,教童生班,過幾天,他就要來正式上課。

走了張廩生,又來陶先生,阿古為能遇到自已喜歡的先生,感到慶幸。

在回來的路上,阿古心情非常好,心裡想:\"人啊,還真各有各的想法,人一旦沒有了想法,就會失去動力,那就會行屍走肉,庸庸碌碌過一世。人心中的想法,是一個人的希望,是心底裡的一幅美好願景,為了使之變為現實,便會催促人為之奮鬥,不畏艱難險阻,甚至終其一生。我想陶先生心心念唸的是做文人當先生;楊督學希望的是學生門生學業有成;孝義老爺的願景是睦鄰友好恬淡和諧;曾仁貞一心想的是琴;傳武的最愛是畫……而我,也應該像他們一樣,找準人生的方向,使自已心中的想法逐步趨於實現。\"

俗話講:\"一餐香,二餐拈,三餐四餐喊皇天。″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人,剛剛進入艱苦環境,還有新鮮感,隨著新鮮感消逝,迎接他的便是痛苦的體驗。

曾家三叔侄已經受不了那可惡的\"珍珠瑪瑙飯″。傳文還好,勉強能吃幾口,只見他鼓著眼睛直著脖使勁往下嚥,吃一口,就喝一口水。那曾仁貞曾傳武完全處於絕食狀態,一粒米飯都不願再往嘴巴里送。

在這關鍵點,曾仁利師爺來關帝廟看望曾家叔侄來了。

聽到他們講環境艱苦伙食不好時,曾仁利師爺口中說:\"能吃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看曾仁貞三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有點不忍心。曾仁利到廚房裡,找到廚子,要他們想辦法給他們三個,開個小灶怎麼的,他願意墊點錢放在廚房帳上。可是,廚子拒絕,不幹,說沒有先例,要想開小灶須楊督學點頭同意,才可以試一試。曾師爺有點上火,又感覺到\"火頭軍\"不能輕易得罪,在先生學生面前還是裝裝斯文好。於是曾師爺跟叔侄三商量:\"公廚的食堂伙食不好,廚子又不願意給你們開小灶,但總是這樣餓下去,也不是個事。如果,要到外面食宿搞走讀嘛,也不是個事,一來是學校功課緊,天天走讀忙不過來。二來是外面情況複雜,怕跟了不三不四的人學了壞,得不償失。那看這樣行不,我在縣衙廚房多開個號,縣衙廚房只管午膳,晚膳。到時候,我差個外班給你們送過來。\"

曾仁貞三人聽這麼一說,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好答應了。

吃的問題就這樣暫且解決了。

承州府,駐南北通衢之要道,上管北五縣,下轄南六縣。入了秋,縣裡都要進州府納稅銀審賬目,彙報一年農事收成工作,因此,府署近來熱鬧非凡,府署裡的同知、通判們忙得不可開交。府署尹可儒一行人在府署核對完稅務賬目,交割清上繳捐賦和下撥俸祿薪酬,就去面見知府眭大人。眭知府大人暗示:府署乃辦公場所,人多眼雜,要尹可儒晚上到眭府私底見面。

掌燈時分,眭府門外燈籠已經點明,幽暗的門洞裡,黑漆大門顯得更加渾厚沉重。尹可儒支開帶來的庫房人員,隻身一人藉著夜色,進了眭府大門。

眭大人書房內,燈臺上的燭火燃得正旺,白色輕柔的紗帳已經放下,燭光映照在紗帳上,顯得溫馨寧靜。尹可儒坐在書案邊的圓凳上,知州眭大人倒了兩杯龍井茶,遞給尹可儒一杯。

眭大人一隻手託茶杯,另一手把茶杯蓋子微微掀開,用嘴對著杯子吹吹氣,然後,抿上一小口,向尹可說:\"嚐嚐這個龍井茶,這是你們那個鄺鹽運從杭州給帶回來的,前幾天,你們的秀才們去省裡考試,路過,順便送過來兩包。唉唉,這個鄺運使,還真是個性情中人。來,品一品。″

\"謝謝知州大人!″尹可儒端起茶品了一口。

\"說說看,近來情況怎樣了?″

\"一切都好,就是那個金鐘的事怎麼處理好?″尹可儒認為金鐘還是個大事情,所以首先提起這個事。

\"暫時不要讓金鐘露面,待查清這兩賊子的底細,再選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再讓金鐘現身。現在我考慮的是那兩錠\"御印元寶″,怎麼到了曾孝義的祖墳裡?這事真是奇了怪!我明明打好了包,裝了廂的,看來那些貨也令人堪憂啊!\"

尹可儒早收到眭大人送來密報,提都鹽運在達州截獲兩個夾帶白銀的嫌犯,經審訊,與泠陽金鐘失竊案有關,讓眭大人驚異的是,在兩嫌犯身上搜出兩錠銀元寶,上面蓋有特製御印。眭大人心裡明白,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因為,這兩個元寶對一個遠方的人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所以,只好秘而不宣,先細細查清來龍去脈再說。

\"元寶已經追回,我們是不是再派人送去?″尹可儒也曉得這兩銀元寶對那遠方的人的重要性。

\"先不急,待李二順回來再說,他已秘密出行兩月有餘,押運的貨物不知是否安全抵達。現在卻在賊人手裡搜出銀元寶,我真擔心出事情!″眭大人邊說邊在書房裡轉來轉去,心神不寧的樣子。

尹可儒為寬一寬眭大人的心,說:\"不會出事的,二順這個人,為人忠誠老實,幹事踏實,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嗯,我就是相信他,才讓他押運這批貨。至於那兩銀元寶的事,只有等他回來才能曉得真相。″看來,眭大人還是很器重李二順的。

\"不過,你還是要盡力當好泠陽的父母官,為當地老百姓造福謀利。泠陽民風淳樸,深得教化益彰。楊督學是熱衷辦學的人,你就放手讓他去搞。他跟你是一樣的,他要教化的是學生,你要教化的是全泠陽的老百姓啊!\"眭知州語重心長地說。

\"承蒙大人教誨,在下夙興夜寐,未敢輕怠,終日以德治為勉,勤勉耕耘,也是為了那方人囉!″尹可儒說。

\"你要看到,曾仁元幾兄弟,其本質是不壞的,只不過是少讀了點書,德性修養還不夠,因自私小利而忘大義,表面雖然不拆穿他們,但也要給他們一些警醒,以期達到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是的,大人寬宏大量,是承州的洪宏。\"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記得給楊督學鄺運使捎個信,告訴他們,把泠陽的公學辦好,秀才入泮是規矩,但童生們在關帝廟上課,總不是個事,得多想想辦法,要有建一所全新的縣立公學的規劃。有什麼困難可以向縣衙、州府提出來,我們能幫的,盡力而為。\"

\"謝謝大人!″

尹可儒告辭了知州眭大人,決定明天啟程回泠陽縣衙。

如遇章節錯誤,請點選報錯(無需登陸)

新書推薦

重生民國:從保安團開始的軍閥 連著WiFi去穿越 林天:無盡帝國的誕生 餓殍:浮生夢 李世民穿越高平陵事變 大唐歡迎你 施主不可,貧僧怕是要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