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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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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夫人陰謀毒害公子珩,國太夫人震怒,親自下旨將她幽禁巷道,終身不得出。

事情傳遍宮中,卻未引起任何波瀾。

妾夫人們難得保持一致,嚴令婢僕不得議論此事。

並令閹奴把守門戶,凡有陽奉陰違私通訊息之人,一律送去暗室。

“謀害嫡公子實屬罪大惡極,理當嚴懲!”

婢女侍人受到震懾,全部三緘其口。

麗夫人臥床不起,更無人敢興風作浪。

晉侯罷朝前去興樂殿,後被侍人送回正殿,關閉殿門整日不出,宮內更是秘而不露。

醫守在正殿一日一夜,暫時緩解晉侯症狀。

但就發作的頻率來看,他配製的藥正逐日失效。

“君上,僕無能,僕有罪!”

殿內燈火輝煌,黑夜猶如白晝。

光明本該播撒溫暖,此時此刻卻透出陰冷。

燈影順著牆面攀爬,纏繞在柱上,彷彿鋒利的爪,欲將暗影下的一切撕碎。

醫匍匐在地,不斷向國君告罪,額頭磕得青腫。

藥箱擺在他身邊,三隻陶瓶開啟,兩隻空空如也,一隻僅剩淺淺一層藥粉,昭示晉侯的服藥量超出往日,身體狀況已是岌岌可危。

晉侯靠坐在榻上,袞服換成寬鬆的長袍,領口敞開,現出早年留下的疤痕。

原本魁梧的身材正在衰敗,腰側凸出肋骨,瘦得驚人。

發冠丟在一旁,長髮披散,稍顯得凌亂。

髮尾乾枯,髮間摻雜著銀白,眼底的青黑愈發明顯。

醫不斷告饒,磕頭聲迴盪在殿內,令晉侯心煩意亂。

他終於不耐煩,抓起放在榻前的杯盞扔出去。

杯身擦著醫的額角飛出,浮凸的花紋劃破面板,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

“夠了!”

晉侯猛然坐直身體,因缺乏力氣大口喘氣,發出一陣粗重的嗬嗬聲。

臉頰短暫浮現紅暈,未使他看上去健康,反而更顯得糟糕。

“下去配藥,閉緊嘴,今日之事不可外洩,否則寡人要你的腦袋!”

“諾.”

鮮血順著額角流淌,醫不敢動手抹去,膝行著後退,一直退出殿外。

起身時,他不禁雙腿發軟。

若非侍人好心攙扶一把,肯定會當場出醜。

回首看一眼殿門,醫的嘴唇動了動,眼底閃過莫名情緒,終究收回視線,抱著藥箱快步遠離。

侍人站在臺階上,目送醫的背影消失,心中默默計算,這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

自從國君染病,頭疾反覆發作,正殿的醫來來去去,少有能夠善終,眼前這位活的時間最長。

還有侍奉在正殿的侍人,每次君上發病,殿內都要抬出幾具屍體。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血腥味浸入牆體和地板,無論擦拭幾遍,也無論點燃多少薰香,仍舊揮之不去。

“來人!”

晉侯的聲音從殿內傳出,洞開的殿門彷彿一張血盆大口,正待吞噬生命。

廊下侍人齊齊打了個哆嗦,不約而同臉色發白,對晉侯畏懼如虎。

年長的侍人無聲嘆息,朝左右搖了搖頭,獨自邁步進殿聽候晉侯吩咐。

“即刻出宮去見費毅,將此物交給他。

告訴他,我要費氏良藥.”

晉侯拋來一張絹,上面線條縱橫,並有詳細的文字標註,分明是一張城邑圖。

圖上繪有郊、牧、林、礦,是晉國最富饒的一片土地。

城池規模僅次於肅州和晉陽,城外有鄉邑環繞。

最重要的是,城轄範圍內有一座銅礦。

“良藥送入宮中,這座城封給費氏,許其自行採礦.”

晉侯曾經數次求藥,當面許出諸多條件,費氏皆不為所動。

現如今,他拿出這座城,分明是孤注一擲,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侍人在宮中多年,少年時還曾侍奉先君,頗有些見識。

看到輿圖內容,認出圖上字跡,他不由得大吃一驚,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臨桓城,晉國東出要地,歷代世子的封土,國君竟要交給氏族?!

侍人盯著輿圖,滿心駭然。

君上瘋了不成?

這是要毀晉室基業!

“君上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

想到先君的大恩,侍人壓下恐懼,趴在地上不敢領命。

更壯著膽子規勸,期盼晉侯能改變主意。

“大膽!”

晉侯勃然大怒,騰地站起身,一腳踹向侍人。

他用了十成力氣,侍人當場栽倒,嘴角流出血絲。

強忍著胸口劇痛,侍人迅速爬起來跪好,拼了命地懇求晉侯,千萬不要做下錯事。

“君上,一旦送出臨桓城,再難有收回之期。

日後祭祀鬼神,如何告慰先君?”

“住口,你這刁奴!”

晉侯怒不可遏,回身拔出長劍,就要刺向侍人的脖子。

“寡人殺了你!”

“君上殺僕,僕不敢有怨言,還請君上收回成命,萬不能毀晉……”

殿內的聲音傳出殿外,侍人婢女噤若寒蟬。

林珩恰好來求見,同行有兩名老者,一為宗,一為祝,手中捧有骨板和竹簡,專為祭祀請示晉侯。

三人登上臺階,殿內嘈雜立即入耳。

侍人們戰戰兢兢,通報時遲疑不決,顯然知曉殿內正發生些什麼。

宗和祝臉色難看。

宗是先君的兄弟,也是晉侯的長輩,掌管宗族事務多年,在晉室德高望重。

他私下聽聞晉侯狂悖無道,今日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

“君上何其荒唐!”

見到滿身鮮血被抬出來的侍人,宗怒髮衝冠,揮開擋路的侍人,登上最後兩級臺階,大步闖入殿內。

幾乎就在同時,門裡傳出他的咆哮聲:“不修德行,暴虐濫殺,枉為一國之君!”

先君在位時,宗曾為一員悍將,隨大軍南征北討,斬獲戰功無數。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場國戰,他憑一己之力掀翻敵人兩駕戰車,生擒敵方中軍將,威名遠揚,震懾敵膽。

先君薨後,他不再參與軍事,專注於宗族內部事務。

只是隨著年齡漸長,火爆脾氣依舊不減,反而更勝早年。

近些年來,晉國朝堂烏煙瘴氣,他對晉侯早有不滿,一直引而不發。

如今林珩歸國,晉侯的種種作為屬實晃謬,他忍無可忍,終於徹底爆發。

“明日祭祀,君上不寫祭天地文,不召見公子珩,不問祭祀犧牲,反在宮內染血,是要激怒鬼神降禍晉國?!”

咆哮聲猶如雷鳴,可謂震耳欲聾。

祝常年為晉國祈福,深知祭祀重要,對晉侯此番作為同樣不滿。

雖沒有開口指責,臉上神情一樣難看。

目前的情形,通報與否無關緊要。

林珩示意侍人退下,和祝一同走入大殿。

跨過殿門,地上的血痕闖入眼簾。

暗紅拖曳出一段距離,可見侍人受傷不輕。

循著咆哮聲望去,就見宗一把搶過晉侯手中的寶劍,兩隻大手用力,竟然將劍身彎折,足見力量驚人。

“內政不修,軍權旁落,朝堂一片混亂。

如今還要怠慢祭祀,君上,你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宗多年不入朝堂,不代表手中無權。

怒晉侯不爭,恨其不聽勸解,固執己見,肆意妄為,更對其偏寵妾庶蔑視禮法深惡痛絕。

他幾乎是指著晉侯的鼻子破口大罵,壓根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

“先君陵墓遇水,我同祝、卜離城半載,君上寵幸小人偏愛妾庶,愈發糊塗。

如今公子珩歸國,君上當行祭祀,敬告天地鬼神,端本正源,以治國體!”

宗滔滔不絕,有理有據。

晉侯臉色陰沉,沒有立場反駁。

看到林珩入殿,他終於有了發洩渠道,怒斥道:“逆子,寡人不曾宣召,誰許你進來?無法無天的畜生,滾出去!”

林珩不為所動,反而又上前兩步,撿起覆在地上的城邑圖。

原來被抬出殿的侍人忽然間甦醒,掙扎著爬回到殿門前,竭盡全力道:“君上,臨桓城不能給費氏,還請收回成命!”

一言既出,殿內瞬間陷入死寂。

林珩挑了下眉,看向臉色鐵青的晉侯,詢問道:“父君,您要將臨桓城封給費氏?”

不等晉侯出聲,宗已是眉毛倒豎,被氣得雙眼赤紅。

“歷代世子封城,君上要給氏族?”

宗眥目欲裂,敢怒敢言,“君上不想做國君,無妨現在退位,將君印和虎符交給公子珩。

免得敗壞祖宗基業,數百年國祚毀於一旦!”

晉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驚怒交加,頭疾再次發作。

他雙手抱住頭,發出痛苦哀嚎。

漸漸失去理智,竟然抓起地上寶劍刺向近處的宗。

宗避開劍鋒,敏捷繞到晉侯身後,反扭住他的雙臂。

祝揚聲召喚侍人,急道:“速去召醫!”

林珩捏著輿圖站在原地,無意上前幫忙,也無一絲一毫擔憂之色。

看著晉侯被痛苦折磨,他神情漠然,彷彿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根本生不出半分同情。

宗將晉侯放到榻上,繼續壓制住他。

實在控制不住,索性扯下床帳,直接將他捆了起來。

晉侯在榻上翻滾,不斷髮出嘶吼。

宗的眉心越皺越緊,分明是看出不對。

“頭疾發作不該是這樣.”

晉侯的表現不像是生病,更像是中了毒。

然而正殿嚴守秘密,管不住舌頭的婢僕都消失得無聲無息,連國太夫人都不知他的真實病情。

時至今日,宗和祝才看清晉侯發病的模樣。

兩人不僅是詫異,心中更生出憂慮。

生病也好,中毒也罷,一旦發作狀如瘋癲,這樣的人是否還能勝任一國之君?

腳步聲傳來,抱著藥箱的醫去而復返。

見到殿內三人,他臉上閃過一抹異色,隨即又被壓下,速度快得來不及捕捉。

“速診國君.”

宗開口道。

“諾.”

醫開啟藥箱,取出剩下的藥粉,熟練餵給晉侯。

藥粉入口,晉侯症狀稍緩。

醫停頓片刻,又拿出一隻陶瓶,從中倒出三枚棗核大小的藥丸,捏住晉侯的下巴送入他的嘴裡。

見咽不下去,兩指壓過晉侯的脖頸,只聽咕咚一聲,藥丸順利滑入晉侯腹中。

“這是何藥?”

林珩忽然開口。

他對藥材的氣味極其敏感,隱約嗅到一股清香,似曾相識,刻印在他年幼的記憶中。

“回公子,此藥能緩和君上疼痛,早年間正夫人也曾服用.”

醫收回陶瓶,看一眼昏沉沉睡去的晉侯,合攏藥箱遠離床榻,同林珩擦身而過時低聲道,“不過其中多了兩味.”

林珩想起來了。

年幼時,母親身上常縈繞清香。

他以為是薰香,不想竟是藥。

認真思量醫吐露之言,林珩慢條斯理疊好城邑圖,繞過屏風走向床榻,凝視昏睡不醒的晉侯,手指在袖中攥緊,唇角卻帶著微笑。

他改主意了。

壽終正寢太過體面,暴病而亡也過於仁慈。

行惡大白於天下,人所不齒,千夫所指,在罵聲中瘋癲而死才是最適合父君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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