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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他！”
“不好！”聽到這裡，中年男子臉色大變轉身就逃，渾身上下爆出無數金光向著開路射去。
可是下一秒，他的身體就被強行束縛。
只見其周圍出現七八個跟顧開極為相似之人，他們或是少年、或是青年，最後出現一人渾身畸變腐爛，猶如一隻血肉縫合怪，看不出身材樣貌。
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皆是雙眼無神，各自擒著中年男子的身體某個部位。
“嗤啦、嗤啦！”中年男子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搓地聲，靈魂都在顫抖崩潰，經過近乎永久的煎熬，最終他藉著自身散發的金光，見到了來到面前的那個腳步聲的主人。
孩童還是那個孩童，但卻是像變了個人。
此刻的顧開嘴巴咧到一個極其扭曲的角度，漆黑一片的雙眼大股大股的黑色淚水淌出，他就那麼站在中年男子的身前緩緩將嘴巴張開。
下一刻，顧開的身後出現一個黑髮及腰的青年，這青年一臉不耐煩的掐著顧開的腰腹將其抱起，嘴上還振振有詞的說著話。
“小失望，吃東西不要急，上次你吃那個狗雜種的時候老子還死著呢，這回你又吃個狗雜種，老子可得早點出來陪你一起死！”
伴隨著長髮青年喋喋不休的抱怨，顧開已經啃食起中年男子的臉龐，他絲毫不嫌棄，只要是嘴巴碰觸的部位通通被其撕咬吞下，連咀嚼都沒有。
“慢點吃，吃那麼快趕著投胎？”
“哈嗤…哈嗤…”
“你這b孩子怎麼不聽話，老子讓你慢點吃，真想那麼快死嗎？”長髮青年一陣訓斥過後，顧開的“進食”速度真的慢了下來。
而長髮青年則鬆開雙手，向著院落大門走去。當他踏出院門的一瞬，眼前的風景驟變，他已經接管身體回到現實。
——
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獸嘯禽鳴，“顧開”緩緩站起身的同時一陣“呲啦”聲傳出，原來是那根被蠱惑之神藉著伊娜身體吃掉的胳膊正在生出，沒一會兒便與先前一般無二。
“嘿，這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牛b，也不枉老子兄弟幾個共用這身體時受那麼多年苦！”
“顧開”稚嫩的臉龐略微泛起追憶之色，而後他蹲下身子打量起伊娜手中重新出現的石塊。
此刻的石塊已經變了模樣，特別像一個迷你小山。
“大黑，記不記得我？老子是仙粉顧開，是顧開的二哥，快給老子說話！”
“嗡嗡”
“我不怪你，畢竟你的新主人才是你要保護的首要物件，不過你得幫老子一個忙，要不然我爺爺哪怕死透了也會討厭你！”
“嗡嗡嗡”
“讓這個小女孩醒來，由她操控你載入我的記憶！”
“嗡嗡！”
聽到崇邪的詢問，仙粉“顧開”反而很是灑脫的擺擺手道：“沒錯，我代他去死，老子願意死！”
“嗡！”
仙粉顧開聽到拒絕，一把掐住伊娜的脖頸，猙獰的說：“老子知道重新認主的你由於某些原因已經不在意小失望的生死，但你要是不聽話，老子現在就讓你的新主人陪我弟弟上路，三！”
“嗡嗡嗡…”
“二！”
二字剛說出口，崇邪爆出一股烏芒，仙粉“顧開”也收回右手站起身，看著伊娜醒轉過來。
——
“哎呀，伊娜怎麼會睡著？哎呀，小石頭你怎麼變了樣子？”
“你好伊娜，我叫顧開，也叫仙粉顧開，你叫我仙粉就好！”
伊娜聽到一旁的自我介紹的聲音，將好奇心分潤些許，上下打量起顧開，三五個呼吸過後，伊娜稍顯驚訝的說：“你就是小石頭說的那個人，經常叫它醜大黑的仙粉？”
“沒錯，就是我！”
“咦？那小石頭說的會死的那個顧開呢？”
“他還沒死，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聽到請求的伊娜也沒什麼猶豫，“撲騰”一下站起身，小手拍著胸脯大聲道：“伊娜最喜歡幫人了，你告訴伊娜，看伊娜能不能幫你！”
“請你幫我去死，只有你能幫我！”
“啊？為什麼不讓那個顧開死？”
仙粉顧開微微一笑，於腦海中構思著將言之語，足足過去五分鐘才將回答說出。
“你既不關心我，也不關心他，你只是好奇罷了，太好奇可是個壞習慣哦，小姑娘！”
“嘿嘿，小石頭講故事的能力太差了，伊娜當然要問清楚咯！”
“呵呵！”仙粉顧開笑著搖了搖頭，“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嗯，可是你得告訴伊娜，為什麼只有伊娜能做！”
“你等老子再捋一捋，反正一時半會我那個弟弟還死不了！”仙粉顧開搓著下巴，思考了沒一會兒又道：“老子能重生其實與你脫不開關係，你的體內有一道至高的清氣本源，我作為‘顧開’的意識分裂體也曾吞噬過清氣本源，如今在你的共鳴之下我才得以甦醒，並且在蠱惑之神的干預下，我已經被動成長為獨立意識體，完全搶奪了顧開的重生機會。”
“獨立了不好嗎？你可以成為真正的仙粉了！”
“伊娜，別再試探老子了，我們所經歷一切，並非是故事裡講的那麼簡單。奉勸你一句，不要太好奇！”仙粉顧開苦笑著颳了伊娜的鼻頭一下，而後伸手握住她的右手道，“定氣凝神，壓下崇邪的牴觸，讓我的記憶留存下去！”
伊娜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與她所期待的結局完全不同。
在伊娜原來的預想中，這個由崇邪訴說、由蠱惑之神美化的故事結局裡，獲得獨立的仙粉顧開應該陪著顧開走完最後一段消亡之路，而後重生為人的他，將揹負過往的期待和未來的渴望越走越遠，譜寫一卷可歌可泣的華美樂章。
可現在，這結果不僅伊娜沒有料到，已經死亡的蠱惑之神沒有料到，就連虛無之中戰鬥的厄神和守護神亦是沒有料到。
人性，果然永遠是最難琢磨的東西。
——
稍許之後，記憶的過渡已從主動變為被動，仙粉顧開已經迴歸到心界的小院內，身前是進食完畢的顧開。
如今顧開的身影已是愈發黯淡，而中年男子的魂力皆被傳輸到仙粉顧開的魂魄意識當中。
“咱苦啊小失望，你以後的日子二哥就不能再陪你了，沒準兒不做人也挺好，想吃就吃，想拉就拉，你就算當野獸，也要給我當這裡的山大王！”仙粉顧開沒正行的說完就抱起顧開，慢步走到臥室當中，將其頭朝床尾放在床上。
掖著被角，仙粉顧開並未過多傷感，只是有一點點捨不得，畢竟如此三番五次的生離死別，多少還是有點麻木的。
走到臥室門前開啟門，仙粉顧開手捧一粒光點，幾次回望都沒敢看熟睡的顧開，而是打量了臥室一番，關上門走了出去。
一步，兩步，仙粉顧開的意識體正在粉碎，其手心的光點幾次想要逃跑都被抓的死死的。
“大黃聽話，你身上不僅有未知神明的暗算，還有蠱惑之神留下的陰謀，你待在他身邊只會害了他，讓他做一個無知無智的野獸一直到死也挺好，何必再讓他被你牽連！”
至此，化為光點的大黃不再掙扎，而是隨著仙粉顧開閉合的雙眼一同來到外界。
“伊娜，老子送你個夥伴，它是崇邪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家人，你們一定會相處的很愉快！”
伊娜不明所以，只看到一個光點鑽入自已眉心。
而後耳邊就傳來陣陣啼哭，正當她想和大黃溝通之時，卻聽到仙粉問了一個從未有人問過的問題。
“伊娜，你在你母親的肚子裡是不是待了很久很久？”
“是啊，母親說伊娜在她呆了快一千年才出來呢，但母親總說我是個幸運的孩子，竟然能平安降生！”
“是嘛？我可真是羨慕你！”仙粉顧開難得沒用老子自稱，只見他右手豎起劍指，左手輕輕擺動，柔聲道：“再見了，伊娜，我會用最後的意識驅動蠱惑之種送你離開，還有那個倒黴的傢伙，以後請好好照顧大黃和大黑，再見！”
“啊，等等！”伊娜一聲驚呼之下只覺得周身風景變幻，回過神時已經來到鐵鞍村的村口。
伊娜沒有過多慌張，只是感覺有點稀裡糊塗，畢竟她那八歲的小腦瓜裡更多的還是好奇。
“咦？為什麼伊娜感覺好飽好飽！”
——
這一天，已經被賦予新名的墮風山嶺多了一隻“野獸”，一隻沒有自我、沒有智力、只留有生存本能的人形“野獸”。
他的名字叫做——顧開。
這一天，已經失去名諱和痕跡的桑琪草原帶走一位青年，一個新生為人、卻又泯滅自我、獻出生機的無形之人。
他的名字也叫做——顧開，不過，他更喜歡別人叫他仙粉顧開，因為他所崇拜之人名內有仙。
不過，他最終消亡前的遺言證明了一件事。
他——做過人了。
“老子是仙粉顧開，但這一秒老子名為顧仙。老子失去你的這一秒，老子就是你真正的二哥，哥哥照顧弟弟，踏馬的天經地義！”
——
春去秋未至，夏過冬先來。
墮風山嶺無智和有智生靈的生活與此前無甚差別。
在這崇山峻嶺的某地，一個被雜草覆蓋的小土包被輕輕拱開，裡面爬出一個失去一隻衣袖的金袍孩童。
他迷茫的打量著世界，天上垂落的幽蘭月光將所有景色照的一乾二淨，他能看到遠處正在夜晚覓食的動物。
只見小男孩抖落身上的浮土，四肢一個蓄力消失在夜色下。
他不知道自已是誰，更不會思考自已是誰，他只知道自已餓了。
他正是顧開，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出自由抉擇。
這一天，正是第六界守護者紀元10758年的新年。
這一天，與其說世界各地歡慶新年的到來，不如說是在慶祝顧開的“新生”。
舊念落桑琪，墮風起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