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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縫裡真的能長出花嗎？
——黃芪
學業繁重，附中是寄宿制學校，學生一週或者兩週回一次家。
每次到放假回家時，教學樓都會洋溢著不同尋常的活躍氣氛，週五最後一節課大部分班級都選擇是自習課。
難得的“官方許可”的放鬆時刻，教室裡同學們依舊是低著頭不停在紙上寫寫停停，就連平時愛和姜芪“說小話”的宋梓都打著精神在思考題目。
原因無他，第一次比較正式的高一模擬考就在下週。
下課鈴響，不同於以往大家衝出教室門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問作業的聲音。
宋梓申請這周留校，雖然姜芪也不想回家，但想想要在學校度過週末還是有點難捱，與宋梓道別便回家了。
公交車上依舊人潮擁擠，夕陽西下映照的餘暉覆在車流湧動的街道，姜芪只是在心裡盼望趕快回家。
姜芪抱著沉甸甸的書本回家時，家中坐了個陌生的人。
“姜芪，打個招呼，這是趙叔叔。”
鄭惠文有著細紋的臉龐綻放著平時不容易見到的溫柔的笑。
書包壓得姜芪肩膀生痛，她將書包放下提在手上。
“唔...趙叔叔好。”
她乖巧地打了招呼，雖說是在自己家，但卻忽然感覺有點無所適從。
被喚作“趙叔叔”的男人，穿著白色襯衫套著黑色夾克，下身是休閒黑色西褲，身材並沒有發福走樣，儼然一副老幹部的形象。
趙叔叔見著她一副靦腆模樣，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紙袋子遞給她。
鄭惠文微微皺了皺眉，招手讓她往沙發走來。
“姜芪，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第一次見面，叔叔送你一個書包。”
趙叔叔說完溫和地笑著看她，姜芪心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在蔓延。
她僵硬地拿過書包，對趙叔叔道了謝，在母親的示意下，飛快地逃回房間。
老房子隔音不好，姜芪豎著耳朵隔著門板想聽清客廳在講什麼，但其實傳來的聲音細如蚊蠅。
無奈聽不了“牆角”，姜芪抱著自己的書包靠著門滑下去坐在地上，再拿起趙叔叔送的新書包，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拆開紙袋，是一個紅色的書包，沒有多餘的圖案，有的只是簡單的一個品牌logo，姜芪認不得這是什麼牌子，看了許久，還是把這個書包放進了衣櫃。
沒過一會兒，鄭惠文喊姜芪出來吃飯。
沒想到趙叔叔已經走了。
母女倆又一次坐在飯桌上，彼此相顧無言，只是互相沉默地吃飯。
姜芪吃得慢，鄭惠文盛了小碗湯給她，輕聲說：“今天趙叔叔怎麼樣？”
電視裡還放著搞笑的動畫片，姜芪彷彿沒聽到似的，鄭惠文又問了第二遍。
扒飯扒得越來越快的姜芪，嘴裡塞滿了飯，含糊不清地說：“我不認識他。”
鄭惠文被女兒的態度哽了哽，用湯匙舀了舀自己碗裡的湯，抿嘴又說：“如果適合的話，我們以後跟趙叔叔一起生活可以嗎，姜芪。”
不是疑問句，只是很尋常的陳述句。
太多次了，每次都沒有人問過她。
姜芪一言不發將湯喝完，起身收拾碗筷。
很明顯她對“與誰一起生活”的話題毫無興趣。
鄭惠文知道女兒或許不情願，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姜芪這麼排斥。
“姜芪，我在和你說話！”
鄭惠文不喜姜芪這樣沉默反抗她的模樣，趙黎明為人和善，條件不錯，也是獨自帶著一個女兒生活。雖然這些她還沒與姜芪細細講過，但她自以為女兒會接受。
姜芪端著碗，頭也沒回地說：“可以。”
鄭惠文雖然知道姜芪在慪氣，但她相信女兒以後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夜晚，姜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又失眠了，失眠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多了。
不如起來學習。
這樣想著，姜芪已經把燈開啟了。
已是深秋的時節，晚上涼意入體，姜芪給自己披了件厚外套。
還沒把書翻開幾頁，房門外傳來響聲。
鄭惠文起來看見姜芪的房間還亮著燈，敲了敲門喊她，“怎麼還沒睡？”
姜芪撐著腦袋回答，“馬上就睡了。”
過了一會兒，聽見對面房門傳來一聲輕釦門鎖的響聲。姜芪看不下去書，乾脆關了燈躺進被窩裡，看著窗外沉靜的夜空，今晚月光並沒有灑進她的房間。
“滴滴”
姜芪用的是鄭惠文的舊手機，此時手機螢幕亮了下，宋梓給她發了訊息。
超級無敵美少女：學了一天，好累哦（苦笑）
黃芪：早知道我也留校了
超級無敵美少女：怎麼了？？
黃芪：沒事，就是我沒今晚沒有看書（大哭）
超級無敵美少女：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陪我的！
黃芪：好好好，以後一定！
與宋梓聊了一會兒，姜芪終於感到眼皮沉重睡著了，意識在混沌中游走不著邊際。
夢裡好像又回到了那間屋子裡。
華安街七巷三戶，一個小小隻有十幾平米的房子，曾是姜芪的家。
這是她踏出了就不想再回去的家。
狹窄逼仄的空間裡，有個男人的身影揮之不去，但姜芪卻無處可躲。
“嚯”
不知姜芪做了什麼噩夢，被嚇得猛醒了過來。
再次沉沉睡去時，天光也慢慢亮了起來。
第二天鬧鈴響，姜芪才頭暈地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在微微發燙，走出房門，發現鄭惠文已經出門了。
姜芪翻找出厚衣服給自己套上，難受得泡了杯鹽水嚥下去，嗓子痛才稍稍緩解了點。
鄭惠文給她留了兩個包子，放在鍋裡還有點餘溫，姜芪就著熱水吃了早餐。量了下體溫，真的發了低燒，吞了兩顆藥又重新躺在床上，在藥效作用下，她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恍惚間，隱約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似乎還有人在說話。
昏睡時，感覺有隻冰涼的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姜芪只當是鄭惠文回家了。
一覺睡了大半天，姜芪才悠悠醒來。一望窗外，天色已經暗沉下來，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嚥了咽口水發現喉嚨沒有這麼痛了，準備下床時，卻看見客廳的燈亮著。
姜芪裹著外套，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門，卻看見母親與趙叔叔一齊坐在沙發上。
鄭惠文看見姜芪走出來，著急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發燒了怎麼沒跟我講。”
姜芪錯愕地看著鄭惠文和趙黎明。
鄭惠文接著對她道，“今晚本想接你出去與趙叔叔的女兒一起吃個飯的。”
姜芪點點頭，啞著嗓子說：“對不起。”
趙黎明忙開口說：“沒事，下次有機會，那你好好休息。”轉過頭對鄭惠文說，“那我先走了。”
鄭惠文將他送到門外，姜芪又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呆坐在床上的姜芪心想，今天一點陽光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