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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加油機在加油站的邊上，新年的第一場雪毫無徵兆地落下，黑暗處忽地飄來鵝毛雪花，飄飄忽忽地停留在他墨髮上，一朵冰涼落在她手背上，凍得她手一哆嗦。
莫喻見她沒動靜，催促道：“快點，腿麻了。”
感受著掌心裡男人偏硬的髮質，陳語昔心臟跳得猛烈，聽到莫喻的催促聲後，原諒她不厚道地產生了一種錯覺。
好像……
在摸一隻狗。
緊接著，後知後覺地反應到莫喻的意思——他才不低頭，要低頭也是你低頭。
好好好，她低頭是吧……
逮著這種能把莫喻當狗狗摸的機會，陳語昔不跟一個傷者一般見識，還覺得佔了個便宜，俯身仔細撥開周圍的清爽的頭髮，檢查他的傷處，發現沒有皮外傷，心下鬆了一口氣。
莫喻聲音像含了一口沙子，變得沙啞：“好了沒？”
陳語昔聽著他這難受的聲音，覺得他肯定是蹲麻了，決定讓他再麻一會：“急什麼，再等等，我沒看清楚。”
陳語昔故意摸了下他頭上鼓起的小包，如她所料，聽到男人嘶吟了一聲，她心情大好。
“嘶……”莫喻聲音聽著真的痛苦極了：“輕點……別這麼用力。”
陳語昔嚇了一跳，覺得他矯情，又覺得她可能真的太用力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我都沒用力。不摸一下怎麼知道有沒有事。”
莫喻這回不吭聲了。
他悠地抬頭，抓住陳語昔的手，一個力道往他那邊一扯，陳語昔微微俯下的上半身又向下摺疊了些許角度，自己的臉就這麼被迫送到他面前。
陳語昔眼睛瞪得渾圓，對上他銳利的目光。
漆黑的眼眸裡有些捉摸不透的情愫。
盯得她心頭咯噔一下。
“摸完了？”莫喻對上她緊張的神色，用氣音笑，“你說說有沒有事？”
陳語昔搖搖頭，瞬間彈到警察面前，拳頭抵在唇邊清了清發癢的嗓子，“他，腦震盪。腦子可能摔壞了。”
聽她這麼皮了嘴，剛站起來的莫·腦震盪·喻扯著唇角，在陳語昔見不到的身後，露出一抹寵溺的笑。
等了許久的警察等來這麼個結果，青年警察面色一緊：“我這就送莫先生去醫院拍片子。”
…
早已過了午夜，鎮上的醫院關門了。陳語昔也沒想麻煩警察，就自己開車把莫喻送去了市裡的醫院。
陳語昔自然而然地上了莫喻的越野車，駕駛位很寬敞，但感覺也就勉強塞下莫喻的大長腿。陳語昔幾乎調了好一會兒座椅，才調到了適合自己的安全行駛距離。
一切準備就緒後，陳語昔順著副駕駛的車窗望出去，莫喻還沒上車，他正在和那名青年警察討論著什麼，青年警察顯得尤為濾鏡，竟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樣。
奇怪。
陳語昔鬼使神差地，沒去催促他。也許只是警察對傷者的慰問，或者是在錄口供之類的。
車外。
莫喻面上不耐，不耐得不加掩飾。
開車開了六個多小時沒休息，他本就疲憊，剛剛又作死來了那麼一下，頭也是真的密密麻麻地發痛。
青年警察在不久前可是接過上頭的電話，說是北城莫家那位爺在莫斯，一番深挖才知道這位爺居然就是莫教練。
本來莫斯小鎮走那麼多個富二代已經夠他頭疼了，現在又多了這位重量級的。在他們這兒出了剛剛那檔子事，青年警察感覺烏紗帽都要不保了。他開口緊張：“莫少，這事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別，”莫喻眉峰一抬，“按正常流程走，該怎樣就怎樣。”
“是是是，”青年警察擦了擦額頭的虛汗，“這事我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莫喻朝車子抬了抬下顎：“你不知道里頭的是誰？”
青年警察點頭哈腰：“曉得，曉得。陳大小姐年年雪季都在莫斯，誰能不曉得。”
莫喻：“既然知道，就給她一個交代。小姑娘嚇得不輕。”
青年警察：“……”
沒記錯的話，他趕到的時候，這位姐正拿著雪仗準備教育人的樣子……
…
拍片的結果加急地出來了，結果顯示沒什麼大礙。最後在醫生的檢查下，根據莫喻提供的頭暈恍惚耳鳴等症狀，莫喻的的確確被確診為輕微腦震盪。
走出醫院，莫喻提議喊個代駕把車開回鎮上，理由是怕她翻車害他二次受傷。陳語昔一聽，把代駕拍死在莫喻嘴裡，擼起袖子一腳踩油門就上路了。
回鎮的路上有一長段盤山公路，高聳的山夾在車子兩側，雪花飄飛在車燈下，呼呼的山風沿著玻璃的縫隙傳來。雪天讓路變得不太好開，但陳語昔車速不減。
莫喻一直提醒她開慢點，或者換他開，陳語昔見他有傷在身，還是覺得方向盤握自己手裡安全，這才選擇把速度降到20。
一路上陳語昔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烏鴉嘴了，隨口一句腦震盪，莫喻就真的腦震盪了。
陳語昔用眼角餘光瞥了眼副駕駛的莫喻。
他一直沒闔上眼，目光一瞬不瞬注視著前方。剛剛顧著教育那個漢子，才發覺他好像把頭髮剪短了些，偏硬的短碎髮在髮旋處囂張地立著，襯得他更加成熟幹練又疏離。他平時不是穿衝鋒衣，就是穿衛衣，現在穿著一件黑色硬殼衝鋒衣，特別有少年感。
瞥見他眉宇間堆起的小褶，似乎能感受到他還在遭受著腦震盪的折磨。
莫名其妙的愧疚感纏上了她，陳語昔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打破了車裡的安靜：“那個，剛剛我隨口說的，不是要咒你腦震盪的意思。”
還破天荒地道歉：“對不起。”
原本閉目養神的莫喻慢條斯理地睜開眼，揉捏起腦袋，看樣子就是難受極了：“本來沒什麼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人咒得，頭更疼了。”
陳語昔下意識問：“那你想怎樣。”
“我被人打了。”莫喻振振有詞地提醒。
陳語昔嗯了聲：“我知道你被打了，又不瞎。”
莫喻揪著她這個“對不起”，打著算盤：“在你的地盤出事，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什麼她的地盤啊？
認真起來，這裡的冰雪產業都是莫家的。
但見他被打成腦震盪怪可憐的，陳語昔只好拿出一副主人的姿態灑脫道：“你說說看，要什麼交代。”
莫喻揚了揚眉，還真敢說：“假裝當我女朋友，給我避避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