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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襯衫釦子解到最下面的一顆，賀聞清的上半身幾乎一覽無餘。少年面板呈現偏冷色調的白，寬肩薄背，看似清瘦，實則線條清晰而硬朗。
虞夏的視線一直向下定格在一處角落裡，只用餘光看到他完成了整個解釦子的動作，耳尖燙得厲害。
末了，他反手將襯衫褪下，拎在手裡。
“給我吧，我幫你吹乾。”虞夏伸手，接過溼了的襯衫。
賀聞清沒吭聲，任由她拿走，只是背過身去，避免繼續這尷尬的坦誠相見的一刻。
轉身的一瞬間，虞夏看到他後背從腰部一直蜿蜒向下的疤痕。這道醜陋的疤痕在他的肌膚上十分突兀，就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塑被人蓄意破壞了一般。
虞夏睫毛微顫：“你的後背……”
賀聞清頓了一下，好像無意將這點不完美展現出來，他側了側身，遮擋的意味很明顯。
“很久了。”他若無其事地解釋。
久到他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烙印上去的。
可虞夏只知道小時候他身上還沒有。
小時候的賀聞清漂亮得像個瓷娃娃，街坊鄰居都說沒見過他這麼好看的小男孩，連虞夏都自認為不比他精緻。
“別動，”虞夏壓近了一步，“我看看。”
賀聞清渾身的肌肉在一瞬間緊繃起來，他站在那裡動彈不得，任由虞夏輕柔的視線掃在他的肌膚上，就像燎起了一片火種。
“已經好了，不疼。”他的嗓音略顯沙啞。
虞夏沒有說話，目光依舊流連於此。這條疤痕很長，絕不止露出來的這部分。顏色雖然已經淡了很多，但還沒有完全達到可以與原本的膚色融為一體的程度。
賀聞清以為，他會在她的注視下化作一尊雕像。
直到女孩微涼的指尖觸及到柔軟的膚感——
賀聞清呼吸一窒，反應很快地攥住了她的腕骨，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抗拒，骨節泛白。
但他又怕強硬地挪走會將她弄疼。
於是他閉了閉眼，努力忽略腰間被觸控處的灼熱，低聲說：“幫我把衣服吹乾吧。”
虞夏回望著他，他眸底的墨色勝過夜色的靜謐。
“好。”她直起身，拉開一段距離。
吹風機放在休息室的洗漱間裡，她接通電源，開啟開關，嘈雜的聲響驟然充斥著原本安靜的房間，彷彿也將剛才的曖昧氛圍頃刻間吹得灰飛煙滅。
虞夏低頭，似是十分認真地將襯衫後背的濡溼一點點用熱風吹乾。
她不清楚賀聞清在做什麼，也並沒有回頭去看。
她只是在想，賀聞清這幾年經歷了什麼，是什麼會讓他背上留下慘不忍睹的疤痕，她難以想象它還是新傷的時候是何等慘烈。
距離重新認識賀聞清的時間只差三四個月便滿一年，對他舊日的印象已經逐漸在她腦海裡打破，她開始拼湊出一個新的他。
具體是什麼樣的，她很難用幾個簡單的詞去形容。但她知道，反正不再是乖順的，懵懂的，單純的。
他那雙眼睛還是很乾淨，可一眼望不到底。
吹風機開的是熱風，吹得虞夏的指尖已經有些發燙。酒漬沾染上去的痕跡無論如何是去除不掉的，泛黃的印記依舊很明顯，只能先這麼將就穿上了。
她摸了摸那一片，確保乾透了之後，才關掉了吹風。
又恢復了安靜。
賀聞清深陷進沙發裡，雙腿微分開，手肘撐在膝蓋上，不知道在低頭想些什麼。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一雙修長纖細的小腿出現在他低垂的視野中，他抬頭，虞夏雙眸清淺，像籠罩了一層水霧。
她將襯衫遞給他：“幹了，穿上吧。”
賀聞清的胸膛明顯地起伏了幾下，他嚥了咽嗓，接過，將半袖襯衫三兩下套上，系紐扣的動作不夠仔細，好幾下才草率地扣上。
然後，他摩挲了一下指腹，站起身來。坐著的時候他需要抬頭看她，但現在只用垂眼就好。
賀聞清將掌心輕輕搭在她肩頭：“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虞夏紋絲不動。
別樣的困惑在心底蔓延開，他以為虞夏是沒有聽清，於是重複了一遍：“虞夏，我送你回去。”
這次，虞夏有了反應，只不過是話音剛落，他便步伐不穩踉蹌了一下，領口一緊。
賀聞清錯愕地看著虞夏拽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往下拉去，將剛才被繫好的紐扣又崩開了幾顆。
二人的距離驟然被拉近，甚至比一開始還要近。
女孩勾住他衣領的的指節白淨，纖細的一截，彷彿輕輕咬下去就會留下一個鮮紅的牙印。
賀聞清瞳孔閃過一絲不穩，長久以來維持的平靜已然被打破。男生垂在身側的掌心攥成一個拳頭，又緩緩鬆開。
屋外，酒吧的音樂和燈光透過門縫洩進來，屋內，近在咫尺的吐息纏綿在一起。
他們甚至能看見自己在彼此的眼底的小小縮影。
長久地保持著一個動作，賀聞清的頸項有點酸。
虞夏今天太反常了，他想，她應該是喝醉了，酒精的加持才會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他是足夠清醒的。
他不可以。
賀聞清藏起眼底的黯淡，舔了舔乾澀的唇角，率先移開了目光：“別鬧，我們——”說著，就要抽身。
起身的那一刻，卻不料虞夏更加固執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壓。
與此同時，她仰頭，柔軟的唇瓣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