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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橋橋和師父蒙笑言,那日為搭救展顏,潛入穆陵府,還沒等殺入洞房,展顏已化為金狐飛走——咄咄怪事,自然也一時接受不來,只好趁亂離開,另做打算。
可當他們離開穆陵城,橋橋才真正發現自己的最大困局:她該去哪兒?天下之大,似乎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逃脫了家庭給她的安排,放棄了穆陵城,同時也就放棄了青丘。
青丘山,似乎已成為她唯一的可棲身之地。
顯然蒙笑言也是這樣想的,離開穆陵城後,帶著她飛快地向青丘山奔去。
只有在這種時候,橋橋方意識到那個隱藏已久的慾望:她認定了身邊這個男人。
在她跟師父學藝的時候,蒙笑言是一位成名俠客,她和展顏兩小無猜。後來她情竇初開,逐漸感受到身邊這個朝夕相處的男子,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渾身散發著雄健陽剛的氣息。
於是種種與生俱來的小性兒,讓人琢磨不透的小心思,開始在她身上顯露出來。
只是笑言對她不僅有長輩的包容,更有出神入化的太極功夫,把她種種無厘頭舉動化解於無形。
每每用一個沉默的表情,幾句溫和的話語,把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緒擊個粉碎。
更重要的是,她從小便被家人告知定了親,沒有了選擇餘地。自己打生下來,就被許配給一個從沒見過面的男人。
只不過現在,她算是解脫了,這深埋心底的念想,就像磐石下的蔓草,現在可以發芽生葉,伸展出姿勢。
這一路疾行,越接近青丘山,她的心頭越是癢癢的,最後拿定主意,假裝氣力不及,放緩腳步,明知故問道:
“師父,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青丘山。”笑言頭也不回地答道,“你先在山洞裡住一陣子。我急著回城,還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
師父,你帶我遠走高飛好不好?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兒,悶也悶死了。”
“我會抽空來看你的。”笑笑這才停下等她上來,“現在馬頭族人蠢蠢欲動,又要犯境,我走不開。”
橋橋一時沒答上腔來,畢竟她清楚笑言的身份,而自己也是青丘的女兒。
於是人跟在師父後面,她眼淚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打溼了前襟。
回到青丘山,橋橋在常開洞裡住了下來。其間笑笑又來過一次,給她帶來一些換冼衣服和生活用品。
橋橋記掛著展顏,問起城中情況。笑言說穆陵城亂了幾天,後來安定下來。
展顏已經回去,穆陵城派人前來,和青丘重修舊好。本來這事陰差陽錯,如此一來,竟歪打正著。
橋橋聽了,說不出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
接下來笑言忙了起來。麥熟在即,雲蕩山接連示警,馬頭族開始犯邊,出現小規模騷擾。
笑笑又要督察城防,又要操練士卒,忙得不可開交,十天半月難得過來一次。
橋橋閒來無事,只好每日苦練劍法,聊以解悶,對那仰天洞中的御劍手法業已運用嫻熟,只是始終沒有找到讓劍飛起來的方法。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山中氣候雖然涼爽,無聊的日子難捱。
橋橋每天在常開洞附近走走,看看山光水色,打發時光。
這一天走得遠些,被一片空谷傳音的水聲吸引,無意中在大摩天嶺背陰坡發現了一個水流湍急的大瀑布。
從此每日來瀑布下練劍,和水流相搏,以擊水花為樂。練累了,都要跳到瀑布下水潭冼個透心涼,把衣服晾乾了再回去。
這一天格外燥熱,橋橋舞了回劍,忍耐不住,乾脆脫了衣服,跳下水潭,在潭裡戲起水來。
她捏著劍訣,任意揮灑。赤霞劍氣把水流激飛起來,水花四濺,樂得她心花怒放,於是照著石壁上的手法,運劍擊殺一番。雖然劍身仍沒有御空飛行,有那水流銀龍一般蜿轉騰挪,與她相和,煞是快意。
正玩得興起,不提防從瀑布上端順流而下一條水蛇。橋橋以為是水柱,拿劍一斬,那長蟲卻身子一翻,貼著她的手腕直襲上來。
再說笑言,偏巧這天中午有事過來。在洞裡不見人影,等了一回,注意到洞外有道新踩的蹊徑,於是一路尋來。
剛走到瀑布邊,看到橋橋赤著身子在水潭中舞劍,不由大窘,才要抽身退回,橋橋看清是條水蛇扭著身子,吐著信子,要舔到她的臉上,嚇得媽呀一聲,回頭就跑,跳到水潭外,正巧撞在師父懷裡。
卻說笑言習武之人,目光何等敏銳,這一愣之間,已經意識到橋橋受到異物攻擊,轉而向前,才和橋橋撞個滿懷。
那水蛇也不含糊,竟尾隨而至,緊追不捨,被笑言伸出兩指捏住七寸,然後一用力,手腕一翻向山坡上拋去。
橋橋撞著了人,嚇得魂飛魄散,忙要閃避,看到來人竟是師父,不由大暈……索性倒在笑言身上,不再起來了。
笑言捏死了水蛇,手剛落下,又觸著橋橋滑膩的面板,也嚇得不輕,兩手高舉,嘴裡叫著:
“橋橋,橋橋……”
可他叫了幾聲,橋橋依舊伏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他低頭一看,看到她星眼朦朧,後來身子就貼了上來,只剩一片呢喃了。
“師父,你帶我去走天涯好不好?”
回到山洞,橋橋才把憋了許久的心頭話講出來。
“你知道,我現在走不開。”半天,笑言才說。
其實這個,橋橋又如何不清楚呢?只是心裡縱有萬般明白,一樣有千般委屈在心窩子中打轉轉,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湧上來。
“這樣吧,我和你三年為期。”
其實把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拋在荒郊野外,笑言又何嘗忍心,他想了想說,“三年中,我要培養出幾個得力干將,找到可以交班、託付之人,然後來帶你走。”
“好呀好呀,”橋橋破啼為笑,“我好想去看看青丘山外的山連山,看看沼澤地那邊的海連海。長這麼大,我還沒出過青丘呢。”
“嗯,橋橋信我。”笑言一向話少,鄭重地點點頭。
“只是,”橋橋轉念一想,輕咬下唇,“如果你和馬頭族人作戰立功,爹爹要給你賜婚……或者先賜給你兩名婢女伺候你,怎麼辦?”
“放心,我是不會接受的!”笑言哈哈一笑。
“可如果你身不由己,或者情非得已,”橋橋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也不來尋你。必會用師父贈我的這把赤霞劍,剖開心頭,血盡而逝。”
笑言心頭一凜:“好!此生我若負你,也必用此劍,剖心而死!”
二人相視而笑。其實這樣的山盟海誓,不離不棄之詞,兩個人剛才在那瀑布下,潭水邊,已經說過了。只是青年男女,有了肌膚之親,愛到極處,非要咒到生死才可放心。
橋橋一聲嬌呼,撲到笑笑懷裡,良久,才說:“師父抽時間常來看我喔,記得我一個人在這裡,苦守相思……”
“我會的,我又何嘗放心把你一個人拋在這兒?”笑言說,“我會時常來和你相聚,繼續傳你武藝。你閒來沒事,更要勤學苦練,等功夫練成了,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我要練好功夫,和師父攜手江湖,做一對神劍俠侶!”橋橋嘻嘻一笑,旋即低下頭去,紅靨滿腮,嬌羞無限。
作者的話:
虞美人,赤霞劍,青丘四狐中,以赤狐橋橋的標識最為妖豔,命運最有傳奇色彩。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在家園被侵,父母之邦蒙受劫難之際,她又該何去何從,感情上做出怎樣的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