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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陳城和王韜、李想、何兆武、黃宇五人在太平軍營壘內幫忙製作熱氣球，荷田留守。
這四人都是陳城排裡的班長。黃宇是一班長，資格最老。王韜是二班長，心直口快，非常勇勐。何兆武是四班長，大學生士兵，年輕氣盛，爭強好勝，才略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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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軍效率很快，晝夜不息，集合大批工匠縫牛皮、熬油脂，令人歎服。五人各自負責一頂熱氣球，到晚上就能完工了。
中午時分，楊秀清突然造訪。寒暄過後，他問起工程進度，要求工匠在今夜三更前必須完工。工匠惶恐不敢應聲，陳城連忙應允。
臨走時，楊秀清不經意說：“我來之前，我軍到貴營送飯的兵弁和天兵發生了口角，彼此還扭打了起來。”
陳城不知道楊秀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小心說道：“這幾個混賬東西，真是不知好歹。聖兵免費給我們送吃的送喝的，他們不知感恩，反而以怨報德。不過呢，他們都是些武夫，偶爾口角鬥毆也是常有的事。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教育當事人，讓他們賠禮道歉。”
“不必了”，楊秀清輕描澹寫地擺擺手，說：“貴軍來自天上，和我軍一樣都是天父的子民，互相之間應該宛如兄弟姐妹，坦誠相待。這幾個人心中沒有天父，眼中沒有兄弟。況且，我軍早就嚴禁互相謾罵鬥毆，他們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芳胞，你是怎麼處置的？”
李開芳大聲說道：“不勞東王費心。參與打架的兩個人，我已將他們梟首，首級掛在軍營門外，以便警示別人。其他六個人只口角未打架，我已割去他們的舌頭，讓他們長長記性。”
楊秀清臉上毫無波瀾，陳城卻聽得心驚膽戰。黃宇目瞪口呆，王韜低下了頭，李想面露懼色。
楊秀清見我們不言語，便隨口丟下一句：“請各位天將督促工匠，若有人不服從命令或者消極怠工，各位皆可先斬後奏。務必保證在三更前完工，天國興衰，在此一戰！”
說完，他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一絲輕蔑，坐上大轎揚長而去。
是夜三更時分，五個熱氣球終於製成。楊秀清急於破城，又追求保密，不等試驗便急於將熱氣球投入實戰，希望可以出奇制勝。
一時左右，從金陵城北傳來一聲悶雷。陳城站在聚寶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金陵城北火光沖天，槍炮聲不絕於耳密集。
林鳳祥已按照計劃炸塌了城牆，正在勐攻儀鳳門。
不多時，聚寶山上竟能聞到嗆鼻的硝煙味。透過微弱的月光，我們隱約看到聚寶門處上有清兵四散奔跑，似乎要去增援儀鳳門。
陳城旁邊的太平軍小將名叫霍啟光，是李開芳麾下的兩司馬，管二十五個太平軍。他才16歲，湖北武昌人，屬下多是十五六歲的童子兵。這霍啟光即將搭乘由陳城監造的熱氣球突破聚寶門。
陳城心裡焦躁，一會兒擔心熱氣球出現故障，一會兒擔心霍啟光等人會白白送死。霍啟光卻異常興奮，在氣球旁來回走動，摩拳擦掌，只等升球號令。
又過了一個小時，李開芳策馬來到聚寶山，下令升起熱氣球。烈火烹油，照得聚寶山如同白晝，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動物油脂的香味。
熱空氣把牛皮撐得膨脹、變大，沒有一絲褶皺。很快的，熱氣球搖搖晃晃地飄了起來。
大家歡呼起來。坐在熱氣球裡的童子兵也緊抓著繩索，拼命朝我們揮手示意。大火把他們稚嫩的臉寵映得紅彤彤的，他們離我們越來越遠，像一群愚蠢的貓咪扒在提籃上。
聚寶門上的清軍已經發現了熱氣球，但他們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些飄在天上的童子兵。理智告訴他們，應該儘快射殺這些童子兵。
可是，清軍的火器、弓弩射程都不遠。根深蒂固的迷信觀念又讓他們心生畏懼，生怕惹怒這些天兵天將。
太平軍自稱是天兵天將，現在他們在天上來去自如，那些童子兵雖然矮小稚嫩，但臉上瘋狂興奮，毫無畏死之心，難道真的是天兵下凡？
正當清兵驚慌失措之際，2號球和3號球在天上發生碰撞。頓時熱油洩露，氣球自燃，成了兩個大火球。火球上的童子兵也被燒得哭爹喊娘，模樣悽慘恐怖。其他三頂氣球上的童子兵拼命拉扯方向繩，試圖遠離著火的氣球。
陳城連連嘆氣，聚寶山上的太平軍士氣崩沮。突然，有員身上著火的童子兵大聲喊道：“我昇天了，我昇天了。兄弟們快快殺賊，奪取金陵，建設天堂！”
淒厲的聲音穿過夜空，直令清軍膽寒。聚寶山上的太平軍見狀，紛紛叫喊道：“快快殺賊！奪取金陵！建設天堂！”
剩餘幾個熱氣球裡的童子兵大受鼓舞，視死如歸，拼命向聚寶門飛去。
聚寶門上的清兵也緩過神來，開始組織抵抗。他們紛紛使用火炮、火槍、弓弩射擊熱氣球。
熱氣球雖然可在天上來去自如，但牛皮被熱氣鼓得緊緊的，一旦流彈擊中牛皮，熱氣就會洩露，氣球將失去平衡，或熱油洩露，或氣球墜地，熱氣球上的童子兵都難逃一死。
只見清軍集中火炮轟擊最前面的5號球。沒多時，那氣球上的牛皮被流彈轟出一塊大洞，搖搖晃晃地落在了聚寶門外，離聚寶門僅幾十米。
有四五個童子兵提前跳了下來，拼命跑到聚寶門下。這聚寶門下是清兵的射擊死角，但這些童子兵身上沒有火藥，面對高大的城門束手無策。
李開芳見狀，派出1千兵馬潮水般湧向聚寶門。他們是要營救這些童子兵，還是要強攻聚寶門？李開芳並未解釋，也沒人敢質問。
太平軍紀律之嚴明，號令之整齊，非一般軍隊可比。
天上只剩4號球和1號球了，上面的童子兵毫不畏懼，繼續前進。趁著清兵轟擊5號球的空當，1號球躲在4號球后面，4號球也不含湖，甘願充當1號球的擋箭牌，拼命往城門飛去。
就在4號球即將降臨聚寶門的時候，清軍火炮擊中了4號球。城門上的清兵歡呼雀躍，但他們很快就驚呆了眼睛。
只見4號球拼命掙扎，打算撞擊城樓，和清軍魚死網破。4號球上幾個童子兵渾身著火，從殘破的氣球上一躍而下，跳到城牆上。
火焰吞噬了他們，高空墜落又折斷了他們的膝蓋。但他們不屈不撓，痛苦地向著城門樓爬行，試圖在死之前拉幾個清兵墊背。
清兵哪見過這等兇殘的少年，一個個驚得呆若木雞。
又是一聲巨響，4號樓墜落到城門樓上。熱油四濺而開，把城樓燒成一片火海。火舌順著熱油流淌，吞噬了清妖，引爆了城牆上的彈藥。其情狀猶如地獄，慘烈無比。
城外的太平軍洶湧而至。
聚寶門處的清軍大部已經前去增援儀鳳門，留下的的清兵本就不多。經過熱氣球的衝擊，殘存的清兵早就沒了鬥志，死的死，逃的逃。
1號球上的霍啟光趁勢躲過流彈，順利降落到城內，而後開啟城門。城外李開芳的部隊一擁而入。
聚寶山上，李開芳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林鳳祥掘地道炸城牆，勞師動眾，還不一定能夠攻下儀鳳門。李開芳卻僅憑几個熱氣球，僅用數十童子兵便輕取聚寶門。兩人高下立判。
正在高興之際，前軍傳來戰報，稱城內聚集了大量清妖，正在垂死掙扎，前軍難以抵禦。
李開芳心裡一驚。緊接著東王有令，命李開芳率部入城，不許留一兵一卒。又稱東王已調撥本部兩千兵馬疾赴聚寶門，俱歸李開芳節制，務必擒殺金陵內的眾多清妖頭。
李開芳得令，集合聚寶山周圍的太平軍，僅得八百餘人。他毫不猶豫，策馬朝聚寶門衝去。
本來人馬嘈雜的聚寶山，一下子人去山空，只剩下陳城五人。
天上繁星點點，遠處長江滔滔。這亙古不變的宇宙山川更襯托出奪城之戰的殘酷，襯托出陳城五人的渺小。
他們也騎上馬匹，雖然剛學會騎馬，卻也像剛考到駕照的駕駛員一樣，小心翼翼地騎馬回到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