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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過後聞笑天沒有傷心，反而每天堅持早睡早起，二更而息，雞鳴而起。一切就彷彿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去。
並非聞笑天太過於絕情，而是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面對去承擔，他沒有時間去傷悲。
每天起床抬頭是那昏暗的天空，聞笑天就感覺到身心的一股巨大的壓力，重重的壓在心頭上，聞笑天揉揉臉寬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年終究走到盡頭，家家都在喜慶中度過，熱烈的爆竹聲還有那香噴噴的年夜飯。聞笑天此刻獨自一人站在院中回憶往事。
“少爺，你看我這身新衣服好看嗎？”記憶中的阿木彷彿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孩子。
“一件新衣服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望著阿木蹦蹦跳跳的樣子只為一件新衣，聞笑天滿臉嫌棄的撇嘴道。
阿木沒有見過世面，他的天空只有將軍府，在聞笑天看來阿木是如此的幼稚。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聞笑天討厭這種幼稚，聞笑天更想讓自己展現成熟的一面，他討厭自己像一個小孩一般。
“少爺，你看那煙花真漂亮。”阿木滿目星光的指著天空道。
”年年都一個樣一點新意都沒有。“那時候的聞笑天總是扁扁嘴望著天空，聞笑天早已感受不到過年的歡樂氣氛。
”少爺，你為什麼整日悶悶不樂的？“
"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嗎？”聞笑天反問道。
"當然有了，而且高興也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那為何不高興呢？“
”這世間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阿木笑著道。
那一刻聞笑天突然覺得，眼前的阿木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不堪。他雖然沒有飽讀詩書，可卻活得通透灑脫，活得簡簡單單。
阿木身上散發著一種智慧的光芒，讓聞笑天不免沉迷。
“笑兒，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聞夫人突然出現在聞笑天的面前。
其實聞夫人早已出現在聞笑天身旁，只是看見聞笑天想得太入神並沒有打擾。
“想從前那個幼稚的自己。”聞笑天嗤笑一聲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這讓聞夫人感到意外。
在聞夫人的認知裡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聞笑天和聞老爺越來越像，有著一樣愁苦神態，一樣深沉的城府。
聞夫人知道，他們身上揹負太多的責任，也心痛他們身上揹負著太多責任。
可是當聞笑天展露這個笑容的時候，聞夫人知道一切又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或許這就是一個人的成熟吧。
“或許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聞笑天仰望著天空輕輕一嘆，心中舒緩了許多。
“走吧，去吃年夜飯吧。”聞夫人輕言道。
“好。”聞笑天和聞夫人一同離開院子。
“謝謝你，阿木。”聞笑天轉頭望了天空一眼，天空中彷彿出現一張曾經燦爛無邪的笑臉。
熱鬧的除夕夜已經過去，這個世界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此刻的將軍府並沒有往日的熱鬧，今年的將軍府是最為冷清的一年。
來拜年的不過零星幾人，來的人都不曾久坐，說上幾句便匆匆離開。將軍府遭如此巨大變故，已經沒有往日價值。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阿木年前的意外離世，讓原本就動盪不安的將軍府更是雪上加霜。
曾經的龐然大物的將軍府，如今也不過是一座空殼。
人人都不想在這個大好日子沾上晦氣，聞老爺也沒有責怪任何人。
聞老爺對著每一個到訪的人都衷心道謝，好生的招待後還回贈禮物，以表達自己的心意。
午後，聞老爺獨自站在大廳門前悠悠一嘆，搖頭的走進房間。
街道外熱鬧的爆竹聲和歡笑聲從不間斷，更加映襯著將軍府的冷清，聞老爺的一嘆彷彿在感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聞夫人為這些精心準備的糕點感到惋惜，可聞笑天坐在大廳之上看去甚是平靜。他深知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的道理。
一些看似美好的事物它未必真的美好，一些看似倒黴的事物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因為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曾經何時聞笑天最討厭的道理，如今卻成為激勵聞笑天砥礪前行的強大信念，原來其中都隱藏著大智慧，只怪當時年少輕狂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唉...往年的這些東西都不夠用呢，沒想到今年這麼冷清。”聞夫人對著滿大廳的糕點嘆息道。
“是啊！”孫管家惋惜道。
往年的這個時候將軍府早已人滿為患，來拜年的絡繹不絕熱熱鬧鬧的，寬敞的大廳處連處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哪像如今這般冷清。
“那有什麼不好的？”聞笑天笑著反問道。
“往年我們自己都沒有好好品嚐，就全給他們了。今年正趁著這個日子，好好吃個夠。”聞笑天笑著道。
聞笑天並不喜歡看見大家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如唐升所說的日子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噗哧，就你嘴能。”聞夫人白了聞笑天一眼，掩嘴偷笑。
聞夫人驚訝的發現，將軍府經過重大挫折之後，所有人都陷入低迷的狀態，而這個當事人卻顯得格外的不一樣。
他彷彿在一瞬間長大，成為將軍府中遮擋風雨的大樹，雖然他的力量還很薄弱。
“今天把它全都塞你嘴裡，看你還能不能說。”聞夫人打趣道。
“好啊！那時候娘可別後悔一點都沒吃著哦。”
“小滑頭。”聞夫人嫣然一笑。
“哈哈哈...”孫管家也哈哈大笑，原本沉悶的氣氛讓聞笑天的寥寥幾句，又開始活躍起來。
聞夫人悠悠一嘆“看來這樣的結果也不錯，省不少功夫也好給自己好好放個假。”
將軍府呈現一片喜慶。
傍晚時分，聞笑天獨自一人來到阿木的墳前，聞笑天準備好一些香紙和酒菜，來到阿木的墳前時，發現有一個人比他更先到一步。
“孫管家。”聞笑天對著孫管家的背影道。
孫管家慢慢的回頭望著聞笑天，臉上一直保持著無喜無悲的狀態，他蹲在阿木的墳前擦拭著墓碑，面前擺放的是一些紙燭元寶。
“少爺。”孫管家對著聞笑天淡淡的道。
聞笑天點點頭把手中的物品放下，對著阿木的墳前鞠了一個躬，惆悵的嘆出一口氣道“阿木，如果你還在那該多好啊！”
聞笑天從簞食中取出糕點放在墳前，點上兩個蠟炬放在兩側。做完這一切，聞笑天對著在一旁的孫管家道“孫管家，對不起。”
聞笑天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阿木和孫管家。他們的情意是讓聞笑天幾輩子都還不來的。
“為何要說對不起？”孫管家輕輕的擦拭著石碑上的孫木兩個字問道。
“阿木...是因為我才...”聞笑天低頭道。
孫管家搖搖頭，滿目柔光的轉頭望著聞笑天笑道“死亡對於他來說，或許是一種另類的解脫，你沒有錯，阿木也做得很好。”
聞笑天突然間怔住，一時間能言善辯的聞笑天，不知道如何回答孫管家的話。
“有些人一出生就只能活在固有的階級裡面，即使拼盡全力也不見得能夠改變什麼。少爺你是幸運的，你還有改變的機會，而有些人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
聞笑天低下頭“對不起...”
兩人便默默的待著阿木的墳前沒有說話。
夜涼如水，聞老爺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處飲酒，臉上滿是惆悵與悲傷。
寒冬已經過去又恰逢瑞雪早春，春天的腳步已經在幾片新芽上展現。
“父親。”聞笑天出現在聞老爺身旁躬身道。
“嗯...笑兒！坐。”聞老爺意外的轉頭，輕聲道，語氣間沒有從前的半分嚴肅，經歷這麼多事情，也讓聞老爺明白了許多，他知道許多事情人力是無法勉強。
聞笑天靜靜的坐在聞老爺的對面。
“這麼晚還沒休息呢？”聞老爺拿起杯子又飲上一杯，然後抬起眼看著聞笑天問道。
“還沒呢，看書看累了出來走走。”聞笑天搖搖頭道。
聞老爺點點頭，不知從何時開始，聞老爺的潛意識裡接受了聞笑天的改變，眼前的這個聞笑天，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問世事的大少爺了。
“父親也還沒休息？”
“嗯...感覺心裡煩悶，出來喝上幾口。”聞老爺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道。
聞笑天點頭沒有說話，聞笑天知道聞老爺心中的煩惱，只是自己沒有辦法安慰，如今的聞笑天什麼都改變不了。
“笑兒，你都看些什麼書呢？”聞老爺抬起頭，突然問道。
“歷史。”面對父親的問題，聞笑天只是回答兩個字，簡短利落。
“哪一個朝代的歷史？”
“各朝各代。”
“哦！你為何要看歷史？”聞老爺挑挑眉饒有興趣的問。
“古人云: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歷史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只是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找到開啟寶藏的鑰匙。”聞笑天道。
聞笑天發現經歷越多閱讀越多，他的思維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變得愈發的強悍，誰都不曾想到眼前的聞笑天，曾經還是一個連說話都會臉紅的靦腆少年。
“嗯，說得好。所謂博古則通今，歷史其實是展現現實的一面鏡子。”聞老爺點點頭贊同道。
聞笑天的這一引經用典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聞老爺不斷潛移默化的結果。
從前的聞笑天或許不以為然，但這一刻的他突然間明白，原生家庭環境它是可以決定一個人性格和命運的，雖然不可以絕對的肯定，但是這種性格一旦形成便很難有所改變。
“父親，所言甚是。”聞笑天點頭道。
“喝一杯？”聞老爺笑了笑，晃晃酒壺對著聞笑天問道。
聞老爺在這一刻表現得輕鬆，臉上的憂愁也漸漸淡去。
“好。”聞笑天沒有推脫。
聞老爺拿起桌上的另一個杯子，緩緩的從酒壺中倒出純白濃香的酒，動作利落沉穩不拖泥帶水，也不會溢位半分。
在這時的聞笑天看見父親的兩鬢已然斑白，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中閃現，父親老了。
聞笑天突然感慨，自己這些年為了所謂的理想在外奔波，已經不知到多久沒有和這個男人好好的聊一聊。
父愛如山，厚重而又威嚴。可越是成長的聞笑天開始明白，其實他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他也需要別人關懷也需要分擔，只是他從來沒有說出口，即使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堅不可破。
“謝謝父親。”一杯滿而不溢的酒，平穩的落在聞笑天面前。
“今晚我們兩父子就開懷暢飲吧，反正近來也閒暇無事可做。”
聞笑天點點頭，他能讀懂父親心中的那股無奈與辛酸。
酒過三杯。
“笑兒，往後的日子有何打算？”聞老爺放下酒杯看著聞笑天，他很想聽聽眼前這個不一樣的聞笑天，會有什麼樣的答案。
“從軍。”聞笑天沒有感覺到意外，舉起酒杯道出兩個字。
其實這兩個字，早已在聞笑天腦海中顯現過無數次，這麼多天來聞笑天不斷的在詢問自己，自己能幹什麼？從軍對於聞笑天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聞老爺微微一怔，知子莫若父，聞老爺知道聞笑天心裡並不喜歡戎馬生涯。其實聞老爺知道聞笑天更像是一個浪子，他生性愛自由。
軍營中各式各樣的規矩與限制，只會聞笑天感覺到痛苦。
“其實我知道你更喜歡自由，從軍並不是你喜歡的。況且從軍一路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條路並不好走也沒有所謂的自由。”
“沒有什麼想好與不想好的，這是我的職責更是我的使命。這一路我義不容辭，這是我的選擇。”
“真正的自由是要受到限制的，它並非一味的放縱。放縱的自由只會走向毀滅，並不會給我帶來快樂。”聞笑天眼神異常堅定。
他知道從軍的辛苦，可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人獻身，為了身後的那些人也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都讓聞笑天沒有辦法再回頭，他更知道這一條路踏上就是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