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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煙經歷不多，但是生在大戶人家，見過、聽過的事情還是很多的。從小耳濡目染，加上本就聰慧，經過如意一提醒，她頓時明白柳夫人為何如此看重陸離了。
見識，的確重要。一個人有沒有見識，從他的言談舉止也能看出幾分。
冷寒煙感覺自己一直被陸離的表象給矇蔽了。
原以為陸離只是靠耍嘴皮子坑蒙拐騙，卻沒細想過陸離說的那些看似不著邊際的話，還有他衣不蔽體也不卑不亢的心境，還有她從未聽說過的聚苯乙烯平安扣，以及那盒子上文辭雋永的句子……
種種跡象表明：陸離哪裡是騙子？
冷寒煙感覺自己重新認識了陸離，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討厭陸離了。
要是別人，別說對她言語輕薄，就是眼神冒犯，她都會渾身不自在。
冷寒煙鼓起勇氣，還是想為冷家爭取一個人才。別看冷家現在風光，其實除了有幾個銀子，在這個社會，啥也不是。
可是陸離會答應嗎？她糾結了一下，開口說道：“陸公子，你能不能……”
“不能！”
陸離想都沒想，直接打斷她的話，笑道：“冷小姐，不要逼我，否則老衲要喊非禮了。”
冷寒煙愣了一下，俏臉微怒，怨道：“陸公子，你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完？”
陸離可不想在這裡跟她磨蹭，今天出門不光是為了去柳家報名，還要想辦法如何把銀子從二十兩變成二百兩。
如意以為陸離只是說著玩兒，陸離卻從來沒有開玩笑。
陸離不耐煩地說道：“寒煙妹子欸，饒過哥哥吧，以後我不調戲……啊不是，以後我會愛你敬你，放在床頭供著你都可以。有些事情嘛，不能強求，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不然我也不舒服，你也痛苦，你說是吧？”
如意一臉疑惑地問道：“大哥，冷小姐沒有強求你啊。”
冷寒煙忙走到如意身邊，拉起她的手說道：“妹妹說得對，我何曾強迫他？話都不聽別人說完，自個兒在哪裡臆想，真以為自己有讀心術嗎？”
陸離有些意外，啥意思？不就是想讓我去冷家打工嗎？難道不是？
還有，你說話就說話，拉如意的手作甚？我都沒碰過。
冷寒煙沒有理會他，而是對如意說道：“妹妹，你別叫我冷小姐了，聽著疏遠，你叫我寒煙就行，我平時也寂寞，你若不嫌棄，以後常來玩兒。”
寂寞？你寂寞了拉如意做什麼？陸離忙上前把如意拉過來，笑道：“嘿嘿，寒煙小姐啊，怎麼，拐我不成，打起如意的主意了？哼，想得美！”
陸離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如意緊緊地護在身後。
當然，還趁機握著如意的小手，柔軟溫潤的手感，讓他再也不想放開。
如意哭笑不得。不過，靠在陸離身側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可她的手剛被陸離拉著，心裡就開始怦怦直跳。一瞬間魂兒又飛了，眼裡只有陸離，一旁的冷寒煙直接被她忽略。
冷寒煙則是氣得咬牙，我長得像柺子嗎？說得我像是專門出來拐他們的一樣。
拉著如意的小手，陸離的心情頗為愉悅。他對冷寒煙說道：“冷小姐，先前多有得罪，言語不當之處，你多多包涵。你若不解氣，罵我幾句也可以，我不會生氣的。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唔，再見。”
冷寒煙見他拉著如意就要走，忙上前，急切地說道：“公子留步，我……我剛才是想問你，能不能交個朋友？”
“哦？”陸離怔在原地。真是誤會了呀！有點尷尬。
好在他臉皮厚實，眨眼間便若無其事，還一臉誠懇地說道：“冷小姐，我為之前的輕浮和敷衍給你道歉，希望你原諒在下。陸某一般不交朋友，不交一般朋友。冷小姐這種看起來就很不一般的美女，我自然願意交。與你相交，是我的榮幸。若不嫌棄，咱們現在就是朋友了。”
冷寒煙臉上綻放笑容，明媚動人。
她說道：“公子不必道歉，不輕浮一些，那還是你嗎？還有，說榮幸的，應該是我。我知道，我們這些所謂的大戶人家，根本入不了公子的眼。公子追求的東西，或許是我一生都無法理解的。”
“我有啥追求？”陸離邪笑道，“嘿嘿，一日三餐，這就是我畢生追求。”
“一日三餐？很難麼？”冷寒煙問。
陸離正色道：“年輕的時候不難，三日一餐都沒問題，年老了就難說了。”
冷寒煙有些疑惑，嘀咕道：“年輕的時候，確實抵得住餓一些，不過三日一餐恐怕會餓壞……”
陸離忙打斷她的話：“冷小姐啊，咱們既然是朋友了，你是不是能幫我一個小忙，讓咱們這條友誼的小船揚帆啟航，駛向快樂的彼岸。”
冷寒煙想也沒想，立即點頭，還說道：“公子，既然是朋友，就別叫我冷小姐，怪生分的。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哦，好的，小煙煙。”陸離立馬改了稱呼，叫得極為熱情，“其實是小事一樁，我就想打聽一些訊息。”
冷寒煙羞澀地低頭，臉色泛紅，怨道：“你亂叫什麼，難聽死了，休要讓別人聽見了。”
冷寒煙本就姿容秀美，此時更如芙蓉花開，美豔無雙。
陸離心裡樂開了花，兩個美人兒近在眼前，都羞紅了臉，真是相映成趣啊。
他開始浮想聯翩：以後陸某妻妾成群，那是何等美妙的場景啊！要造一座大宅子，建一個大泳池，再找木匠定製一張大床……嘿嘿，對了，還要讓如意給我繡幾塊逼真的屏風，放在大床前，唔，這叫做情趣 PPT。
陸離忙搖頭，收回心思。再想下去，身邊的兩個妹子就要見識什麼叫做真正的垂涎三尺了。
他朝冷寒煙笑了笑，小聲說道：“小煙煙，別怕，以後咱倆私下的時候這麼稱呼，你也可以叫我小離離啊，這不顯得關係好嘛，嘿嘿嘿！”
冷寒煙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我可叫不出口，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你不是要打聽什麼訊息嗎？”
說到正事兒，陸離收斂笑意，一臉正色，往冷家大門那邊看了看，問道：“你們這次打算招多少人呢？方便告訴我嗎？”
冷寒煙點頭道：“這不是什麼秘密，當然方便。不光是我們，就算是蕭家和柳家，每一年招工都是十來人。”
陸離“哦”了一聲，又問：“報名的有多少人呢？”
“明天報名結束，照這樣下去，我們冷家應該超過五百人。”
“那蕭家和柳家呢？”
“蕭家報名的人最多，最少也有八九百人。柳家的話應該少一些，可能四百來人。陸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唔——”陸離想了一下，說道，“我有一個想法……”
陸離還沒有說出想法，冷寒煙突然望向遠處——一個華服中年人和一個年輕公子朝著這邊走來。
冷寒煙臉色頓時如她名字一般——冷冰冰的，急忙跟陸離說道：“陸公子，你還要問什麼，趕緊一起問吧。”
“啊？小煙煙你怎麼了？”陸離很詫異，這裡是冷家大門口，誰敢對她不利嗎？
冷寒煙忙說道：“別那麼叫我，我怕他們聽到了對你不利。還有什麼問題，你再不問可就沒有機會了。”
這麼急？我的問題還多著呢！早知道就應該找個茶館關起門慢慢談了。剛交的朋友，都還未深入瞭解呢，就要分開了嗎？
陸離忙說道：“我想知道這次三家招工的所有訊息。”
陸離話音才落，遠處走來那中年人已經開口說話了：“寒煙，你一個女兒家，出來做什麼？還不給我回去？”
中年人嚴詞厲色，不容置疑。
“唉——”冷寒煙失落地嘆了一口氣，滿是抱歉地望著陸離，又有些羨慕地看了眼懷春少女如意。
陸離還沒說話，跟著中年人一起過來的年輕公子也呵斥道：“堂妹，你在幹什麼？你與人私會，若是蕭公子知道了，我們如何跟蕭家交代？”
陸離詫異，蕭公子？蕭承業嗎？應該不是吧。
還有，這冷家的家教挺嚴啊。這就叫私會？要是拉拉手，在你們看來就是洞房了？
中年人和年輕公子看向陸離的目光十分不善，陸離又將如意往自己身邊拉攏了一些。
“冷寒風，你胡說什麼？”冷寒煙氣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忙對中年人說道，“二叔，他是我的……”
“住口！”
沒等她說完，二叔直接怒斥：“滾回去待著！女兒家，拋頭露面，不知廉恥，成何體統！”
“我……”冷寒煙還試圖解釋，甚至還想過要把陸離引薦給冷家。
可是看到二叔一臉厲色，頓時洩了氣。
柳夫人說得對，她在柳家根本說不上話。不是每個家都像柳家一樣有女子當家。
應該說，冷家這種做法才是大楚社會的常態。別說女子當家，就是插上話都難。尊卑觀念是根深蒂固的。
冷寒煙無力地嘆了一口氣，甚覺疲倦。
還被陸離拉著小手的如意輕聲說道：“大哥，我們走吧。寒煙姐姐，你也回去吧。”
陸離也無奈，對冷寒煙說道：“回去吧！”
冷寒煙神情十分落寞，眼眶裡有淚珠兒打轉，硬咬著牙沒有落下來。
她微微點了一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默默轉身，朝著冷家大門而去。
那裡是她的家，可對她來說，更像是囚牢，囚住了她的一切。
冷寒煙孤獨的身影，如同暴風驟雨之中搖曳的花朵，隨時會凋零。
被摧殘的花朵，哪能結出果實？
對於這種事情，剛來大楚的時候，陸離也是很難理解。可是現在他明白了，這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的問題，哪裡是說改變就能變的？
世人皆醉我獨醒，那我就會成眾矢之的。我沒有乘風破浪的本事，但是可以清醒地隨波逐流，開闢自己的一塊小樂園還是有信心的。
陸離朝如意微微一笑，拉著她就要離開。
“站住！”冷寒風突然叫住了陸離。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陸離，一身粗布青衣，看來家世也不怎麼樣，甚至不如他家的僕役。
二叔也是打量陸離一陣，根本入不得他的眼。目光之中除了不善，就剩下傲慢了。彷彿跟陸離說話，都會讓他失了身份。
“冷公子有何指教？”陸離看了看冷寒風，卻發現冷寒風兩眼放光，正如狼似虎地盯著如意。
如意急忙往陸離身後躲，輕聲道：“大哥，我們快走吧！”
“如意別怕，有大哥在。”陸離輕拍她的手，然後轉身，聲音突然變大，“冷公子，你可有家室？”
這一聲大嗓門，直接讓冷家大門那邊正在報名的人群都轉過身來，定睛一看，還真是冷公子。
冷寒風臉色一黑，這傢伙腦子有毛病吧？喊那麼大聲做什麼？他咬牙低聲說道：“小子，識相的話就離我堂妹遠一些，否則……哼！”
“威脅？呵呵。”陸離淡淡一笑。
大爺我身中劇毒，一年之後能不能活尚未可知，還怕你威脅？就算一命換一命，那也是我陸某賺。
陸離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操著大嗓門兒喊道：“冷公子，我在問你話呢！冷家少爺就這麼沒有禮貌嗎？”
這是一個文風盛行的社會，任何粗魯無禮的行徑，都可能給人帶來一道標籤印記，影響其一生。
所以，哪怕是乞丐，都懂一些禮數。大戶人家的公子就更不用說了，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失禮，那等同於只穿搖褲兒逛大街，就算你不要臉，你的家人還要不要？
當然，這些約束對陸離完全無效。只穿搖褲兒逛街，除了涼快之外，他只會感覺晃盪。什麼禮義廉恥，他天然免疫。
很多東西都是這樣，越是在意，它越是束縛你。人一旦不要臉，在很多方面確實有意想不到的優勢。比如說：追妹子。
冷寒風見到圍過來的人多了，也不想落個欺凌弱小的壞名聲，於是語氣收斂了許多，乾澀地說道：“未曾婚配，無有家室。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離才不會管他有還是沒有，反正接下來的話都差不多。
“沒有家室啊，那你還不知道收斂一點，盯著我媳婦兒看什麼看？你這樣的行為，還讓哪個人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你？沒有人嫁給你，你如何傳宗接代？絕了後，你如何對得起你的父親？有何顏面去見你冷家列祖列宗？”
陸離的嗓門兒依舊很大，就連冷家大門裡面都跑來一些人圍觀。冷寒風父子氣得臉上的肉都在顫抖。
如意則是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神色迷離地望著陸離，誰是你的媳婦兒？不過，心裡美滋滋的，大哥的手好溫暖。
周圍人一聽陸離的話，再看到陸離身後花容月貌的如意，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有人竊竊私語：“早就聽說冷公子是個色胚了，不奇怪。”
“可不是嘛，他老子還在旁邊呢，就這麼急色。”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依我看，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許這，都是冷二爺教得好。”
感受到四周圍傳來一道道質疑的目光，冷寒風頓時暴跳如雷：“你胡說什麼？有誰證明我盯著你娘子看了？你若拿出不證據，那就是汙衊！”
如意突然感覺不對勁，我成大哥的娘子了？
這個時候，冷寒風父親的神色也稍微鬆了一下。周圍人雖然都沒有大聲說話，但是他能感覺道各種刺耳的聲音，讓他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早就告誡過兒子，別見了好看姑娘，就像狗見了屎一樣撲上去，就算你是冷家少爺，人家要是不圖你那幾個銀子，哪裡會嫁給你？
這短髮小子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實在可惡。不過，這下好了，沒有證據，那不就是汙衊誹謗嗎？哼，我冷青竹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自掘墳墓。
他對周圍拱手一圈，大義凜然地說道：“諸位，我兒寒風剛從家中出來，偶遇這對夫婦，從未有過交集。我兒也只是好心，想請這位公子到寒舍歇腳，不料……唉，被反咬一口，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如意嬌軀一顫，完了，這下成夫婦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大哥，如意以後還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