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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寒風料峭，江景裹著衣服回了屋子，薛洋正燒了熱水等著。
“夫人不是不讓你出院子嗎？”
江景抖了抖肩膀，笑著回道，“整日被憋的慌，出去就在院子走走，沒出去。”他確實沒出去，只不過是去隔壁院子偷聽了會牆角而已。
“過來暖暖手。”薛洋招呼著，將火炭上的釜鼎挪開，給江景折騰出位置。
“要是在清河，現在正是最冷的時候，下次出去散心可以帶上一盆炭火去。”屋裡有專門用來暖手的小炭火盆，像一個木質的小手提包，胳膊提著能暖和一路。
江景應著，心情大好。
一個冬季的夢魘也在逐漸褪去，已經快開春了，再冷的嚴寒都也熬過去了。
看著角落的小火盆，江景心中妙生想法，我現在出去應該是沒關係了吧？溫家敗事基本已定，他也沒必要一直這般鼠頭鼠尾。
“薛洋。”
“餓了嗎？我現在去準備吃食。”
“不不不，你還沒出過蓮花塢吧？正好，我師傅不在，我們出去一趟，帶你見見世面。”江景眼神有光，自從十一月回到江家，他就老實本分地在這一隅窄窄的院子待了整整三個多月。
天氣冷的時候在屋子裡整整龜縮了一個月左右。
再不出去曬曬，人都要懶到身上長菌子了。
說幹就幹，兩人熄了火，帶上古色古香的油紙傘，薛洋又將厚厚的狐裘斗篷塞入行囊背上。
“我們這是去散心，不是背井離鄉，你帶這麼多東西作甚？”
兩人最終踏輕舟而下，入俗世，親身感受雲夢的香火氣。
煙火熱鬧，比之清平更加繁盛。
“江景！你從小就出生在這麼繁華的地方？”
“嗯。”江景應下，思緒卻想起他那再也回不去的故鄉現代，天上飛的，路上疾馳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
突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小的，笨拙地在地上滾動。
“大牛！”
“你認識我嗎？”被喚作大牛的小孩在穿著臃腫，像個圓滾滾的球。
“你家裡店子今日開了嗎？”
“開了開了！”
江景溫柔一笑，道，“你還真是好福氣，雲夢的酒家我可只認這一家的味道，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不一會兒，兩人面前出現小小的一家店，店子名為：“荷心酒”
“什麼是荷心？”
江景神秘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大牛爹！”江景熟悉地喚著，這在江家擺爛的那三年，他可沒少關顧這家的生意。“天氣還這麼冷呢，你的荷心酒賣的出去嗎？”
“唉咦，店子總要早早開起來才熱鬧，不然這些·天悶在家裡都快悶出病了。客官，看你是老客戶了，今年的第一罈子酒剛啟封，你要多少？我給你五折！”
“那感情好。”
江景整個人在白紗中遮擋著，因此老翁也未認出來，眼前之人竟是之前的大買家。
“說來也怪。”老翁自顧自言說，“晚年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怎的，今天港口突然有戶人家，還專挑著雞都沒叫的時候，怪事怪事。”
“大牛爹，你這話什麼意思？”
“啊，沒事沒事，就是老頭子一家住在港口邊，想著今日要來店鋪幹掃活，就早起檢查酒糟，你知道吧，這酒糟我們小店釀造的那可是……”
“等等，大牛爹，你說的船隻是怎麼回事？”
“這，我也覺得奇怪來著，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準備出港呢？而且……那船隻看著又不像是我們雲夢的特點，說不出的奇怪！”
“不是雲夢的船……”江景沉思。
“是啊是啊，要不是知道我們有迷陣守護，我都懷疑是外面來的人了。”
“不好！——”江景心底漏了一拍，魏無羨也是昨晚回來的，要是……他被跟蹤了的話……
江家現在處境十分危險！
“薛洋！”江景手扶著窗戶，夢裡的蓮花塢陷入火海難道還要再次上演一遍嗎？“你快去，去蓮花塢，通知所有族老，立刻帶著魏無羨和江厭離撤離，去哪都行，姑蘇，眉山，暫時不要回來——還有，即刻給我大伯傳信，告訴他，江家受襲，叫他速回！”
“江景，會不會是你……”
“快去！”
薛洋嚇了一跳，絲毫不敢懈怠，將剛到手的“荷心酒”放在窗臺，直奔蓮花塢。
“大牛爹。”江景用了之前的聲音。
“……二公子？……不是說你在岐山嗎？你怎麼會在……”
“先聽我說。”江景擦去冷汗，“即刻傳達我的命令，雲夢所有百姓躲進地窖，備好儲糧食，先保住性命，知道嗎？”
“對了，每家每戶務必往家裡備幾缸水，火勢可能會蔓延過來。”
言畢於此，江景當然清楚大牛爹不具備這樣的影響力，只能兵分兩路，自己疏導民眾情緒，教他們如何躲過接下來的大戰。
薛洋急急地御劍至江家大門，橫衝直撞，“來人啊來人啊！”
守門弟子驚了一跳，連忙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夫人不是不讓你和晉先生出門嗎？”
“敵襲！快，去通知族老，注意不要把動靜鬧大了！”
眾弟子不敢置信，但是想到晉先生的特殊身份，想來不會有誤，一行人急急忙忙去找自己的師師父出山。
“眾族老。”薛洋嚥了口口水，將江景的話重複了一遍，“還請眾族老帶領弟子撤退蓮花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四下一片安靜。
族老們是知道江景的身份的，對於他的決定，在座的都沒有異議，只是，家族有難，他們又豈是那等苟且偷生之輩！
“聽那小子的。”首坐的老人發言，“老三，你去護送年輕弟子撤退，勢必看著大小姐和魏公子進入眉山領域才可回來。”
“我不！”另一個老頭鬍子翹起，“老子幾十年沒打架了，這樣的機會你想去就去，老頭子我今日就要戰個痛快，也叫溫若寒那老狗瞧瞧江家這群老朽的骨頭有多硬。”
三位族老達成一致，喚來了精英弟子，扯謊道，“虞夫人母家師尊大壽，四方祝賀，眉山徒弟人手不夠，你們去眉山幫襯著，不要亂了規矩懂嗎？”
江厭離有些不解，阿婆，阿公的生辰她都記得，還早著呢。
“師姐，有些不對勁。”魏無羨悄悄將嘴巴貼近，“即使需要人手，不至於我們江家所有弟子全部發動，這其中，定然有什麼貓膩。”
“阿羨，聽族老的話，族老是看著我們長大的，難道還會害我們？”
正此時，示意敵襲的大鐘敲響。
“不好！——”眾人失色。
“我說的話，你們都記住了嗎？”族老們一個個板著臉，“魏無羨，帶著他們，撤！”
“江家的未來可就在你手上了，莫要辜負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