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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有一個水果超市，李雨推門而入。
店內沒有客人，只有老闆娘坐在收銀臺後噼裡啪啦按計算器。
超市面積不大，乾淨整潔，貨架上堆放的水果琳琅滿目，妖豔欲滴。
李雨雖然變化不小，但還保持著勤儉持家的習慣。
城市的水果價錢不便宜，對李雨來說，吃番茄黃瓜就很知足了 。
老闆娘走到李雨身後：“買水果嗎，草莓特價優惠，很划算。”
李雨頭也不回：“我先看看。”
顧客只要這麼說，通常就是隻看不買。
老闆娘板著臉扭頭坐回收銀臺，啪地把計算器撂倒一邊。
好大的脾氣。
看她憋著火氣，李雨可不想無辜躺槍，轉身準備走。
一箇中年人滿頭大汗扛著兩個水果箱進來。
他一見老闆娘馬上露出笑臉：“新進的黃桃很便宜，絕對好賣。”
老闆娘卻像是被引燃的炸彈，立刻爆炸 ：
“每次都說好賣，為什麼到現在還虧，流水還抵不上爛掉的水果。”
中年人窘迫地看了看李雨，低聲說：“別當著顧客發脾氣，影響生意……”
老闆娘聲音更尖利：
“有個屁生意。房租、兒子的學費、你老孃的醫藥費怎麼辦！”
“咱乾脆別過了！我真命苦，嫁給你這個窩囊廢……”
說著，老闆娘崩潰地坐下，掩面大哭。
老闆無力地把水果箱放下，蔫頭耷拉腦蹲下一言不發。
李雨隨手拿了一把香蕉走過去：“怎麼沒生意了，我這不就買了？”
老闆娘抽泣著站起身，把香蕉放在電子秤上。
生意再絕望 ，該做還要做。
日子再苦，總要活下去。
她抹了抹眼淚：“15塊錢。”
李雨掃碼支付後說：“這片小區不少，按說生意應該不差，怎麼會……”
老闆娘把香蕉裝入手提袋，大倒苦水 ：
“經濟形勢不好，家家都減少開支，買水果的少，房租卻不降，能不賠嗎？”
李雨知道老闆娘說的是實情，他好言安慰：
“大姐別急，生意不好咱想辦法，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闆趕忙站起附和：“就是，就是。”
老闆娘瞪了他一眼：“就是你個頭，站著說話不腰疼，空口說白話誰不會。”
她手指超市外：“如果能有辦法，這條街就沒這麼多倒閉的店鋪。”
李雨笑了笑，拎起香蕉向外走。
老闆娘有點後悔。
這個小年輕能安慰她幾句是出於好心，自已幹嘛沖人家說難聽話。
老闆小心翼翼地說：“實在不行，我晚上去跑外賣，可以貼補家用。”
她橫了一眼老闆，看自已男人一臉憔悴，她又忍不住心疼。
“忙到現在沒吃飯吧，中午做的炒麵，你自已熱熱。”
老闆長出一口氣：“我先卸貨，忙完咱好好商量，你身體不好，別再生氣了。”
老闆娘輕嘆一聲，坐下繼續發呆。
半個小時後，李雨又走進超市。
他在附近小區轉了一圈 ，瞭解完小區的情況，這才折返回來。
老闆娘吃驚地看著他：“是丟東西了嗎，我可啥也沒見。”
李雨指了指貨架 ：“我想看看處理的草莓。”
老闆娘浮現出笑容，馬上帶李雨來到一大堆草莓前。
草莓整體看上去色澤有些暗淡，某些草莓出現了少許腐敗。
老闆娘用礦泉水瓶洗了一顆遞過去：
“草莓有爛的地方，掐掉就能吃，口感和新鮮草莓沒多大區別。”
李雨咬了一口，點頭：“你說的沒錯。”
老闆娘看到了希望，馬上做說服工作 ：
“你如果要的多，我打三折，能收回一點是一點，別賠光就行。”
李雨看著手裡的草莓，若有所思：“那還不如免費，反正用不了幾天就爛光了。”
老闆娘頓時變了臉：“我心情不好，不買就走，少給我添堵。”
李雨回過神解釋：“別誤會，我想了一個賺錢的法子，當然，願不願意照做全在你。”
老闆正在後面吃炒麵，聞聽急匆匆跑出來：“當然願意，你快講。”
李雨指了指草莓：“方法很簡單，你在超市門口打出草莓的折價優惠告示……”
老闆娘不滿地說：“這還用你說，難道你沒看見門口貼的處理草莓的資訊嗎？”
李雨笑了笑：“我看見了，但你降價的方式不對，所以沒效果。”
他提出的促銷方案是，草莓按時間變動打折。
晚六點打五折。
晚七點打四折。
晚八點打三折。
以此類推，到晚十一點免費送。
老闆聽著一臉迷茫。
“搞這麼複雜有什麼用，晚上下班大家都忙著回家做飯，哪有顧客能等到半夜。”
李雨耐心解釋：“年輕人是消費主力，尤其是女孩子，既饞嘴又喜歡保養身體。”
“附近小區的居民以年輕人為主，他們下班晚，社交多，很多人都是九點後才回家。”
“你們應該晚上延長營業時間，價格適當降低，我相信會有效果。”
老闆反應慢，眨巴著眼睛沒說話，看得出他在努力消化李雨的思路。
“就算改營業時間又有什麼用！”
老闆娘冷笑道：“如果他們都等著領免費水果，我不是賠的一乾二淨？”
李雨平心靜氣給她講道理。
“商超賣的是人氣，越是沒人就越沒人敢進來，你就越沒生意。”
“就算顧客貪便宜，都是衝著免費水果來的，你用快要爛掉的草莓換來人氣，並不吃虧。”
“而且，肯定還有一部分顧客，會順手購買別的水果，你的收入也不會差。”
老闆眉開眼笑：“聽著還真不錯，我看這個法子中 。”
老闆娘遲遲不說話，她還在猶豫。
李雨把名片遞給她：“按我說的做，三天沒效果，這堆草莓的損失算我的。”
老闆娘看名片就笑了 ：“你是博雅的經理啊，難怪這麼有學問，我信你了。”
她趕緊讓老闆送給李雨一些水果，但被李雨婉言謝絕。
李雨回到車上，感覺心情好很多，再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
就算現在回公司也到了下班時間，還不如直接回家。
他管這一檔子閒事，除了想幫中年夫妻之外，也是給自已一個不回公司的藉口。
李雨實在難以平常心面對方千野。
但以後怎麼辦，是告訴方千野真相，還是裝作沒事發生？
直到回到黃殿坑，李雨也沒有拿定主意。
進了房間，他習慣性地先開啟電腦，點選博雅資料夾，裡面是他積攢三年的資料分析和企業管理學習資料。
這個習慣也是受到爺爺的影響。
“做事別糊弄，糊弄到最後，事也會糊弄你。”
爺爺的話很樸實，背後的邏輯很深刻。
老虎追殺獵物，第一個死掉的往往是最弱者。
市場發生鉅變，最先倒下的都是沒有準備的人。
宅男不可怕，徹底擺爛才最可怕。
認真對待工作，成為專業者，你就有安身立命的基礎。
李雨雖然木訥，不善交際，但他有強烈的危機意識，認真學習，從未間斷。
但今天看著上千個學習資料，他卻沒心思點開。
怕什麼來什麼。
隨著來電提示音響起，手機螢幕閃現出方千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