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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甫沒有任何慌亂，他含笑說道，瞥了眼軒轅靈玉身後站著的侍衛，又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軒轅靈玉一言不發，與寸甫對峙著。許久之後，他才示意身後的侍衛上前，朝寸甫的方向遞來一個袖珍的匣子。
那匣子是用極好的暖玉雕成，整體渾然一絕。寸甫心存疑惑，在開啟後，睫毛顫抖了分毫。
但縱使內心震顫，他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甚至還合上了蓋子。
無他，那奢華玉盒裡，竟然是一截萎縮烏黑的手指。
寸甫只能聯想到蠱蟲，莫非軒轅靈玉那日送上府的，並非雙相蠱？
像是看穿了寸甫心中所想，軒轅靈玉這才緩緩開口，他的話充滿了傲氣，絲毫沒有求人的態度：“花閣主放心，我對你那個私藏的小暗衛毫無興趣……當然，如果兩界閣站在我的對立面，那就另當別論了。”
然而這樣的威脅，寸甫兩輩子加起來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前世，有人拿慕晶融威脅過寸甫。但他沒想到的是，僅僅是放了狠話後，寸甫所掌握的情報網就已然交出了那人的位置，最後只落得了個屍骨無存。
“有事說事，我不會給你第二次試探我的機會。”
寸甫的話鋒芒畢露，他本就是這種耐心很少的性格。
只不過很少有人能在寸甫的雷點上蹦躂那麼多回，這九皇子若不是足夠識趣，把雙相蠱交了出來，恐怕寸甫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然而軒轅靈玉，絲毫不在乎寸甫排斥的態度，他又把那個放在桌上的小匣子，往寸甫的方向推了推，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我和閣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血泉寶藏。
我要血泉寶藏助我得到這天下，而閣主則需要神藥去救所愛之人……何不互利互惠，共同達到目標？”
雖然軒轅靈玉沒有明說，但寸甫又看了一眼那個匣子，這必然是尋找血泉寶藏重要的線索。
只不過寸甫最厭惡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一想到這，他的語氣冷淡了下來，好似反諷般問道：“所愛之人，倒也談不上……只不過與九皇子一樣，碰到了有意思的玩物，自然產生了幾份珍惜之情，難道不是嗎？”
這句話簡直是絕殺，軒轅靈玉咬緊了牙關，他與錯的人只不過在乞巧節做了這越界之事，怎會被寸甫給知曉的一乾二淨？
而在場，情緒劇烈波動的並非只有軒轅靈玉，在寸甫的背後，閻封剛剛強撐著身體，扶著欄杆艱難地一節節下樓。雖然床榻柔軟，但閻封卻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出了淋漓的冷汗。
在夢裡，不知道為何，他變得如此卑微，甚至連寸甫的一片衣角都夠不到。
但是醒來的一瞬間，痛苦的感情卻恍若海浪退潮，慢慢地從閻封的感官裡流逝。
他第一反應是呼喚寸甫，才發現房內空空如也，門倒是還開著。
在寸甫的面前，閻封總是一副樂天派，彷彿中毒的根本不是他，整日樂呵呵不知道愁緒為何物。
但只剩下閻封一人時，他那總是含笑的眼眸失去了光澤，在濃密的睫毛下，顯得格外陰鬱。對一個人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在給了他所想之物後，再徹底地收了回去。
但在自己睡去之前，寸甫所說的話卻顯得如此動人，閻封忍不住笑了，他甚至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能得到閣主的青睞，本就是一件幸事……
不如主動去找閣主。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個如影隨形的，充滿蠱惑又好似嘲諷的聲音，在閻封的腦海裡迴盪，甚至故作好心地勸閻封道：“找他做甚，去看你的好閣主抱著別的人嗎？”
“我勸你，識趣一點，不要主動去戳穿真相，活在幻象裡不好嗎？”
閻封的眉頭緊皺，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閣主……閣主待我是真心的，從未有人這樣對待過我！”
然而腦海裡那不容忽視的聲音咯咯笑了，像是盡情地嘲笑，又像是充滿了憐憫：“這只是你的想法罷了。你怎麼敢篤定，這世界上沒有另一個對的人？這樣看，是誰都比那個江湖上殘忍的花百澗要好吧？”
頭痛欲裂，閻封仍然不信那聲音的任何一個字，他耗盡力氣從床上起來，艱難地一步步離開房間。
還在病中，每一步閻封的頭都在發暈，但因為實在想見寸甫，想證明那個聲音錯的離譜，閻封竟然還真一個人撐到了大堂，他一眼就看見了寸甫，以及與寸甫密談的人。
他看不真切，但只覺寸甫與那人靠的是如此近，甚至桌上還擺放了一個價值不菲，十分精緻的玉匣，一看就是那人要送給寸甫的禮物。
閻封的心涼了半截，他沮喪地想，可能把他給賣了，都買不起如此貴重的禮物。
然後，閻封聽到了寸甫的話，那早已熟悉，卻在自己心裡珍藏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卻如若利刃，輕而易舉地就能把閻封這劇烈的，澎湃跳動的心給戳爛掉。
“……只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閻封感覺到心底有一種潮溼的感覺，憑空下了場雨似的，把一切都衝得七零八散，什麼都不剩了。
他自嘲地想，這或許本該如此，果真那些想法，都只是奢求罷了。
這個時候，剛剛還消停了一陣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幽幽嘆息：“明明都勸過你了。”
閻封頭疼地捂住了腦袋，自從種蠱後，雖然他能感覺到自己原本千瘡百孔的身體，確實在慢慢地好轉。
但不知道為何，他每日的夢靨變得恐怖又真實，彷彿在另一個世界，他又過著不同的人生；甚至醒來後，出現了一道自己的身影。
無法繼續待下去，閻封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大堂的人逐漸變多，而寸甫只聽到了身後突然響起的嘈雜腳步聲，他本欲回頭，但沒想，剛剛還面無表情的九皇子，突然饒有興致地笑了出來，甚至一把握住了寸甫的手。
一股惡寒從心底騰昇，寸甫顧不上管身後的動靜，一把甩開了九皇子，皺著眉問：“你到底有什麼關於血泉寶藏的線索？”
九皇子不急著回答，他笑的開心：“不急，我突然覺得，你我的確最適合盟友的關係，太有意思了。”
ps：感謝“夜輕寒煙微涼”送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