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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魔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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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次日,也就是星期六的上午十點,我去了研究室,在那裡與老師會合,一起前往都立宮古醫院。

「——阿周!」

我們才一進入病房,坐在床上看書的凜凜子就抬起頭來。

「咦?你已經可以說話了喔?」明明兩天前都還要靠筆談的。

「嗯,還不能大聲說話,但是正常說話已經沒問題了。」

雖然臉上纏著繃帶,然而她那開朗的話聲和出事前沒什麼兩樣,令我安心下來。

凜凜子合上她原本在看的文庫版小說,請我和老師坐下。順帶一提,她在看的那本小說書名是《四個簽名》……總覺得挺刻意的。

「還專程來探我的病……謝謝。」

「嗯,啊!」我點了點頭以後才察覺到自已的失態:「抱歉兩手空空的就跑來了。」

凜凜子搖頭:「別把那種事放在心上。因為只要阿周過來,我就很開心了。」

「……你這樣說我就安心了,下次絕對會帶禮物來。」

我一許下承諾,凜凜子就開心地點點頭:「那我就等著嘍。」

「你看起來還不錯喔,三嘉村。這樣就好。」在我旁邊的老師說道。

「是,託大家的福,也謝謝老師專程來探病。」

凜凜子禮貌的致意,換來老師「嗯」一聲傲慢無禮地點點頭。真是個不懂得謙虛的人。

不過老師今天的態度就算再自大,也是值得原諒的吧,因為她帶來了對凜凜子而言,最佳的禮物。

「那個,凜凜子,其實我們今天是來——」

我正要說明,老師卻打斷了我:

「好啦,反正都看過三嘉村,三嘉村精神也不錯的樣子,一直待在這裡也沒用,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啊?」因為老師突然說出這種話,我不知所措起來:「老、老師?」

「那個,請多留一下嘛,老師。您才剛到而已吧?」

凜凜子開口留人,但是老師卻故意端出一臉困擾的表情。

「其實我也是很想多留一下啦,不過怎麼說我也是個大學教授的身分嘛,很忙的耶。」

絕對是謊言。我先前到研究室的時候,她明明就對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搬進去的電視機和遊樂器在玩R P G(注:角色扮演遊戲)!

「所以說羅,我的工作可是堆積如山呢。抱歉啦,三嘉村。」

「不、不敢當。」凜凜子不好意思地說:「真的很感謝老師在百忙之中還專程過來探病。」

「嗯。啊,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把周留給你的。」

「老師……」

「就這樣,我先回去了——嘿嘿嘿,祝兩位順利羅。」

老師的最後一句話是湊在我耳邊小聲說的。她往我肩頭一拍,跟著就走出病房了。

我怔怔地目送著她的背影,心中思付著。

我該不會是……不,我根本就是被老師陷害了吧?

「老師的工作也真辛苦呢。」

凜凜子直率直丫心地這樣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最後只好不痛不癢地回了聲:「說的也是。」

「阿周,要不要喝些什麼?不過這裡只有沖泡式的咖啡和紅茶就是了。」

「呃,那咖啡……啊!不、不用了,我來就好。」

我站起來制止把手伸向餐具架上水壺的凜凜子。雖然我怎麼也當不了足以成為社會楷模的那種人,但是也無意成為要住院患者幫我倒茶的冷血動物。

「謝謝,我也是咖啡就好。」

「瞭解,有杯子之類的嗎?」

「嗯,在那邊的櫃子裡……啊!」

凜凜子在指著牆邊的櫃子時把話吞了回去。

「怎麼了?」

「那個,阿周,還是我來好了。」

「怎麼了?是在這裡面吧。」

「啊!等一下、等一下!」凜凜子連忙叫住正往櫃子走去的我,有些臉紅地小聲說道:「因為櫃子裡放了內衣之類的,所以……」

「……啊,嗯,原來如此。」

我舉起雙手離開櫃子,繞到右邊面對著入口,聽到在我身後的櫃子開啟又關上的聲音。然後我在得到凜凜子的允許後,才又回頭走到床邊,把沖泡式咖啡包撕開倒入準備好的紙杯中,再拿起水壺往杯中注入熱水。

「凜凜子,你要多少奶精和砂糖?」

「啊,奶精不必了,砂糖放兩條好嗎?」她微笑著說道:「嘿嘿,我口味偏甜嘛。」

我依言把放了兩條糖包的咖啡拿給她,我自已則是喝無糖的。

她好像怕燙,所以拚命地吹著咖啡,然後一面喝著咖啡一面用愣愣的表情問我:

「阿周的右手怎麼了?」

凜凜子在說的是我右手手腕上纏著繃帶的事。對了,這件事還沒向她解釋過。因為這是我在她出事那天受的傷,所以一直都沒有機會告訴她。反正這是因為怕遲到一時不小心燙傷的,並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所以我就說了。

「呃,這個啊,不小心燙到了。」不過我還是避重就輕了。

「要不要緊啊?」

「沒事的啦,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起來也是,那就好。」

凜凜子微笑著,津津有味地喝著溫度總算已經適合入口的咖啡。

……這顛倒過來了吧?怎麼變成凜凜子在擔心我了?

「凜凜子,與其擔心我,你更應該保重自已才對。大家都很擔心你的。」

「大家?真的?」

「真的。冰魚、印南、理惠、千里,大家都是。」

若非如此,她們就不會想要親手逮捕兇手了吧。

凜凜子低下頭,一臉認真的表情,同時抬眼望著我這邊。

「阿周也是?」

「咦?」

「阿周也會擔心我嗎?」

「這……當然。」

我一這樣回答,凜凜子就笑顏逐開,即使隔著繃帶也可以明白到這點。她改用雙手捧起紙杯喝著咖啡:「這樣啊。嘻嘻,謝啦。」

「……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也啜飲著咖啡。

「阿周為什麼會來唸魔學系呢?」凜凜子問我。

「這個,總之有很多原因羅。」

「阿周原本應該是要念醫學系的吧?那會推掉那邊來唸魔學系,就代表阿周很喜歡魔學羅?」

「還好啦。那你呢,你為什麼會來唸魔學系?」

「完全沒有為什麼。」她微微苦笑著搖搖手:「只是因為大家——冰魚、印南、理惠、千里——都說要念魔學系,所以我也跟著來了。我並不像大家一樣有著『想在魔學系做這個』的目的,只是不想和大家分開而已。」

自視窗射入的陽光照在凜凜子的身子上,使得她整個人顯得好小、好虛幻,甚至令我湧出一種想法,她看起來就像彷彿即將溶入光中消散,或是像人魚公主一樣化為泡沫似的。

「我的父母呢,在我國小時就離婚了。」

「…………」我用沉默回應她突如其來的告白。

凜凜子悠悠地說著:「那是在我四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我因為這個原因,自閉了一陣子,有好幾天都窩在家裡不去上學。因為我爸爸媽媽只要一見面就吵架,我很怕看到他們倆那樣,所以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坐著,一動也不動。」

昏暗的房間與精神外殼——年幼的她可以說是被困在雙重密室之中。連著好幾天徘徊在思考的迷宮中原地踏步,想必很痛苦吧。

「就在那時候呢,大家來我家了。」

「大家?」

「嗯,冰魚、印南、理惠、千里她們。」

「喔喔……」我回想起聽說她們從國小起就是好朋友那件事:「那時候她們也是很擔心吧。」

「那個啊,她們神經啦!」凜凜子掩嘴溫柔一笑:「她們綁架了我喔。」

「綁架?」

凜凜子對著反問的我點點頭,繼續說道:「她們才一進我房間,就拉著我出門。我問她們話,她們也不回答我,就那樣帶著我搭電車到橫濱去了——是橫濱喔,橫濱——到了那裡,大家才開口說話。說『凜凜子被我們綁架了』,我嚇了一跳,問她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但是她們都不告訴我為什麼,甚至還打公共電話到我家說『你女兒在我手中』、『想要回女兒就準備一億日圓』之類的瘋言瘋語。我那時候連什麼是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耶……」一般是把這種綁架叫做自導自演。至於當時還年幼的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也可以理解。一定是因為不能放著憂鬱的好友不管吧。

「嗯,對。」凜凜子從我的表情看出我的想法:「她們是為了我才這樣做的。因為她們想,要是我被綁架,我爸媽就不會再吵架,也不會再鬧離婚了。」

「我也猜八成是這樣。」

為了不來上學的凜凜子,年幼的冰魚、印南、理惠、千里想必是絞盡了腦汁拚命想辦法的吧,然後她們決定自導自演一出綁架案。在沒有父母庇護的遠方,她們五個人心中是怎麼想的呢?那必然是一段充滿了刺激波折,卻又無可比擬的幸福時間吧。

「結果那樁綁架案本身呢,也在我們晚上在街上游蕩時,被警察叫住,然後被帶到附近的派出所以後就結束了。因為那時候我們也已經差不多知道怕了,所以緊張感一解除就異口同聲哇哇大哭出來。後來回家以後,大家都被父母親罵得好慘。」

「…………」

「不過那時候真是快樂啊。在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城市中,就只有我們手牽著手走在一起。雖然周圍都是些不認識的大人,但是我們卻有種非常安心的感覺,只要我們像這樣在一起,就絕對沒問題的。」

凜凜子在說這番話時眼神有些迷濛,像在看著遠方。然後才又像是回到現實般看著我。

「……我父母后來還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離婚了。我跟著媽媽,與爸爸分開,一家人各奔東西……不過那時候我已經可以照舊去上學了。」

「……嗯。」

「之後我一直都跟她們在一起。所以當她們說要來唸魔學系的時候,我也理所當然地跑來唸魔學系了。我怕跟她們分開——所以我就來魔學系了。」

凜凜子說完,暍了咖啡。

我看著那樣的她——在自已也沒發現到的時候——已經開始說起話來:「……我也有過單親家庭的童年。」

凜凜子拾起頭,以柔和的眼神對著我點點頭:「這樣啊。」

「嗯。」我像是受到鼓勵般,生硬而結巴地繼續說下去:「呃,因為在我小時候就過去了。不過跟那個沒關係……啊,不,倒也不是沒關係的啦。」

看到我前言不對後語的樣子,凜凜子噗哧一笑。

我暍了口咖啡才又開口:

「——中槍。」

「咦?」

「我母親中槍,在我五歲的時候。」

「——」凜凜子像呼吸都停止般地沉默了下來。

「我之前提過我老家吧,在島根縣松江市。因為算是個窮鄉僻壤,所以很少出什麼大事,不過那時候很轟動喔。」

「…………」

「……是搶劫銀行,搶匪大概五個人吧,全都戴著只有在眼睛嘴巴開洞的頭套,拿著很大把的散彈槍,指著銀行職員說『交出錢來』。銀行裡的人全都變成人質,被命令趴在大廳的地板上。當時我和母親也在場。」

意象如同閃電般掠過——黃昏——慘叫——

我的聲音斷了一下才接上:

「我的母親在那段時間中一直這樣告訴我——『魔法師會來救人的』、『所以別怕』。」

「……魔法師?」

「對,魔法師。那時候我看的故事書上有魔法師登場,會去幫忙有困難的人,就是那種給小孩子看的書上會出現的典型魔法師,所以我猜母親才會用這樣的話來安撫我吧。」

「這樣啊。」

「嗯,不過實際上並沒有魔法師來救人就是了。」我說道:「警方很快就趕到,包圍在建築物周圍。不過因為搶匪手上有槍又有人質,警方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方僵持了好幾個小時。警匪雙方不斷重複著招降與開條件的動作,但是一直談不攏……後來搶匪這邊急了,他們的首領說了『如果拿槍指著人質,警方也會識相點了』這種話。」

「該不會……」

「嗯。他們從人質中選上我的母親,拿槍頂在她背後,叫她站到自動門前面去。即使如此,為了使我安心,母親還是笑著對我說,只要她不反抗就不會有事——可是,就算是這樣,母親還是中槍了。」

片段的意象亂七八糟地交錯飛過——散彈槍——血海——倒臥在地上的母親——

「……實際上搶匪原本也只是打算裝裝樣子,逼警方快下決定吧。所以搶匪們自已也慌了,警方趁著這個機會一面繼續招降一面從後門攻堅,就這樣把搶匪一網打盡,破了這個案子。」

也許是因為那時候的事,從此就一直擱在我心裡的關係吧。我這樣表示。

「結果魔法師並沒有來救我的母親。為什麼魔法師沒有來救人呢?當時我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當然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也許就是因為我心中有了這樣一個疙瘩,所以我才會推掉醫學系的推薦入學,來唸魔學系的吧……所以,其實連我自已也不是很清楚我是為什麼來魔學系。」

「……阿周。」

「嗯,那個,抱歉,我果然還是不該提這種事吧。」

看到低下頭去的凜凜子,我後悔了起來。自已也搞不清楚幹什麼要說這些。明明就很清楚這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但是——

凜凜子默默地搖搖頭。

「……對不起,因為我腦筋不好,所以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她微微抬起視線:「但是,阿周連這樣的事都肯告訴我,讓我有種好開心的感覺——對不起,我說了奇怪的話了吧。但是,那個……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

「對了,我現在可以打從心底慶幸自已有來唸魔學系了喔。」凜凜子恢復成一貫的開朗模樣說道:「因為這樣我才會和阿周變成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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