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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鄉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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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梁玄睿在樹上巡夜。

梁沁兒曾提出和他一起在山洞的外邊巡視,被他趕了回去。夜晚更深露重,冷風習習,他不願意妹妹那樣的身子骨到外面受苦受凍。

夜晚巡夜,最重要的便是機警和謹慎,這活最為累人也最不討好。當別人都圍在篝火旁蓋著暖暖的皮子外套美美的睡覺時,巡夜者不僅要整夜忍受著睏倦和冷風的打擊,而一旦有一絲意外出現,受責罰便是他們,若是有了危險,一不小心惹了那些生活在鬼鬼深森中的豺狼虎豹,最先沒命的也是他們。

也因為吃力不討好,這次抽籤被選中的人,一看到自己被選作巡夜者,各個哭喪著臉,一肚子的憤懣不平,只是當梁玄睿也被選中時,大家反而集體噤聲,有了這一位武林高手的保護,生命安全指數大大提高啊。

“沁兒,你只管好好的睡吧,晚上的危險,哥哥都會替你擋在洞外。”

“玄睿,如何了?”

一個困漢打著哈欠看了一眼黑森森的夜晚,眼皮子上下打架,顯然困到了極點。

“無事。”

梁玄睿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那漢子已然困的小雞啄米一般,並沒有察覺到梁玄睿話裡的漏洞,放心的把寶刀放在懷裡,趴著睡著,很快便如死豬一般呼呼大睡了。

見他輸水以後,梁玄睿才躍下樹,快步朝雪輝走去。

剛才他從巡視周圍的視線中抽出一縷偷看山洞時,忽然發現雪輝的身影,她的眼光和他的眼光對視瞬間過後,在他疑惑有何事要商量的時候,她削瘦的身影在山洞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便是找他有事了。

梁玄睿一步步飛了過去。

“給。”。

雪輝從身後的包裹中扯出一件黑貂皮的大氅,遞給梁玄睿。

“這是?”

梁玄睿寧願希望是沁兒託她給的。

“沁兒擔心你,要送衣服,被我攔下。我有事要問你。”

雪輝看著梁玄睿披上貂皮大氅,沉聲說道。

“何事。”

梁玄睿心裡直嘀咕。

“多謝你救我。雖然我昏了過去,可我是雪昭然的女兒,是狼的後代,我知道是你。”

“我先走了。”

梁玄睿轉身離開,他寧願他沒聽見。

“梁玄睿!你心裡到底想的都是什麼!”

身後,雪輝突然低聲,不耐煩的吼道。

梁玄睿,這也是她第一次從嘴裡吐出這三個字。

“我心裡想什麼,與你又有何關係。你該知道,我不會做出任何對梁家有害的事情。”

梁玄睿拼命按壓下嗓音裡的嘶啞,用一種很平淡很漠然的語音回嗆道。

“我知道你不會,可你不會是為了師孃,為了錦然,是為了你的孃親,你的妹妹而忍。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為了你的父親,你的兄弟回來。”

“他們,並不需要我,而且我不喜歡他們想要過的生活。我只想簡簡單單,和家人一起練武習文,吹簫彈琴。他們的心太大,想的太複雜,我不想摻雜進去。”

“我不明白。”

雪輝逼視著他道:“你很聰明,你的聰明,遠遠超過我。你不願意,難道沒有想過師母和錦然她們以後會需要一個有權勢的兒子兄長來做她們的靠山麼。”

“有淵哥在,他會替我照顧好我所顧慮的一切。”

“他不是她們的至親。”

“淵哥僅有的血親便是我們幾個,他已經把她們視作至親。”

“你在算計他!?”

雪輝不可思議的喊了出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容淵對梁玄睿的在意和愛護連她都忍不住動容,他居然狠心到還要算計他。

她的聲音有些大,索性此時已經進入後半夜,所有的人都已經睡的死死的,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切。

“是,我確實在他身上使了謀略。這世上只有三個人我不會算計,還有你。”

梁玄睿冷聲道:“還有可問的麼,若要問,不妨再問。過了今晚,我便再也不會對你坦誠相待。”

雪輝似乎真的被震驚到了,她捂著嘴巴,許久,都未發聲。梁玄睿也不再理會她,索性披著大氅疾速離開。

她也被驚到了。

一直都不明白他內心所想,一直都能看透人心的雪輝才女,在遇到梁玄睿這個人,才第一次明白了挫敗感是什麼感覺。

他這個人,淡漠的超脫於外界之外,可若要謀得什麼,卻無一人能逃脫他的算計之外。

仍記得當時自己聽他和慕容淵對話時的回答,好一個算無遺漏智慧天人的梁玄睿梁二公子。若非他親口承認,若非自己當時旁觀者清有過曾經一閃而逝的疑惑,只怕她到死也想不通透這其中的關竅。是了,他有如此的洞察世事人心的敏銳觀察力和判斷力,又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理智冷靜,他把自己要做事情的每一步都算計的天衣無縫,旁敲側擊激將一貫對他寵愛有加百依百順對他沒有一絲戒備之心的慕容淵替他護得母妹一世寧安,又算得什麼難事?

她真的看不透梁玄睿了,這個人,他要的是什麼,又想謀什麼?以他的才智武功,加上師父師母的助力,他若想要在有生之年登王拜相,何其容易?難不成他還想更進一步,直接登上那天子之位?

雪輝晃了晃腦袋,立刻把自己心中不切實際的想法趕出去。他連王侯將相的位置都唯恐避之不及,何況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大位?只怕到時候真有一天,有人捧著那龍座請他坐,他也不會看一眼吧。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雪輝便知道此人志在綠水青山。

可也正因如此,雪輝才抓破腦袋也想不透怎麼回事。別人都喜歡追名逐利,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慕容家世代經商已有兩百餘年,梁家也是白衣新貴,生出的孩子怎麼這般差異大?居然生出他這麼個讓人腦門生疼的人來。

想不通透的雪輝揉著腦門回到山洞,剛剛坐下,身邊一直裝作打呼嚕熟睡中的梁沁兒便按捺不住,直接掀翻了暖和的狼皮披風,抓住雪輝的手問道:“順利送到了沒?”

雪輝給了她一記白眼:“我很沒有能力?”

梁沁兒尷尬的笑了笑道:“怎麼會,就是覺得你怎麼會主動會去找我哥。”

“少裝模作樣了。”雪輝恨恨的道:“你就是那種見兄忘義的主。”

“好姐姐,你就別跟我小丫頭一般見識了。既然送到了,那我就安心睡去了。晚安。”

梁沁兒雖然脾氣火爆大大咧咧,但她睡覺卻著實文雅的很。

只見她整整齊齊的平躺在鋪著乾柴的上面,也不嫌棄那柴火是否硌得人疼,烏木一般黑亮的頭髮平順的散在頭部周圍,熟睡的時候嘴巴微微翹起,把整個狼皮緊緊地裹住身體,沒有露出一絲縫隙。

烏木黑髮,黑黢狼皮,只剩下了梁沁兒那一張白皙光亮的小臉蛋,在篝火一閃一滅的火光照耀下,愈發的和梁玄睿相像了,險些把雪輝都給迷惑了去。

“怎麼和他那麼像,差一點讓我以為他就在那睡覺。”

躺在梁沁兒身邊的雪輝一手捂著胸口,心裡有些埋怨。四個兄弟姐妹,只這兩人怎麼長得那邊像,除了眼睛和氣質,那嘴唇,那下顎,那臉型,還有那眉毛額頭,雖沒有十分的像,總該有七八分的相似了。剛才她沉思完畢,才一睜眼,入眼的便是那梁沁兒靜謐的臉龐,就連那周身沉靜平和的氣質,亦有些偏往清奇雅緻的韻味,搞的她差點蹦了起來。

洞窟內篝火熱烈如春,洞外青松翠柏上的人卻寒餓難耐。梁玄睿一直都聽到身邊的人在打著哆嗦搓著手不停走來走去取暖的聲音,他雖然被攪得無法入睡,但趁這個機會,他正好將所學心法從頭之腳跟走了一遍,愈發覺得這身體內的血管更加粗壯有力,茁然生長,這血液流動的速度也愈發的快了。

天矇矇亮,梁尋昭已經吆喝起來人趕緊生火做飯繼續前進。

一個睡在梁玄睿身邊的年輕人剛剛入睡,就被梁尋昭的聲音吵醒。大概困的人心情都不怎麼美好,尤其是被人吵醒的時候。

“姓梁的,你聲音小一點。老子昨晚上一宿沒睡,敢繼續吵吵嚷嚷,老子收拾你!”

梁尋昭正要去叫梁玄睿起身,卻聽見這樣一聲吼,不由回頭一瞧,突然冷笑道:“我當是誰哪,這不是我家老二的跟班嘛,怎麼,不捨得我叫醒你家主子啊。”

雪輝見他說話又開始著三不著兩的,疾步走來扯住他的衣袖往後拉他,年輕人見雪輝護著他,更加惱怒道:“雪輝,你們梁家雖然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可這回是你們搶著出風頭,求著我們幫忙來的。我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也不願意受那小子這等鳥氣。”

雪輝見梁尋昭還待上前,伸腳踹了他一下,暗罵道:“二公子睡起來有多沉你知道,有必要吵吵嚷嚷驚動他麼。明明是親兄弟,卻偏要整天和他鬥來鬥去,也不看看人家放沒放在眼裡,還整天跑前跑後的挑釁,都不怕自己成了別人眼裡的傻子,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是聰明蛋,別人都是傻蛋不成。誰不知道你是藉故和你兄弟發難,別人嘴上不說,心裡不知道怎麼笑話你,還不趕緊給我走。”

雪輝一同臭罵成功罵走了梁尋昭,他知道雪輝一旦發飆便是他該收手的時候了,只得悻悻的一個人走開。

梁玄睿醒來時,大部分人已經吃好了飯收拾好了行囊滅了火跡,單等著大夥都完工後一同起身。

“哥,給,我給你做的,烤地瓜,怎麼樣?”

梁沁兒用摘來的乾淨大荷葉盛了乾淨的泉水,拿著烤的香噴噴的地瓜,拿到梁玄睿面前獻寶。

梁玄睿看了一眼道:“這不是你做的吧。”

他的妹妹手藝如何他清楚,大家閨秀要求的上的廳堂下的廚房,她卻是上得了朝堂下不了廚房,打架鬥毆樣樣在行,可若是讓她去廚房做那些煎炸蒸煮之事,只怕十個也來不得。

“這水是我大早上去的泉頭之處承的水,乾乾淨淨的,嚐嚐吧。”

“怎麼樣?”

“今天倒是記性不錯,居然還記得把水蒸熟了晾涼了才拿過來。”

“什麼我啊,是雪輝。她說你這人寧願三天不吃糧,也不願喝生水,所以啊,在我取回來後,把水又倒進鍋裡給你燒滾了,然後又添了她從花上取下的花蜜,這才讓我給端過來。”

梁玄睿穩穩的把水端好,慢條斯理的一口一口喝著一半的水,才動用手指去捏那皮。他只把最頭前的兩個指頭使用,其他指頭一概放著不用,細心的把皮接了下來且不帶一點肉。

“切,真麻煩。”

梁沁兒翻了個白眼,表示不理解。

“飯前先喝湯勝過良藥方。”

“不懂。”

聲音漸漸遠離。

“吃飯應當細嚼慢嚥才利於腸胃消化。”

梁玄睿些微提高嗓門道。

“聽不見啊。”

梁沁兒的聲音隱隱傳來,在這谷裡傳得異常的響。

越走越裡,這風景也愈發的幽雅秀美。遠遠的只看見這青山綠水可愛異常,梁玄睿愈發的喜愛這裡,心裡也漸漸有了自己的計較,他暗中囑咐梁沁兒莫要在這裡傷人,殺禽獵獸,免得髒了這秀山雅水之境。

越往裡走,發覺這道路越險峻,這群山越崎嶇,這森林越茂密,層層疊疊,大樹遮住了小樹,高峻的險山罩住了小山,一環套一環,這道路似乎走起來沒有了前方,越往裡走,人們越覺得這裡陰森可怕,整日裡聽的都是虎嘯,看的都是豹躍,聞的多是血腥之氣,喝的多是汙泥髒水。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當初志氣高昂的英雄豪傑被這惡劣環境折磨的去了精氣神,失了英豪氣,整日裡懨懨的,臉色蒼白無神就像是大病當中的病夫。

現在沒有人吵嚷著要往前走,也沒有人鬧騰著要退出,因為大家都沒有什麼力氣和心情說話了,在這種環境中,一旦有人倒下,便會立即從旁邊閃出許多人爭著搶著去照顧那倒下的人。因為大家都知道,一個傷兵,至少需要兩個人照顧。生病無力的人總不能讓他們自己走路吧,總得需要兩個人抬著擔架送他出去吧,到那時,便是他們名正言順能出去的時候了。

人,越來越少,士氣,也越來越低。梁九霄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他並不介意看到大家士氣低落的時候,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到達目的地了,到那時,大家自然會士氣高漲,可如今,大家的身上幾乎看不到一絲絲計程車氣,在他們身上,看到的只有死氣沉沉的,哀氣。

他想告訴他們快到了,可是他卻不能說,因為這是隻有極少數人才能知道的秘密,一旦洩漏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爹,我們還有多久才能看見頭啊。”

梁尋昭也忍不住這些死氣沉沉的人,和死氣沉沉的氣氛,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趴在梁九霄的耳邊低問。

“快了。”

梁九霄給的這倆字,在梁尋昭聽來,等於沒有任何價值。

“小睿,小睿,小睿。”

一陣又一陣熟悉又溫和的叫聲又一次的在梁玄睿耳邊響起。

“爹爹!”

梁玄睿猛地一驚,身體一動,眼神已經睜開,掃了一週正在呼呼大睡的人和樹枝搭乘的臨時簡陋的棚子外黑暗望不到邊的夜晚,原本激動跳躍的心情,瞬間冰凍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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