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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英追上去，想跟司機師傅解釋清楚，卻被他拒之門外。
橘黃色的大卡車，經過西北風的洗禮，已然變成了一塊冰涼的鐵塊，稍微碰一下，都讓人覺得冷。車身上的霜，像是飢餓的獅子，似乎只有有人靠近，就能緊緊“咬住”他的面板，慢慢吞沒……
起風了，西北風從地面捲起，掀起一層風雪，獲得了神力，繼續借勢而上，把魔爪伸向了纖瘦的石秀英，捲走了她脖頸裡鵝黃色的圍巾。
石秀英耳朵被凍得通紅，時不時捏一下耳朵，一把抓回了圍巾，墊著右手，用力敲打車窗。
“師傅，別放棄啊！實在不行，把車扔下，我們一起往回走。再有一段距離，就到我孃家了。”
隔著車窗，司機聽不清石秀英說什麼，但是勉強從模糊的車窗裡看見石秀英焦急的臉龐。
他揮揮手，趕石秀英走。
敲不開門，石秀英只好，轉身跳下車，幫鄧豐收的忙。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鄧豐收整個人已經凍得縮成了一團，整個身子都縮起來。每次擰一下扳手，都會忍不住哈一口氣，搓一會手。
“怎麼樣？找到問題了麼？”石秀英心疼，卻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缺工具，要是能打電話就好了。換做顧一城，肯定能查到原因。”鄧豐收有點遺憾。
顧一城前段時間考了駕照，已經開上了單位的車子。平時車子有什麼問題，他都能自己解決。他那麼聰明的人，對汽車熟悉，遇上這種事，肯定有辦法。
石秀英眉頭緊鎖，說：“要是能有輛過路車就好了。”
鄧豐收微微一笑，“這個點，只怕是難。現在要麼出去找人，要麼待在原地，守株待兔。
鄧豐收搓手的頻率已經明顯比之前高了。石秀英索性把自己的軍大衣和圍巾都給了他。
鄧豐收嚇壞了，快拿回去，這樣你會凍死的。
石秀英不肯，“要麼你穿上大衣修車，修好了我們一起走；要麼我們兩個人來回謙讓，一直修不好車子，延長受凍時間，都死在這裡。”
知道石秀英倔強，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還這麼倔強，為了大家都不死在這兒，鄧豐收妥協了。
他接過了石秀英的軍大衣，加快了檢查車輛問題的速度。
為了兩個人都不死，他也只能堅持著繼續排查問題。
司機藏在車裡好半天，也不見石秀英鄧豐收離開，從後視鏡裡看到那輛黑色的鳳凰牌腳踏車，就立在風雪裡，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司機料定著趕不走他們了，秉著幫人幫己，幫不到人，也不能牽連別人的心思，終究還是下車了。
這一趟，他從跨越兩個省送貨，車上裝了滿滿一車廂的棉布。一路上，他都開車很小心，生怕出現什麼意外，沒想到貨沒事，車除了問題。
眼下，為了活命，他也只能在這匹貨上找找法子了。司機跳下車，扒上了後車廂。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司機每搬一箱貨品，都忍不住哈一口氣。翻騰了半天，終於找了三箱還沒淋溼的棉布。可驚喜之後，他又犯了難，這三箱布料是全車最高檔的面料了。這一箱面料給出去，他的工資就要扣掉百分之十。
司機眼圈有點紅，誰出門不是為了賺錢。這個時候，壞車丟貨，那就是能力有限。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著他拿錢回去呢。
但猶豫不是辦法，死在這裡，那就是一無所有。古人云：萬物有得有失。眼下，顧不得那麼多了。
司機咬了咬牙，衝石秀英喊：“丫頭，來幫忙！”
石秀英跑到車尾，看著那一箱貨問：“您這是……”
“別廢話，接著。”
“師傅，不用這樣，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石秀英也是開店的，很清楚給老闆送貨，丟了就是壓貨司機的責任。
但凡條件好一點，又怎麼會給別人當送貨司機呢。她不忍心司機受這委屈。
“別墨跡，你們兩個陌生人騎個腳踏車都能停下來幫我。這點貨有啥捨不得的。說不定我們火一點著，消防車救援車就來了。”
石秀英感動地落淚了，細細一琢磨，是這個道理，於是，重重地嗯了一聲。
“好。小心點。”石秀英拖著底，司機提著捆帶，一點點下放貨物。
接到貨，司機跳了車，又特意從駕駛室裡提了一桶汽油下來。
“嗨！兄弟，你們手裡是不是有火，借一個。”司機話音剛落，鄧豐收就從車底下鑽了出來，從口袋裡摸出火柴和手電筒。
三個人圍在一起，正要點火，鄧豐收又想起什麼，縮回了拿火柴的手，問：“你們想好了？這火點著了，萬一人沒有來怎麼辦？”
司機看看石秀英，又看看鄧豐收，笑了，堅定地點頭道：“想好了。就算是沒來，這也是我們最好的一條路了。有你們兩個人陪我，已經很知足了。”
鄧豐收看看石秀英，又看看司機，低下了頭，點燃了火柴。
“好，那我們就點吧。”
緊張時刻，司機和石秀英都很緊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火柴上，但是遺憾的是，一根火柴，鄧豐收劃了七八下，也沒能點燃。
“會不會是手氣不好，我來點第二根。”石秀英接過了，鄧豐收手裡的火柴。
點火的人變成了石秀英，她比任何人都緊張，有了第一次的失敗，心裡就生了膽怯，生怕再一次失敗。
火柴才剛碰到火柴盒的側面，石秀英就開始手抖，由不得控制，生怕浪費了資源，錯過了救援的機會。
石秀英已經開始大喘氣，雪天的黑夜裡，人撥出的空氣都冒著一股股的白煙。
鄧豐收握了握她的手，說：“別擔心，順其自然，肯定能成功的。”
為了增加成功率，鄧豐收和司機兩個人，用手擋著風，那距離近得彷彿一個不小心就能燒到手心。
“妹子，別怕。大不了咱就再用一根火柴。”司機也給她鼓勵。
石秀英鼻炎，雙手合十，期待著老天能多給她一點運氣，讓他們成功。
“拜託拜託，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