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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天牢。
祁寒晨一身常服,坐在床上,獄卒並未難為他和影羽,或許是皇帝暗中下令關照了。
他這床挺不錯的,床上的軟墊也是上好的,牢也不算小,單人牢房,沒事還有換洗衣服,精美食物~
能在天牢的天字牢房有這種待遇……也是難得。
畢竟……死九族的皇族血脈才會被關過來,一般要麼是造反,要麼是通敵叛國什麼的。
這牢房還有個不大點的窗戶呢,能看見外邊的夜空。
這種情況對於這種罪名的囚犯,或許才最難熬吧。
祁寒晨這麼想著脫了鞋,剛想躺下呢,一陣鎖鏈還有開鎖聲傳來。
沒多久他的牢門就被開啟了,影羽面無表情的進來。
走到祁寒晨身邊,“主子。”好像就是意思著叫了一下,彎腰,整理床鋪,檢查……
祁寒晨側頭看著他的側臉,剛想說什麼。
“主子,挪挪。”
“哦…”祁寒晨踩著鞋站起來了,他坐著好像有點礙事的感覺。
不過對此他已經習慣了。
影羽快速整理好,起身,“主子,可以休息。”
“哦哦。”祁寒晨走過去坐下,抬頭看向他,“你今天要出去嗎?”
影羽低頭看向他,“嗯,您後天砍頭,明天就走。”
對於他的直白,這麼多年祁寒晨習慣的很,已經是日常之一,和呼吸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他就是點點頭,“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你不在我有點睡不著……這破牢房真不是人睡的!”
影羽:“最久一個時辰,月影在屬下牢房。”
說完他又加了兩個字,“放心。”
膽小。
祁寒晨頓了一下,“我也不是害怕…就是你不在,感覺住天牢怪怪的,有種離死不遠的感覺。”
影羽沒有及時回答,隔了一次呼吸。
“那屬下讓魅影換?她話多,能聊天。”
祁寒晨嘴角微抽,“那還是算了吧,她話太多了,我不習慣。”
以魅術為主的影衛,話太多了……
影羽:“暗影呢?”
祁寒晨果斷搖頭,“他跟個鬼似的,我不要!”
本來就是天牢,暗影跟鬼魂似的!還不如月影那個殺神呢!
影羽低頭看著他,一時沒說話。
事多。
也就兩次呼吸繼續開口。
“屬下必須得出去,就月影,屬下儘快回來。”
祁寒晨點點頭,“好的。”
也不知道他出去要幹嘛去……
天牢根本就防不住他們幾個影衛,所以不管是不是皇帝下令吧,他們這附近連個獄卒都沒有,他們也來去自由。
影羽走了。
祁寒晨躺在床上,頭枕著胳膊,看著那一處小窗戶。
都結束了……
他和影羽是最後兩個,昨天他的好父親,中毒身亡。
皇帝體諒,賜了毒酒,留了全屍,還特意讓他提前過去見了最後一面。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渾身輕鬆,談笑風生且從容淡定。
他是解脫的,被束縛困住了一生,臨死反而解脫了。
記憶中也從未見他那麼笑過,全都是假面虛假的笑容。
他問過,以什麼為代價帶回來的影羽。
他說:不重要了,一切都已回到該回的位置,與其糾結過去,不如想想將來。
他說:你的身體是我自你出生就下了毒,算先天缺陷,傀儡有一個就夠了。
他說:影衛一生只有一主,你將他當成家人,他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也不算孤單。
他說:此番過後,往事莫要記掛,過去也不再是你的軟肋羈絆,好好享受你餘下富裕的人生。
他說:身為父親,我很慚愧,也不配為父,但有你這個兒子,我很驕傲,謝謝你讓我解脫。
他說:我死後就火葬吧,若你願意,起風的時候讓我隨風而去,若是不願,就讓人將我的骨灰灑進河流,我不想安葬,也不想去地府。
他說: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寒晨,寒冷冬季的一抹晨光,我很喜歡。
他說:你母親不是我動的手,但我察覺後已經迴天無力,動手之人已經都死了,你不用帶著仇恨度過餘生,接下來是你嶄新的人生。
他說:好了,回去吧,我該走了,不見。
他離開了,他們也確實未再見,他讓獄卒告訴了皇帝。
今日他暗中出去了一趟,也是皇帝暗中讓他出去的。
一半骨灰隨風而去,一半骨灰匯入河流。
他自出生就是棋子。
作為他的兒子,出生也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
不過也不愧是父子,現如今棋盤被徹底掀翻了。
舊朝餘黨已經徹底拔除,他那好父親的產業也被影羽的勢力、皇帝和他吃了最精美的部分。
皇帝的罪名,也只是洩露軍機這一個名頭,其他的也並未多加。
現在看來,確實如他所說,一切都回到了本該回到的位置。
祁寒晨眨眨眼不再看著窗外,閉眼。
不知多久之後,外邊傳來有人過來的聲音。
祁寒晨睜開眼,看向那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月影,他就站在最角落,最黑暗的位置。
因為牢房沒有房梁。
很快人就來了,祁寒晨看過去,也不意外。
是提著兩個盒子一身常服的皇帝。
沒有其他任何人。
皇帝看了一下躺著的祁寒晨,“睡這麼早?”
祁寒晨晃了晃腳,“不然呢?”
皇帝看向角落的月影,“麻煩開個門,手裡有東西,也沒拿鑰匙。”
月影看向祁寒晨,在他點頭後走過去開門。
又回到剛剛的位置。
皇帝看著動都沒動的祁寒晨,“起來呀,吃飯,御膳房的。”
祁寒晨:“你擺吧,我一個快死的人可不怕皇帝不皇帝的。”
皇帝無語的放下食盒,自已搬桌子和小凳子。
似隨意的問:“影羽呢?”
“出去了唄~”祁寒晨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就是他出去你才敢過來呢~”
被戳破心思皇帝也沒其他反應,因為就是事實。
自已坐好將食盒開啟,擺放,最後拿出來兩壺酒。
“來吧,聊聊天。”
祁寒晨起身走過去坐下。
兩人沒多說別的,安靜的吃,時不時碰一杯。
直到酒過三巡,吃的也差不多了。
皇帝:“要走了嗎?”
“嗯。”祁寒晨點頭,“都結束了,我也要過我自已的生活了。”
說著他像是分享著碎碎念,“茫茫江湖,影羽提前打好了根基,天下之大,四海為家,我很嚮往的,我也從沒為自已活過。”
皇帝笑了笑,喝了自已杯裡的酒,又倒了一杯,也沒看他,就看著杯子低聲開口。
“這個決定,還有更改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