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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長安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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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西,萬利賭坊。

當朝左右丞裴鳴、程半北也曾向皇帝謝清提出:長安始建,永珍更興。舊朝原先建於城西的風花雪月場所,理應一併廢棄,以光新帝弘德,勵精圖治,與民更始之心。謝清卻拒絕,道:“世本殘缺,何必不暇。”二人只好不再提。

萬利賭坊對面是一家酒棧,匾額上寫“松風客棧”。招牌看來日久,匾額之上有被廚煙燻黑之處,也有被風雨打磨顏色暗淡之處。陣陣酒肉香味散在街巷,小廝跑堂吆喝、食客碰杯談笑,各式聲音揉雜,哄哄鬧鬧一片。

謝聽舞與百曉生正面對面坐在客棧二樓靠窗處,從視窗往下望,正好是萬利賭坊大門。

謝聽舞正饒有興致看著窗外行人,有時能看到賭坊門口有人因賭債大打出手,百曉生頓時認真,看謝聽舞何時出手。卻不想謝聽舞壓根沒想動手,稍過一會便有一隊官差快速馳來,呼喝兩句,解了街邊小風波。百曉生百無聊賴,也不敢提出想回府練功,只好學謝聽舞看著窗外,只是沒看一會,眼神便登時渙散,一下子就發起呆。這對百曉生來說是很新奇的經歷,對以前的他來說,發呆是一種奢望,他沒有時間發呆,有時候是因為學業繁雜,有時候是因為命在旦夕。

兩人一時不語。忽耳邊響起一聲吆喝聲,“來啦!客官,本店招牌特色:香酥肉。還有上好的毛尖,精製的茶點。您二位慢用。”

謝聽舞和百曉生俱頷首一笑,以示謝意。

百曉生還沒看桌面上的菜,便聞得一股濃濃的肉香,肉香之中又夾雜醬油、麵粉酥炸的香味。百曉生早晨同謝聽舞出來,本以為有要事,早餐便不敢多吃。王府之中早餐精而不奢,都是市井小巷的小吃點心,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大師親自烹製,做出來的模樣味道比起市井之中,好了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並無多少貴氣,吃起來就如同坐在街邊暢意大快朵頤一般。百曉生也是極力剋制自己,甚至屏息凝神,在方方剋制下來,只吃了幾塊,喝了半碗稀粥便停了筷子。

謝聽舞也同百曉生說了好幾次“多吃些”。百曉生一下猶豫緊張,便脫口說出:“已經吃飽了。”此話一出,再想吃幾口,也是不敢了。

此時百曉生同謝聽舞在客棧之中坐了大半天,加上無所事事,日至中天已久,不免腹中飢餓。又加上眼前這一陣陣肉香撲鼻,不僅更加飢餓難耐,喉嚨忍不住翻滾。卻見謝聽舞仍是望著窗外不動,便也不敢動筷,強忍著飢餓,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學著謝聽舞朝窗外望去。

百曉生卻不知謝聽舞內力之深,耳力早已非尋常可比。這喉嚨滾動之聲,早已被謝聽舞聽得清楚。謝聽舞聽得百曉生陣陣咽口水,卻還是不動。不想暗歎:“這孩子。”隨即將目光撤回,在竹筒之中拿起兩雙筷子,遞給百曉生一雙,道:“好香啊,趕快吃。”說著,便夾了一塊香酥肉,咬了一半,細細品味起來。

百曉生見狀一喜,但還是拘謹雙手接過謝聽舞遞來筷子,見謝聽舞夾了香酥肉後,方在急忙忙一下夾了兩塊香酥肉,各咬一半,咀嚼幾下便嚥了下去,隨即又將筷子上一半送入口中。

不一會兒,香酥肉和兩盤茶點已然見底。謝聽舞又招呼跑堂小二哥再原樣上一份,再添些水泡茶。小二哥立即諂媚“誒”了一聲,跑下樓去。

百曉生忙道:“將軍,不用了,學生已足夠了。”

謝聽舞笑道:“我還沒吃呢。”

百曉生小臉一紅,見謝聽舞神色之中並無怒色,更有閒適感覺,撲撲直跳的心才緩了一些。百曉生忽覺心有暖意,暖意剛升不多,頓時又是一沉,只因想起了一兩年後禁地傳承之事。便又起了想要早點回府中練武,練多一刻也有一刻的好處。

謝聽舞見百曉生眉眼之間一會愜意一會含愁,柔聲問道:“怎麼了?”

百曉生似被驚到一般,“沒……沒什麼。”又忽然鼓起勇氣問道:“將軍,我們出來做什麼?”雖然在賭坊旁邊,但他絕對不會認為謝聽舞是過來賭錢的。一般需要賭錢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缺錢,或者說閒錢來得慢;第二種是錢太多,又實在遊手好閒,染上了癮頭。謝聽舞這樣的身份,自然和這兩種八竿子打不著。倘若實在缺錢,以他的本事,殺幾個難殺的人,掙的錢都比在這裡賭一天多。

謝聽舞反問道:“在府上做什麼,那麼多事,那麼枯燥。”

百曉生怯生生道:“我想找塊地方,靜心準備進禁地的事情。”

謝聽舞道:“你知道怎麼練功,練得最快嗎?”

百曉生一聽,登時正色問道:“請將軍教我。”

謝聽舞被百曉生這一下整得一愣,又笑道:“我不知道才問你啊。”

百曉生也一怔,一時不懂謝聽舞在講什麼。

謝聽舞神色仍自然,繼續問道:“這樣看,你也不知道?”

百曉生點頭道:“學生不知。”

謝聽舞道:“那你準備什麼?”

百曉生一時無言。他想說雖然不知道,但靜心去想或許會有結果,總比此刻坐在此處,無所事事要好。但他話在喉間,卻說不出來。謝聽舞雖坐在他對面,但對他來說,謝聽舞卻是遙不可及。謝聽舞就如站頂峰,而他百曉生呢?只如剛剛登山者,或者連山在哪裡都沒有找到。這樣的謝聽舞,無論說什麼讓百曉生覺得荒誕、匪夷所思的話,他都需要細細思考,哪怕一下子心中便有反駁話語,他也難以說出。

因為他明白一個很淺薄的道理:夏蟲不可語冰。

謝聽舞繼續道:“武功修為,自然應是成年累月。只是你要忽然拔起,一要有名師高人指點,二要有機遇。”

百曉生眼中一亮,迫切盼望般盯著謝聽舞。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如果能得謝聽舞傳授,修為定能突飛猛進。

謝聽舞卻嘆道:“關於名師高人,我是沒辦法,得等子生兄來長安,看他有沒有什麼見解。”

百曉生聽言,難掩失落。他並不覺得謝聽舞有所藏私,但謝聽舞既如此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百曉生年紀雖淺,城府卻不淺,他也明白二十餘歲即成天下宗師的人,絕不是按部就班,刻苦修煉的。至於因何而成,謝聽舞不說,也自然沒人能逼他說。

謝聽舞沉吟道:“至於機遇嘛……。”

百曉生又抬起頭。

謝聽舞道:“機遇總是在門外的,出來走走說不定就遇上了。古往今來,那些大俠客大宗師,哪個不是先到處跑才修得一身本事。”

百曉生默然,又道:“學生謹記了。”百曉生雖得謝聽舞這一番說辭,胸中愁雲漸散,心中卻不由一陣恍惚。原來人之成事,也憑天意。想到這,心下也就暢快了不少,只想著若是無事,便勤加修煉就好。此番心境,與昔日在揚州“東娘小肆”之中的豪雲壯志又有了不同。

謝聽舞忽然道:“你賭過錢嗎?”

百曉生搖搖頭道:“沒有。父親說修大武大道之人,不可多有慾望,心中無塵,方能領悟至高境界。”

謝聽舞笑道:“他騙你的。人有六識六塵,以此方開修習法門。若將塵識全摒棄,以何為修啊?不僅不要消除,更應拾起,於人間求脫人間。”

百曉生若有所思,沉吟道:“這像是六祖的法言。”

謝聽舞挑眉含笑道:“你看的書倒多,比我厲害。我是從老和尚那聽來的。”

百曉生想起那日馬車之上,謝聽舞同荀珍說起年關過後,將他帶去少林寺衍悔大師處,便問道:“是衍悔大師嗎?”

謝聽舞點頭道:“是的。”

百曉生還待請教,忽然窗外傳來一聲清脆童聲,“哇!發財啦發財啦,我贏啦!”

百曉生聽得聲音,覺年紀與自己差不了多少。卻又想這般年紀,沉迷賭博,不禁皺眉,低目望窗外望去。

只見一身著灰色破棉襖的八九歲男童張開雙臂,興奮得從萬利賭坊中跑出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小破袋子,似是錢袋一般。百曉生眼尖,見袋中搖晃重量,想來並無多少,除非是黃金,否則也無有多少錢財。又聽得聲音叮叮噹噹,不僅不是黃金,恐怕連細碎白銀都不是,只是幾串銅錢,看其重量,約莫五十來文而已。只聽街邊攤販還似調侃似關懷道:“言兒爺,贏錢了不是,這次可要存好了哦,以後長大娶媳婦用。”

他拍了拍瘦弱胸脯,一臉傲氣道:“大丈夫,何患無妻。”又拱手朝四方道:“各位街坊鄰居,不必替言爺擔憂。”他說得雖認真大氣,但此情境之下,此聲音出自一六尺餘孩童身上,稚嫩臉龐再是堅毅,也不由逗得四下小販哈哈大笑。男孩卻不在意,大步昂首繼續往小巷內走去。

謝聽舞笑道:“出來了。”

百曉生卻心如迷霧,尋思莫不是將軍等了許久,就是為了這個小賭鬼?

眼見那小賭鬼拎著破錢袋,跳著腳進了小巷。

謝聽舞起身胡亂夾了幾口新上的香酥肉放到嘴裡,又灌了半杯茶,對百曉生道:“走。”

百曉生雖不知謝聽舞在這小賭鬼身上能幹嘛,但還是應了一聲,幹練地跟在謝聽舞后面。

只見二人快步出了客棧門,謝聽舞不跟男孩後面而去,進了另一小巷。百曉生緊跟其後,跟著謝聽舞幾個縱落,又進了一條光線偏暗的小巷。這一下,百曉生不由緊張起來。

謝聽舞抬頭看了一眼牆壁高度,道:“上去看看,聲音小些。”

百曉生認真且緊張點了點頭,蓄力一跳,輕飄飄落在了牆沿之上。

百曉生落得牆沿,見那小賭鬼正從破門裡出來。門邊、臺階、樹下、石墩各處都躺著身著破爛之人,百曉生才知這是貧民所在之處。他先是一驚,不曾想繁華如長安,也難免如此。心中又是一凜,想此處如此景象,莫不是為掩人耳目,被將軍發現,特地帶我過來,也好鍛鍊鍛鍊我。想到此處,心神不由更加凝練。

只見那小賭鬼沿路同門邊臺階各人都笑嘻嘻打了招呼,口中“誒誒,阿婆,張爺李叔”不斷,直至小賭鬼又出了門,到了巷中。

謝聽舞低聲同百曉生道:“去,把他錢袋子搶過來,應該藏在懷裡了,他有些本事,你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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