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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雲舟總歸要感謝謝遲遇的,謝他那時候放自己一馬,謝他後來對此事再無任何追究。
原以為自己和這個人再不會再有任何瓜葛,畢竟這也算得上是一段孽緣了。但此後,在見不到謝遲遇的每一天,內心都煎熬著。
直到長宮城亂起來了,謝家這頭權勢最大的領頭羊被拿來第一個開刀,雲舟聽說謝家舉家被流放到長宮邊境一小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時日,雲舟心底越來越不安起來,終於,一日,她下定決心要趕往那邊看看。
於是她趁著城中的亂象,逃過了趙簡出的眼線,一口氣跑到源州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
那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了那樣一個僅見過幾面的人就冒險走了這麼遠。
但,她知道自己不後悔。
為了不被趙簡出的眼線認出來,雲舟一路上都披著件黑色斗篷,聽人說謝家滿門被殺死了。
雲舟不信,她慌亂地奔走於那座小城之間,穿過那些令人作嘔的腐屍,她行色匆匆,急切地想去看亂葬崗看看。那樣一個高傲的人,難道就真的這樣輕易死了嗎?
直到走在路上的時候,餘光不經意瞥見兩個熟人,正是那時在長宮之中幫助過自己的人,雲舟知道,他們倆也察覺到了自己。
這時的雲舟沒空去想為什麼他們也在這裡,為了少耗費不必要的精力,雲舟不得不甩開他們。
雲舟好歹在江湖混跡多年,身手還是不錯的。
於是她自以為甩開了那兩人,順著路人的指引,她終於找到那個亂葬崗。
在昏暗的陰雲下,她看到成千上萬的屍體之間,那個男子跪坐其間,臉上掛著乾枯的血,雲舟嚇得微微後退一步,就這樣,被謝遲遇發現了。
他轉過僵硬的頭來,望著雲舟的時候眼睛猙獰可怖,滿面狠厲之色。
雲舟更加不知所措,謝遲遇那樣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將雲舟按在地上猛地撕咬。
然而,下一秒,謝遲遇也是這麼做的,於是,雲舟就眼見著那個男人像條惡犬一般撲過來,想要將滿身戾氣撒在自己身上。
雲舟整個人被謝遲遇撲倒在地,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聽見那個男人微啞又低沉的聲傳來:“雲舟?是你。”
雲舟睜開眼,對上謝遲遇的眼,忽然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你還想著殺我呢?”謝遲遇道,恍惚之間,雲舟好像看到他眼裡有光在閃爍,接著他抹了一把眼睛,抬頭望著天,聲音悲悸又絕望,“現在的我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你想殺我現在還不行,等我大仇得報,隨你殺。”謝遲遇從雲舟身上坐起來,他俯視著雲舟近乎妖冶的臉,面無表情。
雲舟艱難從泥地上爬起來,神色認真又帶著些許憐惜,她道:“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殺你的,而是來幫你的。”
謝遲遇疑惑一瞬,隨即很快就想通了,雲舟這麼多年混跡江湖,在江湖之中也培養出一支不小的勢力,如果,她真的肯幫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至於,這個非親非故的女人為什麼突然要幫自己,謝遲遇一概不管,他心終究還是被仇恨填滿了。
藉著雲舟在江湖上的勢力,謝遲遇很快就找到了從前跟隨自己的接替人,靠著這個,他拿回了自己那部軍隊的虎符,後來因著源州的孱弱,他心生歹意。
靠著這麼些兵力想要扳倒長宮殺死姓李的無異於天方夜譚,他看到毗鄰著源州城的臨梁,於是便主動投靠了那座小城。
為了報答雲舟,相應的,謝遲遇搞死了趙簡出,找回了她的妹妹趙嬌。
謝遲遇曾對雲舟說過一句話,雲舟想自己大概一輩子不會忘,後來,久而久之,包括這個人,她好像也怎麼也忘不了了。
那次是謝遲遇殺了趙簡出,提著他的頭送給雲舟,他問雲舟:“你開心嗎?”
雲舟漠然地望著那個頭,很快便粲然一笑,道:“開心啊,我這一直活在陰影下的二十幾年終於在今天結束了。”
謝遲遇卻說:“你是女子這件事沒有錯,錯的一直是那些有偏見的人。”
“我希望你們也能為自己的性別感到驕傲,你很厲害,不比我所見到過 的任何一個男子差。”謝遲遇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的,那樣的笑,真的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受。
雲舟默默將這些記在心裡,也同時將謝遲遇默默記在心裡。
看似冷漠不近人情,實則溫柔多情。這樣一個人,他本該站在至高點閃閃發光的,但如今,卻承受著這麼多本不該承受的。
雲舟一直都覺得謝遲遇他很好,只是心裡這麼想著,但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一熱就真的說出來了。
“你很好。”我喜歡你。
後半句雲舟當然是沒有說出口的,但無需說出來,愛意會從眼眸中溢位。
謝遲遇望著那雙眼睛,又怎會不知?
“雲舟。”謝遲遇只是喚著她的名字,雲舟在一轉頭,就只見謝遲遇離開的背影了,而云舟低頭,望著那隻被他牽著的手,心下跳得厲害,臉也紅得不成樣子。
“回家吧。”謝遲遇道。
迎著晚霞最後一絲輝光,兩人離開的背影漸漸淡去。
林汐和承桑在收到一封來自靈月山的信件後就匆匆忙忙趕往了靈月山,畢竟他是靈月山的少君,又不是長宮的少主,這麼多天為長宮的事鞠躬盡瘁著,卻忘了自家的事。
信件中說靈月山長老失蹤好久了,於前幾日屍體被發現。
這訊息來得太突然了,承桑有點難以接受,腦海中一直存在著長老一直活著的錯覺。
直到站在長老棺槨前,承桑還是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不甚真切。
見承桑日日這樣失神地站在漫天白幡之下,林汐也無時無刻地默默陪在他身邊。
屍體像是經過特意處理,讓人查不出死因和死去的時間。
很明顯,長老的死是有心之人蓄謀已久的,而且兇手警惕性很強,實力也不容小覷。
這次,事情更加令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