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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少年上山採藥慣了，繞完大半個城，愣是不覺得累。草鞋飛奔在積雪上，也只是有些凍腳，李欲聰明將老黃平常扔掉的舊衣，偷偷做了雙棉襪。
手中剩下五服草藥，看著上面的名字，少年輕微皺起眉頭似乎是瞧見待會的刁難，並未過多幻想。拔腿順著一條小路溜走。
今日，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從北門外陸續有人走進，李欲駐足觀望，心想往年過完十五遊人便不多才對。
仔細一看，細數之下竟有十幾人，大多都是年輕漢子，突然李欲咯咯一笑。便心裡明白，這幾人不是聽著四季雪城的名號而來，全都穿著單薄的錦衣，本地百姓跟慕名而來好說也會披件衣服。這其中有個啥漢子竟赤裸著上身，一臉兇色的朝裡瞅，不覺二人對上目光。
那漢子嗤之以鼻看李欲跟個痴傻一般憨笑，連忙衝地上吐上兩口唾沫，滑稽的樣子就像草鞋沾上了狗屎，找個地方抹擦一樣。少年表情僵住，扭過臉去不再看他。漢子好像猜透他心思一般，學著他剛剛的樣子咯咯大笑。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李欲吃痛捂著腦袋，一臉煞氣看著身後打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被盯著發毛立刻張嘴：“滾，死瞎子。你看得到嗎？驚擾了人家的馬匹。”
少年轉而悻悻一下，通紅的鼻頭一下撲哧噴出兩道鼻涕，恰好飛到男子身上。接著，朝旁邊茶館跑去，男子頓時一臉怒氣，看向茶館卻多出幾絲懼怕。李欲肚裡明白，這男子是后街有名的流氓，靠著人家不要的一官半職，守著城門要過路費，比街邊的狗還沒出息，有一點二人相同，就是都被人看不起，倒也無所謂，他們倒是每天悠然，兩人每次捧一塊，都要切磋一下，證明自己在村中的地位。
李欲當然天不怕地不怕，男人比起這點就有些侷限，男子前兩天學人家跑去喝茶。兜裡就揣了五個銅錢，上壺茶水挑三揀四，忘了自己身份。起腳，付款一問十八文，問人家能不能欠著，茶館老闆人也仗義派兩人一路護送他回家，狠揍一頓貼進去十八文，臨走撂下狠話，從茶館周圍見一次打一次。
可今天似乎他也沒空搭理少年，慌忙跑上前去，扯開路障，那群人才陸續進來。
不解，兩架華麗的馬車在中間走著，兩側共十二人，很均勻四人一隊各不服氣。車中一聲沉重的聲音響起，那些人才自覺都別開頭去，接著車上一人掀開布簾伸出一雙白嫩的手。
一個布袋砸在那死流氓身上，男子吃痛卻立刻顛顛布袋，隨後點頭哈腰的請人家進來。
李欲都不敢想裡面裝著銀子還是銅板，到底應了林有財那句話，賤種，想都不敢，一輩子註定是個廢物。少年此時回想起來，不覺點點頭，話之有理，裡面應該是黃金。
回神過來，他也沒去再仔細端詳，只是看個模糊。就算了解來龍去脈又能如何，不管自己半毛錢關係，扭頭進了茶館。今天怪事奇多，茶館一般人員爆滿，城內前後取暖的只有這一個。甭說其他，就衝這天氣按理說來，人也少不了。
嘈雜的聲音卻沒如期而至，有的只是茶館說書先生的評書聲。循序漸進才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威嚴的聲音，李欲來給老闆送過幾次藥方，也算混個臉熟。
少年湊上前去，衝著老闆耳語兩聲，老闆也壓低聲音眉眼四瞥說道：“太守今天包圓，聽說是幾個大人物。”
老闆刻意拉長聲調，少年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哦，老闆可知是哪幾位大人物？”
“至於是哪兩位大人物，霧多遮住天容。”
少年一聽，不覺有些失望，豈不能聽出老闆話外之音。
圍過來的幾個小兒聚精會神的聽著都驚撥出聲，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立起耳朵。
老闆輕蔑一笑，喝了一口茶水輕咳一聲正色道：“我得之有限你們怎知，這幾天太守包了咱們茶館所有茶水，你們說說，這是人物是有多重要。”
少年起身正要離去，老闆急忙拉住他問道。
“這月路費多給你一倍，前後不過兩腳，你去太守府送藥時，找個人打探一下是哪家大人。”
李欲嗤笑一聲，點點頭，喂到嘴邊的肥肉怎能讓它飛了。
片刻，少年提著草藥站在太守府前，來回踱步，思考著該不該進去。沉思半晌，仍踏出腳去，這次卻沒看到門口那兩個雜役。但並未多想只是放緩腳步，目視著這個自己所不能及的府院，時不時一聲驚呼從心裡爆出，這樣高的府牆怕是翻不過來。
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在心底蔓延，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少年藏得很好，讓人在臉上絲毫看不出他的表情，說來也得益於黃田。
步入外院的那一刻，李欲才明白什麼叫府院深深，一眼望不到頭的院落，宛若一個巨大的迷宮。少年頓時愣住不敢在踏下腳去，站在原地周圍種滿了名貴的樹木，看得出這裡是個林院，面前的牆壁雕樑畫棟顯得十分精美，屋簷高高翹起，宏偉氣勢，府院建築上的彩繪和寶石閃閃發光，非常華麗。
無一不令少年瞠目結舌，讀再多的書也很難描繪出此番景象，李欲站在那格格不入，猶如窮書生進京趕考，眼花繚亂。以前遠遠觀望百眼，也未必能比上這一眼的震撼。
李欲心中退意四起，轉身便想逃出去，衣角卻被一隻手抓住，扭頭看去。一張可憐兮兮的笑臉，少年慌忙扯開自己的衣角，緊緊握在手中，吳熙手中漸漸空虛下來，在心裡默默記下。
少年侷促不安，被一道聲音撫平，李欲抬起頭只覺得越來越遠，停下腳步，原來是她已經離開。遠去的影子如飄煙，被微風吹撒一地。
原來是藥劑，散開一地，少年蹲下身子挑撿起地上的藥，可卻唯獨少了一味主藥，盯著偌大的林院，茫然望著再也看不到那道影子，藥似乎也找不見了。
心中空落落嗎？那倒是沒有，本來他也從未能擁有與人並肩而行的勇氣。
罷了，將手中的藥一丟。丟擲府門一種無形的壓力驟然消失，李欲的心情依舊很好，只是可憐賠副草藥和那到手的銅板。
可又怪不得別人，見到路邊的野狗都幸災樂禍的吃骨頭，抬起草鞋踹了過去。頓時，野狗被飛來橫禍打個措手不及，夾著尾巴跑了，可憐了那塊肉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