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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邑。
一城陰霾,滿城零亂,老君主周文君已經數月沒有起床,隨時嚥氣,現在韓軍突然西向,一時人心惶惶,已經有人舉家出城逃散。
東周有兵兩萬,大多老弱,且幾乎沒有上過戰場,關健是整個東周,找不出一個能徵擅戰的將軍,姬連負與姬尋,平時在東周飛揚跋扈,搞搞內鬥還可以,此時卻全龜縮於府邸中不敢出來,生怕被硬抬上去做了迎敵的將軍。
那些將軍,幾乎都是各貴族家姻親,平時裝模作樣可以,軍務完全外行。
東周大小事務,全決於老臣子馬浚,區離,馬傑三人,三位文官,也是束手無策。
三人枯坐於朝堂,無計可施,不斷有人從前方報回訊息:“韓軍已經過了汜水……”“韓軍已經過了什谷……”內室是垂垂待去的老君主,城內是惶惶之中四處奔命的百姓,朝堂上是各懷鬼胎準備退路的大臣,宗族裡是急著分兵自保的公子。
怎麼辦,難道,真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報!有人叩城!”
啊,這麼快?韓人到了?三人聞聲而起。
“有數百兵士叩城,自稱公子姬索!”
姬索?馬浚:“快開城門,迎公子回宮!”
一別九年,鞏城老小,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位公子。
姬索一行,進了城門,打馬直奔鞏業宮,馬浚,區離,馬傑候在宮門。
見了面,姬索什麼也沒有對他們說,看了看高大的殿樓,內心頗為感慨:九年,當年那個文弱的小子回來了!他回頭:“周剛,宮門外等我.”
三百兵士靜立在宮外。
姬索:“馬相,帶我去見君父.”
和三位老臣進了內室。
室內光暗,彌散著藥物死亡的氣息,顯然東周文君已經病了很久,幾位侍應在一邊候著,半步不敢離開。
姬索伏身:“君父,姬索回來了!”
東周文君已經昏迷已久,聽到姬索兩字,他睜開了眼睛:“我兒,過來!”
卻不停喘,再也說不出話,一時沉默下來。
姬索回頭:“韓軍到了何處?”
區離:“回公子,韓國駐在什谷,看樣子隨時西進,快則一日,慢則兩日.”
姬索:“城內守軍,有多少可以調動,何人節制?”
區離:“守軍名義上有兩萬,實則分散各小邑,城內僅有萬人可調,原本受大公子管,但是大公子此時把三千兵士安排到他的封邑去了,其他的兵士由他的舅子韓奇帶兵,此時駐城北軍營.”
姬索:“區長史,我們走城北,馬相,馬上召百官上殿.”
姬索說完,和區離匆匆出了宮門,帶著他的三百人,直奔北城而去。
城北大營,全無臨戰前的氣氛,許多兵士告假回家,還有一部分兵士在營中賭博,操演場上只有數百人在練習長戈。
姬索:“為何如此散慢?”
區離:“大公子主張降,沒有準備戰,韓奇也數次請帶兵逃,無戰意啊.”
姬索帶兵直直進營,有兵士上前,執戈阻擋,區離大呼:“公子姬索在此,全體兵士集合!”
鼓聲響起,兵士們聞鼓從大營四處湧出,很快,操演場上出現了四五千左右兵士。
姬索站上指揮台,正準備講話,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指揮台側響起:“何人敢擊鼓?”
然後更見一壯漢跌跌撞撞而來,正是韓奇,他一臉通紅,滿身酒氣,上臺大吼:“沒有我下令,何人敢擊鼓?”
區離上前:“公子姬索,視察軍務,以備韓侵.”
韓奇大呼:“姬索為何人?我只聽公子無希調控.”
姬索上前:“區大夫,臨戰喝酒,何罪?”
區離拱手:“杖二十.”
姬索:“來人!”
在!他的身後,三百軍士中應聲而出數十人。
姬索:“把這位喝酒的匹夫按倒在地,痛打五十大杖!”
韓奇一下子酒醒,抽劍大呼:“竟然敢打我,可知我是何人?”
姬索揮了揮手,數名兵士一湧而上,三兩下便把韓奇的劍開啟,按倒在地。
有人遞過大杖,暴打的聲音跟著韓奇的慘叫聲一起響起。
臺下,那數千兵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平時在這裡,韓奇便是他們的天,現在天被按地上打,他們哪裡還敢亂動。
姬索:“周剛,整頓隊形,抽調其中精幹者,一個時辰後,到鞏業宮前集合,準備隨我到前線御韓.”
周剛呼:“得令.”
他們身後,慘叫聲很快停了,區離上前:“公子,這韓奇再打,便會死的.”
姬索瞪了區離一眼,沒有說話,區離一顫,沒有再言。
另一邊,打韓奇的兵士終於停了,因為,韓奇沒氣了。
姬索說:“區大夫,我們回宮.”
留下從單狐帶回的兵士中的兩百人跟周剛一起挑選精兵,剩下一百人,跟著姬索重回鞏業宮。
鞏業宮,所有東周文武全數到齊,那兩位哥哥不在。
大家都在猜,此時升殿,難道是韓人已經到了鞏城,或者是準備商議投降?大家正議論紛紛,宮殿門外,一英武少年把劍而入,有官唱:“公子姬索到!”
啊,姬索回來了?對於這位離開鞏數年的少年公子,多數人已經不認識,只知老君主已經召他回來,看樣子有可能讓他繼位,但他在單狐拖延不回,現在韓人來攻,他竟然回來了,唉,這是回來送死嗎?在眾人陌生的目光中,姬索一步一步走上了大殿中間的君主之位,沒有人發出聲音,大家看到的是一張少年略微嫩稚的臉,卻有著凜然不可侵犯的表情,眉目之中含著不可奪的堅定。
他的傳聞,人們僅限於當年他們母子被姬無希和姬悄逼出東周。
姬索環視大殿,這些人,除了馬浚,他幾乎全不認識,這些人就這麼站著,沒有準備行禮,直到馬浚區離等躬身,才跟著欠了欠身子。
姬索開口:“我不想死!”
這開篇就這一句話,所有人一愣,呆看著上面這位傳聞很文弱的少年。
姬索:“我不想死,你們也不想,但是,如果韓人拿下鞏城,你們也難活,我知道你們想什麼,無非是歸順那韓王安,圖個富家翁.”
滿場皆驚,這姬索一別九年,是經歷了什麼,開口便這個入骨三分,字字見刀。
姬索:“你們想多了,有我在,兩萬韓人,拿不下鞏城,如果我知誰有異心,誅三族!”
殺氣已現,這是君主氣場,無人敢說話,沉默中,宮外有車馬到,少頃,大公子姬無希疾步而入,剛過大門,笑聲便起:“哈哈,姬索回來了,為兄甚為想念啊.”
是姬無希的聲音,九年過去,這位當年逼得姬索及他母親流浪到西周的人,過了九年,年齡已近中年,城府深了許多。
抬頭見姬索的神色,他正了正色:“君父迎姬索公子回鞏,作為兄長,我帶眾位大夫歡迎三弟回鞏.”
姬索冷聲:“韓人就在什谷,為何不起兵迎敵?”
姬無希愣了一下,說:“兄弟不知,東周已經無兵可調,亦無錢可支,哪裡能對抗韓軍?”
姬索:“你的意思是準備降了,把這東周送與韓國?”
姬無希:“只能如此,方可保下鞏城,少死無辜百姓.”
下面便有人附和:“大公子說的對,少死些人.”
“反正也打不過.”
“大公子這是為民著想啊.”
姬索遠沒有想到東周這些貴族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他恨得咬牙,沉默數息,說:“好,表面上為百姓著想,實則為私利自保,守城將士,竟然被你們用來守自己的封地而置國於不顧,現在,我帶兵戰韓,等我勝後,再回來一併算帳!”
他知對這一群沒了骨頭的人,多說無用,起身便朝宮外走。
姬無希:“你一人,用何物迎敵,說大話吧?”
姬索一邊走,一邊說:“周奇,抓了這位公子,免得他在後方亂我軍心.”
數兵一湧而上,當場把姬無希抓住,所有人都驚:這位姬索不是性格文弱嗎,怎麼如此殺伐決斷?姬無希裝不下去了,大喝:“大膽,敢動我試試,你可知東周兵士盡在我手?”
姬索腳下沒有停,說:“你說韓奇?他戰前酗酒,已經被我軍棍打死!”
啊!那些大臣看向一直一言沒發的區離,因為這位少年公子是和區離一起來到宮殿的,區離衝大家點了點頭。
宮外,三千甲士已經整陣待命,不過一個時辰,在周剛的帶領下,這些人立馬煥然一新,兵熊熊一窩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韓奇手下的熊人在周剛手下,馬上成了戰士,加上週剛本來就出自這東周軍中,所以,很快便挑出了精幹後士,前來鞏業宮待命。
臺階之上,姬索轉過身,面對跟出來的百十官員,說:“馬浚大夫自會在鞏城籌措軍糧軍需,你等如有不配合,我自會找你們清算.”
眾人看了看被縛在一邊的姬無希,顫顫應答。
軍鼓響起,姬索走出臺階,翻身上馬,帶著這三千多人,朝什谷而去。
眾人竊語:“三千多人,迎韓兩萬,怎能取勝,我等安心等待便是.”
多人附和。
“還是無希大公子之策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