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瞧瞧他說的。
段三千從未有過的和善,“有件事你可能搞錯了,我呢,並不是什麼仙姑,也不是古道熱腸之人。提燈樓辦事,要收錢的。”
張林臉色鐵青,“你們…你們除魔之人怎可提這阿堵物!真是有辱斯文!”
段三千:???
一臉好笑的看他受辱的模樣,“啊,對不住,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沒有說清楚。所以你娘,治是不治?”
張林臉色變了又變,彷彿在逼他就範,“你們,收價幾何?”
段三千似乎特別喜歡幹讓這種讓他人,尤其是張林這種人難堪的事。
“你們家嘛,怕是付不起。”
如若不是他娘真的到了這地步,張林有理由懷疑這病就是他們搞出來的,現在像在坐地起價。
但他又惹他不起,現在又非她不可,張林深深覺得自已當真是為了孃親受盡屈辱。
段三千要是知道了他這想法,高低得感嘆一句有病。
“不如,把你妻女抵給我吧。”
“什麼?”張林感覺自已聽錯了。
“你們家,怕是沒什麼東西能賣得上價錢了。”
話雖然如此,無端讓人更加羞恥,張林再次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感覺裡。
段三千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披著人皮不幹人事的海了去了,但張林這款的,世間少有。等他百年後,真想看看這裡邊的構造究竟是怎麼形成的。
張林自然不知曉的段三千的想法,不然又得一番想法。
“治不治?”段三千說著,再次指了指門,大有一副“不點頭就不治”的架勢。
張林忍辱負重的點頭,為了孃親!
段三千微笑地推開門,“也不必這番作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對她們母女多情深義重呢!”說著就踏進門去,像想起什麼又轉頭,“請你儘快辦妥,老夫人可等不得啊!”
再不管張林難看的神情,段三千負手踱步到張氏的床前,此番過後,她已然林死多出氣少了。
段三千沒什麼同情心,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方,不多一會兒,方才還有些許清明的張氏便又昏死過去。
“娘!你幹什麼!”慢一步走進來的張林看著她的動作,又無能為力。
“不想她死,就安靜點。”
張林被她冰冷的眼神淡淡掃過,卻極有威懾力,他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段三千總算滿意他的識時務,打量著張氏的肚子。
“閣下,談談?”
房間內空氣像是突然滯流了。
張林張了張嘴,意識到她可能不是在同他對話,而對方正在同她較勁。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段三千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應,繼續自顧自的開口,“你是山神?有沒有神格?”
“堂堂山神,怎會流落至此?”
“小河村村民的傷都是你弄的?”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房間裡仍舊毫無回應,彷彿自說自話的段三千是個瘋子。
張林只覺得她故作玄虛,正要出聲打斷,卻見他孃的肚子被踢了一腳,而他娘毫無反應,甚至沒有痛吟。
段三千勾唇,“既然如此,咱們午夜見吧。”
張氏的肚子再次被踢了一腳,像是對段三千的回應。
“讓老夫人好好休息吧,我午夜再來。”說著,不管臉色如何的張林瀟灑離去。
留下瑟瑟發抖的張林。
————
午夜悄然而至,幾人這日已經來來回回這房間好幾趟了。
段三千再次慶幸自已的英明之舉,大展刀斧的把客棧包了下來,不然這一天天的鬧騰,該如何解釋?
因不知肚裡東西有何成算,大家懷著好奇的心態蹲守在張氏房間裡,而張氏自然得如願的繼續不醒人事。
“真是山神嗎?”元滿悄聲地詢問段三千。
段三千也給不出準確答案。
“既然是山神,理當在林源山中啊!為何出現在一個老婦的肚子裡?這麼離奇。”
元滿雖是嘟囔,眾人聽清了,也有此困惑。
暫時無從得知。
只是已然過了時辰,那邊還沒動靜,元滿等得要沒耐性了,不禁望著段三千。
段三千走到張氏床前,“這麼沒用?連午夜也顯不了形嗎?”
肚子被有些惱怒的踢了一腳。
“好吧,幫幫你。”段三千無奈的看著這動靜,雙手掐訣。
隨著段三千掐訣的手指,很多細碎的紅光從她的指尖流出,在張氏的肚子上方流轉。紅光越聚越多,彷彿給了它生機一般,一個人影緩緩顯現。
說是人也不對,對方分明長了一雙獠牙,眼睛泛綠光。
段三千第一眼便認出,他根腳怕是蛇。
果然如此,看著陰森森的。
段三千暫時收回了施靈力的手,“就是你?”
對方陰惻惻的看過來,咧著嘴,笑也不像笑。
“諸位好,在下永墨。”聲音嘶啞。
段三千不客氣地打量他,“你是蛇?”
永墨點點頭,“閣下莫非就是那位提燈樓樓主,段三千吧?”
段三千詫異,“你竟然知道我?”
永墨一身黑衣,頭髮只在身後混亂的綁著,看起來是個不修邊幅的人。
“久仰大名。”
她笑笑,“聽過我名號可不是什麼好事,說說看吧,你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永墨歪頭,原本有些冰冷的瞳孔隨著他這個動作變得不再那麼陰鬱。
“你會殺了我嗎?”
“或許會。”段三千模糊不詳的回答,“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老婦的肚子?”
永墨微張著嘴開始回想,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呢?
永墨原本也只是一條遊走在山林裡無知無覺的黑蛇而已,不知是哪日,突然得了機緣,他有了意識,便開始了漫長的修行之路。
說是修行之路也不盡然,他只是有了思維,懂得了思考。
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他在山中看過多少春秋,偶爾有不同的人發現了他,不在乎被嚇得腿軟,或是不知死活的要與他一戰。
永墨無趣都視這些為無趣。
一日,又遊走在林間,不想卻有一處寺廟,香火不豐,整個寺裡都安安靜靜的。
永墨可沒有精怪不能入寺的覺悟,大搖大擺地爬了進去。
老和尚在大殿裡閉眼合十唸經,聽到“沙沙”的聲響,敲木魚的手一頓,睜眼便看到近在咫尺,去小兒臂粗的黑蛇,一瞬不瞬的吐著舌頭盯著他。
永墨其實做好了老和尚恐慌大叫的場景,又瞧著這和尚一把年紀了,一會兒可別嚇死了。
“呵呵呵!好有靈氣的一條蛇,可是也來聽禪的?”
永墨吐舌的動作都停頓了,見慣了大呼小叫的場面,對他這麼慈眉善目毫無懼怕的人可是少見。
而所謂的聽禪,他才不在意,他此刻倒是對這位老和尚產生了興致。
他忍不住又朝他爬過去,漸漸纏上他的身體,妄圖從他眼裡看到一絲一毫的恐懼。
老和尚也不知道是當真不怕蛇,還是知道他早已有意識,又或是實在是得道高僧,根本無所畏懼,任由他糾纏,甚至蛇頭都衝到他面前了。
永墨泛著綠光的瞳孔冷冷地盯著他,彷彿下一瞬就是把他拆卸入腹。
“小友既得機緣,何不潛心修行,日後有個造化。”他對著一條纏緊著他的黑蛇在說教,彷彿料到他能聽到一樣。
“嘶嘶。”回應不詳。
“哈哈哈!我不好吃,何必吃一把老骨頭呢沒滋沒味的!”
永墨特地驚住了,這老和尚彷彿能聽懂他說得話,有趣有趣。
於是他便留了下來,整日遊走在老和尚身側,聽他敲木魚,唸經書。
這寺廟叫無名寺,老和尚叫有渡。寺裡除了一人一蛇,再無其他生靈。
就像,就像專門為了渡他而來的。
永墨在廟裡接受薰陶,有渡的經彷彿有魔力,他一開始只是因為有趣才留下的,隨著年歲的增長,他的腦海漸漸清明,意識也更清晰。
有渡每日除了誦經,便是坐在他身側,胡天海地聊天。
談今日份天氣,聊深奧他不能解的困頓。與其說有渡在教花一條蛇,不如說他在養一個孩子。
不知哪日的清晨,永墨身體裡有股力量,他化形了。
有渡神色複雜,不知喜憂。
永墨第一次以人形與老和尚面對面,很是新奇,上上下下的打量,是不一樣的視角。
“老衲喚你永墨可好?”
“永墨是什麼?”
“是你的姓名。”
永墨似懂非懂。
“須知因果報應,要一心向善,不可濫殺無辜。”
永墨依舊似懂非懂,只十分安分地坐在老和尚對面,聽他教導,實在不像一條蛇。
但過後不久,有渡便坐化了,彷彿真像渡化他而來。
“永墨,願你保持本心。”
這是有渡最後的話,永墨牢記於心,告別無名寺後,便應和尚之意,遊走人世間,尋找他的機緣。
世間繁華,無知的永墨猶如一張白紙,投入到了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裡。
他見識過許許多多的人與事,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磨難。
永墨不曉得這是不是老和尚所說的機緣,但他越來越想不起來有渡了。
有渡越來越模糊,他來人世的最初本意也漸漸淡忘。
他認識了一女子,嚐到了情愛,與他耳鬢廝磨,相濡以沫,想與她白頭。
奈何人心險惡,女子一開始便是看他於情事上懵懂無知,想要戲耍他。
那是永墨第一次殺人,他把女子的心掏出來時,心臟還在跳動,是溫熱的。
“居然不是個黑心臟啊。”他喃喃低語,無視女子錯愕僵硬的神情。
當晚他入夢,見到了久違的無名寺,也見到了有渡。
只他看著自已彷彿還有血液溫度的手,不敢上前。
“永墨,你已失本心。”
後面,是無言的對望,永墨好似看到了有渡的失望。
他掙扎著驚醒,如孩童般無措。
永墨終究尋回了初來的地方,只是這座山裡再也找不到無名寺,自然也不會有老和尚。
坐在山頂看有了人煙的山底下,他不再見人,冷漠地看著他們穿梭在這片山林間。
只人類可真是極其貪得無厭之徒,永墨這次沒有大開殺戒,只是讓這群人有了點教訓,讓他們再不敢隨便破壞這座山林。
很快就沒人敢來這座山了,永墨覺得還不錯,只每日他們在山下跪拜,讓他想起了無名寺。
他想回到從前,他想重新來過,這次再不叫有渡失望。
“山神山神,你聽得見嗎?”
“這是孃親過年給我買的糖,我最喜歡這個了,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能實現我的願望嗎?”
這日永墨依舊在山頂枯坐,隱隱聽到一小孩的聲音,還是來向他許願的,難得有趣,便隨手颳了一陣風捉弄她。
“求求您了,保佑我奶奶能懷個弟弟吧!”
聽到她的願望,永墨許久沒有這麼開懷的大笑,笑得在山頂直打滾。
笑完之後,隱身隨著這小孩回了家,想看看她究竟為何會有這種古怪得想法。
不久便有了答案,他冷眼旁觀小孩與她母親的遭遇,再次轉身回了山裡。
人心果然不堪。
他望著遠方,不明白有渡為何非要他去人間,見識過種種的事蹟,還要讓他保持本心。
他的本心是什麼?向善嗎?
可他已經無法重頭來過,他的這雙手現過鮮血,有渡已經對他失望。
永墨低頭不語,突然想起方才那小孩的願望。
新生!他的新生來了!
他義無反顧地卸去一身修為,只留內丹,投身到了那老婦的肚子裡。
於是,小河村的張氏無故懷孕,而永墨,即將新生。
眾人聽完,不知該作何感想。是嘆這蛇執念太深,還是嘆因果報應。
段三千看著明明該陰暗的人,卻分明還懵懂無知。她不知當日的有渡為何會渡化一條蛇,還讓他遊走人世,莫非是有什麼緣故。
這是永墨的劫難不成?
儘管如此,永墨的確沾染了人命。
“這便是你想的新生?”段三千沉沉的望著他。
永墨點頭,“如此,我便能重新來過。”
段三千搖頭,“你或許誤解了有渡一開始的意思,也誤解是新生的意思。”
“有何不同?”
“你悟不到有渡給你的機緣,新生也並非你投個人胎便能重新來過。”
“要如何做?”
“去奈何橋,閻王殿,你今生的批判便在那處!喝了孟婆湯,還完了債,投胎轉世,方算新生。”
永墨低頭聽著段三千的話,“那,有渡所說的,我的機緣是什麼?”
段三千搖頭,“我也悟不到,這是他給你的禪。”
永墨也瞭然一笑,“如此,我便去了,多謝段樓主。”說著歪頭頓了頓,“請告知那位小孩,我有禮物送她。”
眾人愣神之際,永墨已經消散。
至於他所說的禮物,幾人很快便知道了。
天光之際,昏睡的張氏肚子終於發動,歷經兩個時辰,終於生下一名形如蛇狀的死胎,嚇暈穩婆。
至此,張家人再無顏存活在小河村,不久便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