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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故意的？華聽！”
華聽雙手端著湯，緩緩走近餐桌時，華多富甩手打掉了碗。
碗碎在地上。
湯全灑到了華聽身上。
精心切成花瓣狀的西紅柿也沾到了衣服上。
淺色的外套逐漸變深。
雞蛋碎末順著褲子的縫隙，慢慢掉了下去。
華聽沉默了七八秒，慢慢開口，做出辯解說：“爸爸。”
“我沒有故意，就是想去廚房盛湯。”
“而且……”
他嗅到了空氣中的酒味，其中夾雜著菸草氣息：“盛湯是想讓您解解酒。”
華多富大怒：“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酒量不行。”
“你們這群賤X玩意，知道我酒量不行，還一個勁地逼我喝酒。”
“姓趙的，尤其是你，看不慣我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毀掉我！”
對叫嚷著的華多富，左芹芹皺起眉頭。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想要攙扶著丈夫回臥室休息。
但是沒成功。
華多富的身體太過臃腫，左芹芹怎麼使勁都沒能把對方拉起來。
接著，左芹芹轉頭衝向華聽，憤怒的眼神穿過額頭前散落的長髮，進而刺向華聽：“還不過來！”
“是不是把爸媽給氣死你才高興？”
華聽連忙過去，幫著攙扶起華多富。
華多富晃動著身體，甩開兩人，歪歪扭扭的，不知道要做什麼。
這時，華聽上前勸說道：“爸爸，您還是休息吧。”
“您喝醉了。”
華多富是真喝醉酒了，他的眼前也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心中卻有自己的打量：
他兩小時前在飯館和同事，陪著客戶喝酒。
莫名其妙，他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整個桌子上的人，都開始灌他酒。
一個人當然是抵抗不過多數人。
所以，他的醉是必然的。
但，身體裡總有根筋在告訴他，不能在酒桌上醉。
於是，他強撐著，回到了家才敢於展露出真實的自己。
確實，家裡就是用來發火的。
他就對著老婆孩子發火了，又能怎樣？
老婆孩子就有義務，承受他這個當家人的發火。
“爸爸，您醉了，還是回臥室裡休息吧。”
華聽還在勸說。
不過很明顯的是，華多富根本不聽。
他左右搖擺著，在客廳裡胡亂舞動身體。
華聽擔心他踩到剛剛打碎的碗的碎片，努力控制著他的方向：“爸爸，以後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華多富最厭惡別人對他指手畫腳。
尤其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還能教育爹？
傳出去，誰不笑話？
華多富推開華聽，繼續搖搖晃晃地在客廳裡亂逛：“你這個小屁孩懂什麼！”
“我那是喝酒嗎？我那是工作。”
“你還沒出社會，根本不懂，酒桌上喝得越多，你賺的錢也就越多。”
華多富掙扎著擺脫了攙扶自己的兒子，跌跌撞撞跑向了玄關。
接著，他拉開門，衝了出去。
華聽趕緊陪著往外面走，臨到門口時又想起什麼來，回頭看向母親。
左芹芹沒有跟出來的樣子，她安靜地吃完飯後，離開餐桌，坐到了沙發上。
一系列動作沒有多餘，格外優雅。
“開啟電視。”
左芹芹做出指令。
華聽立即從玄關返回客廳，走過去給母親開啟了電視。
至此，左芹芹沒有在沙發上起身，眼睛注視著嘈雜的電視機螢幕。
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保持著工作時的自律狀態。
華聽看母親確實再沒什麼交代的後，衝出走廊去找父親。
“開門！給我開門！”
華多富是真醉了，在走廊內，挨著門一家一家地敲。
華聽上前，打算拽回正在撒酒瘋的父親：“爸爸，這不是我們的家。”
“不要再隨便砸門了，您這樣會擾亂別人的休息。”
或許是下意識的故意。
華聽自然知道父親是討厭別人給他講道理的。
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他總覺得自己是“老大”。
老大怎麼能被別人批評呢？
所以，華聽每每有想要講理的意思，華多富就開始露出憤怒的表情，開始訓斥他。
華多富也不管別人的話是否有道理。
他在乎的，只不過是那種一戳就破的“權威”。
但是，華聽還是會在平時的生活裡，為華多富保留著這可憐的“權威”。
只是，忍耐總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華多富現在的發酒瘋，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陌生人圍觀。
大家紛紛開啟自己家的門，看起了熱鬧。
有熱心的婆婆上前，對華聽說道：“孩子，這是你父親吧？”
“看他醉成什麼樣子了？你快扶他回去休息。”
“他再這麼弄下去，大家都被煩死了。”
“你不能這麼幹看著，快去勸勸他。”
華聽原本想說自己勸也沒用，可心中突然悄然升起些邪惡的想法，便迎合婆婆道：“好的。”
“我知道了，謝謝婆婆的提醒。”
他走近華多富，開始說道：“爸爸，你瞧瞧自己像個什麼樣子！”
“讓這麼多人看笑話，你自己不覺得可恥嗎？”
“一喝醉就撒酒瘋，打擾別人，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和動物又有什麼區別？”
那些平日裡沒有說的話，全在今天說了出去。
根據經驗，他知道父親常常會喝酒喝斷片，清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記得。
所以，華聽說的話，也更為大膽，更為放肆。
而華多富聽到這些話，內心的怒氣也越來越多。
他一把推開華聽，嘴裡嘟嘟囔囔道：“你是什麼東西？”
“到處認爹的玩意，誰是你爹，我不認識你，我只有一個孩子！”
“你給滾開！我要回家！”
忽然間，華聽心力交瘁，不再說什麼話了，只躲在圍觀的路人們中，冷眼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華多富從身體裡摸出鑰匙來，插進了面前房門的鎖孔。
他轉動著鑰匙，卻怎麼都打不開門：“怎麼回事？”
“我家裡那死女人把鎖給換了？”
“敢不經過我同意就換鎖，我非打她兩頓！”
“開門！給我開門！”
華多富又開始砸門。
“吱呀！”
房門開了，有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是華聽他們的鄰居，不怎麼熟，只是平日裡偶然見上三四面。
男人剛下班，正在家裡補覺。
家裡的門，忽然被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男人“咚咚咚”地砸個不停。
他滿臉怒氣地站在門口，衝華多富吼道：“有病！”
“回你自己的家，來我家砸門是瘋了嗎？”
華多富看著面前這個不眼熟的男人，嘴裡不停地口吐髒字：“好啊，居然敢在家裡藏男人？”
“你個死女人，出來，我打死你！”
男人聽到這話，直接捋了捋袖子，氣勢洶洶地走到華多富面前，問道：“你重複一遍，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華多富醉得不能自已，根本分辨不清眼前的情況。
他兩條胳膊在空中揮舞著，同時叫囂道：“我就說了，你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