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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殺了他。可別讓他跑了。”
江南竹林中正穿梭著幾個黑影。來去如風的身影使竹梢微微晃動,落下幾片尖葉來。
前面的被追殺的,是孤身一人。他捂著右肩,正艱難地躲避刀光。
江南將軍府中,下人們將燈籠、喜聯掛上門簷門框。來賀喜的賓客也早就排出二里地外。
他們之中,有朝廷來使,有達官貴人,有地主豪強,也有平民百姓。但無一例外,他們的手上都提著或多或少的禮品,來恭喜魏國護國神將的獨女——魏芸夕。
神將魏豐拉著朝廷下遣來賀喜的使臣的手,一齊走進院內。
院內早已經座無虛席,他們看見魏將軍到來,都不約而同地舉起案上的酒杯,賀道:“恭喜魏將軍,恭喜魏將軍的愛女芸夕成人。”
“諸位前來賀我魏某人的喜,魏某感激不盡。各位吃好喝好,招待不周,多有擔待啊。”
一個大肚子、大圓臉的鄉紳站起身來,說道:“哎——,飯菜酒水都合胃口,只是這不是您芸夕的成人禮嗎?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芸夕啊?”
“哦,對。的確是該讓小女見見各位了。”魏豐將軍轉頭吩咐管家:“叫小姐來見見各位賓客。”
管家剛走出兩步。一枚銀針射向魏豐,銀針穿過空氣發出“嗡”的一聲。針扎進魏豐胸口中。一旁的副將大喊:“有刺客!關閉府門,嚴查刺客!”
守門計程車兵緊緊關上大門,其他士兵開始搜查各位賓客。
原本嘈雜的府院立即安靜下來。賓客們被嚇得不敢出聲。
一會兒後,士兵們押上來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魏豐捂住針口,抬頭看了看這位黑衣人,見他氣宇不凡,一身黑衣,與以往的刺客差不多,但他似乎更加氣定神閒。
魏豐又望向搜出的短劍和銀針,對黑衣人說:“你為何要刺殺我?”
“並非是我。”他的聲音低沉。
“敢做不敢當的,你還是頭一個。”
“那將軍會把我怎樣?”
魏豐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當然是砍了你。”
黑衣人也笑了,“你不必裝作沒事的樣子,這騙不了我,只會加快毒素的蔓延。”
“針上有毒?!”副將驚恐地不禁喊出一聲。
魏豐也扛不住了,一下坐倒在地上。針口在不斷向外滲出黑血。副將焦急地疏散了來客,拔劍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交出解藥,不然我殺了你。”
這時候,魏芸夕被管家叫來,看見有人拔劍相向,又看見倒在地上的爹爹。
“爹!”魏芸夕跑到魏豐身邊來,發現父親染了血的手,“爹,您流血了?”
“夕兒,離遠點。他是刺客。”
黑衣人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告訴你們如何化毒,作為交換,你們放我走,如何?”
“我們怎麼信你?”副將稍稍用力,劍劃破一層皮,滲出血來。
黑衣人輕輕推開劍,“我先告訴你們,你們若不信,先將我押入牢中便是。解藥若靈驗,你們放我走,若不靈驗,你們便殺我給魏將軍陪葬。”
沒等副將反應,魏芸夕乾脆地答應下來。
黑衣人注意到眼前的女人。她有著不俗的容貌,眼中有一份不可言說的堅韌。
“這針有七毒,是為陰葬、寂中、失魂、疾孤、斷陽、蒼風、化子,用與之對應的七味藥煎煮服下便可,”黑衣人於是指指管家,“你去抓陽誕、布孤、回魂草、龍香、連陽、止風、紫薇來熬藥。”
管家試探地看了看魏芸夕,得到肯定後,一路小跑去藥房抓藥了。
魏芸夕招呼來兩個下人,讓他們扶魏豐回去休息,又吩咐幾個士兵,將黑衣人押解入牢。
天色很快暗下來,魏芸夕向副將討要到黑衣人的短劍,看到上面的“十三”字樣,明白了一切。
她又讓副將把藥中的布孤、龍香兩味藥換作南中和清融。
“小姐,這是為何?”
“不要多問,照本小姐說的去做便是。”
副將王真不敢違抗小姐,只能照做。
次日傍晚,魏芸夕走進陰暗的大牢,找到黑衣人。
他一副悠然自得,倚著牆坐在草蓆上。
“方生,這兒怎樣?”
黑衣人,或者說是方生,有些訝異地抬起頭,是昨天的女人。
鐵窗外的流光將她的長髮映染成金色,她似乎比昨天更加漂亮了。
“你怎麼……”
“本小姐是怎麼知道你叫方生的呢,你猜”
方生又低下頭,沒有說話。
“哎呀——,你猜,猜出來放你走。”
方生搖了搖頭。
“你是不想出去吧?”
“囚犯怎麼會不想要自由?”
“你不該算是囚犯吧,你可隨時能夠出去,用你的本領。啊,讓本小姐猜猜你為什麼心甘情願地待在這鬼地方吧。大概是受了傷,被仇家追殺是吧?”
方生又一次驚詫地看向魏芸夕。
她見方生的表現,露出微笑,說:“哈哈,看來本小姐猜對咯。被仇家追殺,這附近哪裡最安全呢?當然是有重兵把守的大牢。你故意說錯兩味藥,想延緩父親痊癒,以此在牢中多住些時日以等待傷口恢復。可惜本小姐把藥換回來了。”
方生的心裡並沒有波動。
“如此,父親明日即可痊癒,你也將明日出獄。”
方生看出她得意的神態,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本小姐走咯,你自求多福。”
閨房裡,魏芸夕正躺在床榻上,回想今日,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方生最後的笑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現在想想,還真有些發毛。”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靜謐的夜晚,依稀可以聽到幾聲微弱的叫聲,應該是烏鴉。一聲,兩聲,三聲,叫聲消失了。
次日晨,魏芸夕端著她親手熬好的藥湯,卻發現父親的房門推不開。
“中了毒還開始賴床了,以往這個點,爹都是在忙軍事的。”她心裡想。
“爹——,爹——,起來了。”見還沒有動靜,魏芸夕透過門縫往裡看,只看見榻前一地的血。
她一驚,打碎了藥碗,企圖用力開啟房門,打不開。
“冷靜,冷靜。”她極力使自已頭腦清醒。她急忙去找副將王真。
心臟的劇烈跳動使她控制不住地乾嘔。
“王叔,我爹爹他,好像……”魏芸夕喘著粗氣。
“小姐別慌,到底怎麼了?”
“我爹他,好像死了!”
“死……死了?!”王真有些難以置信,他跟著魏芸夕來到將軍寢室門口,一腳踹開門鎖。
只見魏豐靜靜躺在榻上,一柄短劍刺穿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床榻上。
血染紅了被子,滲到了地上,滿地褐紅色。
“爹——。”魏芸夕衝到榻前,手止不住地顫抖。眼前的父親臉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睛微閉著,很安詳。
她到如今也不相信自已的父親已經去世。他英明神武,大小戰役全部都能挺過來。如今竟如此輕易地死去。
她顫巍巍地將手伸向那柄奪走父親生命的鋼劍,淚眼朦朧中,她看清楚上面刻著“十三”。
“是他!”魏芸夕轉頭吩咐副將,“去大牢!看看那黑衣人還在不在。”
魏芸夕發抖的纖手輕撫著魏豐蒼老的臉頰。一聲聲的呼喚,已經叫不醒沉睡的父親。
最後的時刻,她只想依偎在他的懷裡,享受最後的來自父親的溫暖。
過一會兒,王真慌忙來稟告:“小姐,那個黑衣人,不在了。”
魏芸夕聽到這早已預料到的訊息,還是有些心悸。“方生,你這一劍,我魏芸夕遲早要還給你。”她暗暗發誓。
魏豐去世後,追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將軍們個個涕淚橫流,魏芸夕則是和一些有威望的長輩商議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