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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惡搞之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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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關中,秋老虎正在肆虐,天氣熱得如同下火。直射的陽光蒸騰起一**熱浪,沒完沒了的撲面而來,拼命壓榨著空氣中最後一絲水分和生機,讓路上的行人如同路旁的草木一樣,蔫蔫的像是離了水的魚。

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天氣,承平已久的關中人,早早的躲進了一切可以遮陰避暑的所在,把田事、官事、職事和管他什麼事,都統統扔給了田主、上官、老闆、還有老天。畢竟在這日頭底下晃晃就可能中暑,還誰有心思管這些破事?

就在這連狗都不肯挪窩的時節,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出現在了空無一人的官道上,車後邊還跟著一馬一騾一驢。馬是一匹高大雄峻的大黑馬,驢是一頭遍體灰毛、只有口唇和四蹄雪白的小灰驢,大黑馬和小灰驢背上都空無一人,韁繩被一個騎在一匹大青騾上、年約三旬、相貌平庸憨厚如老農的道士攥在手裡,正是二師兄蘇仲碌。那輛寬大結實的雙輪馬車上,被烈日烤得無精打采的安壽斜坐在車轅上充作車伕,而安霖、小七和小師妹都鑽進馬車裡躲陰涼。

不過安霖此刻的滋味一點也不比在大太陽底下暴曬的蘇仲碌和安壽好受,原因無他,車上的倆妞都跟他有仇。

小七這丫頭壓根就是個沒主意的。自打跟小師妹混熟了以後,就翻臉不認郎君了,把跟安霖一路逃亡、相依為命培養出來的那點感情拋到了爪哇國。小師妹看安霖不順眼,師父又嚴令不許她動手動腳,她就使用語言攻擊。小七聽得有趣就也跟著亂,不停的向小師妹控訴安霖以前如何的作惡多端、如何的欺負她、調戲她。小師妹跟小七同仇敵愾,對安霖的觀感更加惡劣,倆妞不停的對安霖惡語相加,變著法、換著料的控訴、指責乃至訓斥他,就差拿巴掌扇用腳踹了,你說他的感覺能好嗎?

這都控訴三天了,倆丫頭也快沒詞了,於是拿安霖的長相說事。

其實安霖也一直覺得自己的長相有問題。

他的這具身體,目測身高大約一米七五左右,在這個年代還算得上高大。不過小身板就慘了點,一看就是瘦弱型,六塊腹肌肯定沒有,細胳膊細腿的摸上去沒有二兩肌肉,但是奇怪的是力氣倒不小。不過這些都在正常範圍之內,問題都出在他那張臉上。

他一個十七歲的小男人,卻長了一張標緻的瓜子臉。而且面板白皙嫩滑,一雙峨眉淡掃之下,兩隻水汪汪、撲閃閃的桃花媚眼勾人魂魄,再加上端正小巧的鼻子,紅潤的雙唇——這副面相,要是長在女人臉上,那絕對是麗質天生難自棄的極品尤物、是紅顏禍水、是絕代佳人。可偏偏長在男人的臉上,那成了什麼?是不用化妝的京劇花旦?還是原裝正版的泰國特產?反正不管是什麼,對安霖來說,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悲劇。以至於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別屬性了,還養成了動不動就在自己的胸前胯下亂摸的壞習慣……

前世的安霖,相貌平庸,屬於那種扔在人群裡就是天然背景的路人甲,他還很是羨慕過那些帥哥美男。這回好,出落成一位絕世佳人了。要是擱在前世,混混娛樂圈當個小鮮肉啥的還算是個資本,再不濟參加個什麼快男、超男,哪怕他只會學驢叫喚,也能毫無懸念的闖關晉級,成為千萬無知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可是在這個年代,花樣美男似乎沒啥市場,沒看那些不一定有他長得漂亮的蘭陵王、狄青之輩還得戴張面具上陣殺敵、否則連自己人都會嘲笑他們嗎?這種中古荒蠻的年代,雄性激素的分泌旺盛與否似乎仍在一定程度上主宰著男人的社會地位和異性吸引力,白馬王子沒有黑馬王子受歡迎……

比如說現在,那兩個跟他仇深似海的小丫頭就在損他:

“喲喲,小七妹子你瞅瞅,你家郎君那對桃花眼比你還媚呢!”

“是哦,我的眼睛就是大了一點,姐姐你的眼睛長得那麼秀氣,可也沒郎君的好看。”

“哼!這傢伙長了一副女人相,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喂!姓安的,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我怎麼不是男人啦!”

“哪個男人長得小白臉桃花眼的?”

安霖再也受不了了,蹦出了馬車,大吼道:

“早晚有一天讓你知道哥有多爺們!”

……

一路上日出而行,日落而歇,寧肯熱死也不肯再坐車的安霖像條狗似的舌頭伸得老長,領路的蘇仲碌偏偏跟做賊似的繞過了途經的所有大城不入,只撿些小鎮村落歇腳。昨夜更是選了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野地宿營,害得安霖險些被無處不在的蚊蟲咬成了豬頭。

對於安霖的不滿和抱怨,原本幽默詼諧、這一路上卻變得沉默寡言的蘇仲碌只一句“你是逃犯”就把他打發了回去。眼看著腳下這條原本可以並行三四輛馬車、筆直寬敞的官道愈發的蜿蜒、破敗,路旁的行道樹、農田、村落漸漸的讓位於荒山野林,再不見人煙,自稱關中方圓八百里盡在腹中的安壽也搞不清身在何方了。安霖倒是安之若素,反正一路向北早晚走到河東,走哪條路他才懶得操心。

又走了數日,腳下的路越來越窄,有的地方僅容一輛馬車堪堪而過,後來乾脆時斷時續,馬車透過得艱難無比。終於有一天蘇仲碌告訴他們如今應該到了韓城,好算找到北的安壽對此提出質疑,認為應該出潼關經東都一路北上,皆是寬敞易行的大道,省時省力又省心。安霖對此表示贊同,提議安壽不如去問問坐鎮潼關和洛陽的屈大將軍和越王楊侗,看人家給不給他這個逃犯開出過關文書,安壽才不再唧唧歪歪了。

又過了兩日,已是行至黃河河畔,按安壽的說法,他們應該從龍門渡過河,只剩下不過半日的路程。兩人正說著,突然發現前頭的山谷裡騰起一陣煙塵,大青騾子顛顛的跑了回來,正是在前方探路的蘇仲碌。

“趕緊上山!馬車藏起來!”蘇仲碌還離著老遠就開始大聲示警。

“發生了什麼事?碰到截道的啦?”安霖不敢怠慢,在安壽和小師妹的幫助下把馬車趕到了路旁一個平緩山坡的深草中,又解開了駕車的駑馬,才拽住剛跑回來的蘇仲碌問道。

“前方三里有兩隊人馬對峙,情況不明。咱們還是先躲躲,等安全了再走不遲。”

“我去看看!”

安霖來到這個世界盡被人追殺了,現在有別人殺來殺去的給他看這種好戲他豈能錯過?他興致勃勃的牽過大黑馬,就要翻身上馬去也……

“郎君郎君,我也要去!”身後閃出小七那張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臉,一雙大得嚇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一刻鐘前這個死丫頭還在損他呢,現在扮成這副鬼樣子用腳後跟猜也知道是裝的。

可是安霖氣歸氣,小七的糖衣炮彈該吃還得吃。他溫柔款款的把小七拽上大黑馬坐在自己身前,然後一手執韁,一手撫住小七綿軟的小腹,笑道:“小七乖,郎君保護你。”

“郎君郎君,我也要去!”安壽也努力做出一副可憐狀,眼巴巴的看著安霖。

“滾犢子!老老實實的留下看家!”安霖惡狠狠的甩下一句,頭也不回躍馬絕塵而去。

“郎君!你答應過不丟下我的……”

“男人說的這種話,連最蠢的女人都不信,你居然信了,老道真是服了……”

蘇仲碌無奈的俯身將吃了一肚子灰的安壽拽到自己的騾子屁股上,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然後便控著韁繩等候小師妹。她騎的那頭小灰驢不知何故發了脾氣,走一步退三步,小師妹正在跟驢較勁。

……

大黑馬風馳電掣,很快躍上了一座小山,山下峽谷中呈現的一切,頓時讓他如醉如痴。

安霖前世最愛看古代戰爭大片,什麼《角鬥士》、《勇敢的心》、《天朝王國》、《特洛伊》、《赤壁》……呃,最後那個無視。那些殺氣沖天的戰陣、冷兵器碰撞穿刺、盔甲武士碰撞廝打、血肉飛濺的場面讓一向有些膽小的他非但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血脈賁張、興奮得不能自抑。而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陣仗或許沒有那些大片宏大,但是那凜冽迫人的殺氣、身臨其境的緊張刺激以及一個個真實可見計程車兵即將投入生死搏殺的真實感,讓那些耗費億萬製作的電腦特技,顯得是那樣的呆板無力。

奔湧咆哮的黃河之上,幾條大木船和更多的羊皮筏子載浮載沉、不斷穿梭於兩岸之間,將成百計程車兵送上西岸的渡口。渡口之上,已經聚集了數千衣色、旗號都很雜亂計程車兵,排著不甚整齊卻很密集的陣型,手持長短不一、看不清型號的武器,對著西側的峽谷嚴陣以待。

與他們對峙的,是一隊只有數百人的騎兵,排成並不緊密的三列橫隊。與對面那些緊張備戰的雜兵不同,這些騎兵們顯得有些散漫,統一標配的長槊大多還掛在鳥翅環上,不少人摘下了頭盔扇著風涼,彼此交頭接耳,不時爆出鬨堂大笑聲。更有些油滑的,乾脆偷偷脫離了戰陣,牽著馬躲進了山腳下的陰涼處。而帶隊的那名將軍則更是誇張,乾脆盤著腿坐在草地上,手裡捧著本不知道哪弄來的破書,正搖頭晃腦的看得入神。頭盔扔在一旁,衣甲半解,戰馬則在十幾步外靜靜的啃著青草。

那隊看上去似乎是在野外歇宿的騎兵,不用看旗號,只看那身土黃色的衣甲,安霖就知道這是大隋官軍,而對面的則必然是從河東流竄過來的所謂義軍。

“三百對五千,嗯,河對岸還有兩千多。”蘇仲碌和小師妹也趕到了,開始好心的給這位壓根數不清人數的小白解說了一句。

“半渡而擊啊,怎麼不半渡而擊?等菜啊!”

雖然安霖身為朝廷重犯,前一陣子還被這夥官軍的同袍追殺得惶惶如喪家之犬,但是相對於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的所謂義軍,他還是從感情上傾向於官軍。眼見官軍人少勢弱,忍不住大喊大叫的支起招來,結果只招來蘇仲碌和小師妹的兩雙大白眼。

“還半渡而擊!對岸的賊軍跑了怎麼辦?白痴!”還在跟那頭不肯老實的犟驢作鬥爭的小師妹一邊忙活,一邊忍不住呵斥道。

“跑就跑唄,戰爭的首要目的是取勝,其次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就算騎兵強於步兵、官軍的裝備、訓練非賊軍可比,可數千賊軍畢竟是背靠死地而戰,騎兵難以發揮機動優勢,要想全殲何其難也。就算是勝了怕也是慘勝,不划算,嗯,不划算。”

跟這幫古代土鱉相比,安霖起碼是看過戰爭大片、還上過軍事網站的,紙上談兵那是頭頭是道,起碼讓蘇仲碌陷入了沉思。

不過小師妹就沒這份覺悟了。就算是有,她也不屑於認同安霖這位惡徒、淫賊、白痴和商賈子:“你也就耍嘴皮子能耐吧?有本事下去比劃比劃呀?就是個趙括,哼!”

安霖被這個無理辯三分的妞兒噎得一愣,懷裡的小七突然兩眼冒星星的看著他:“趙括?小七聽過這個名字哎,好像是個大英雄啊!郎君你好厲害哦!”

安霖一陣凌亂,搞不清這個小丫頭到底是真萌還是腹黑,差點一頭栽下馬去。他顧不得邊上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師妹,悶聲道:“小七,你再跟著亂,郎君帶你去看金魚!”

小七瞪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那表情真的很無辜……

天氣是真熱,安霖估計快四十度了,那隊大隋騎兵幾乎都躲進了山壁的陰涼處,亂哄哄的早就沒了陣型,唯有那位將軍仍坐在大太陽底下讀書讀得興高采烈。對面的賊軍又渡過了千餘人,似乎也是耐不住熱,更被官軍的散漫和無視所激怒,幾個頭領模樣的傢伙在陣前一陣吼叫,陣中便傳出一片喧囂之聲,賊軍逐漸排成一個數百人一列、厚約十層的巨大方陣,緩緩的向著官軍壓來。

眼見賊軍壓至不過裡許,官軍裡邊幾個校尉模樣的軍官才招呼騎兵們整裝列陣,又是一陣的人呼馬叫,直到賊軍進至不到五百步,才勉強排出一個跟剛才一模一樣的鬆鬆垮垮的三排橫隊。而那位席地苦讀的將軍,總算好整以暇的爬了起來,抖抖手啊抖抖腳,再做個深呼吸……然後胡亂繫上拌甲絲絛,半歪不正的戴上頭盔,手撮唇上打個唿哨,看那架勢是在招呼他的馬兒。

馬兒似乎啃到了非常合它胃口的青草,聽到唿哨,打個響鼻,繼續啃,不鳥他,哼!

唿哨、唿哨、繼續唿哨,馬兒連響鼻的懶得打,繼續啃,繼續不鳥。

將軍怒了,哇哇大叫著撒丫子衝向那匹就知道吃的蠢馬,馬兒終於感到害怕了,撒蹄就逃。一人追,一馬逃,渾不似兩軍陣前一場血戰在即,倒像是一場惡搞。別說山頭上觀戰的安霖和小七等人幾乎笑抽,那位將軍手底下的兵們也樂得前仰後合,加油、起鬨和口哨聲四起,就連對面的賊兵們也跟著起鬨架秧子起來,陣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鬆散起來。

總算在幾名部屬的幫助下,將軍罵罵咧咧的騎上了馬,還心有不甘的抽了幾鞭子。此時賊軍已經進至三百步以內。

將軍策馬在陣前轉了一圈,噼裡啪啦的對著他的兵臭罵一氣,東倒西歪的騎兵陣型可算整肅了些。對面的賊兵正待高持兵刃準備接敵,誰知那位明顯只是來搞笑的將軍一馬當先領著他的兵掉頭就跑,一口氣跑出五百步左右,繼續罵罵咧咧的列陣。

賊軍再進至三百步,官軍再逃。如是者三,戰場正好擺在了安霖他們所在山頭之下。賊軍大陣對面五百步外,三百大隋騎兵已經退至那座三面環山的峽谷盡頭,再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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