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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師生論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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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書房之內。

“邵曦,你怎會提出此等請求?你可知道,柳家那個柳行齋多年來與我在這治世之論上意見不合,常年爭論,如今已勢同水火,兩家早已互不往來,我又怎會同意讓錦卿與那柳家的柳菱牽扯不清?”

邵曦是真沒想到白鼎公會發這麼大的火,也沒想到白、柳兩家只因為兩個老頭子在治世之論上的觀念不同,便積怨如此之深,以至於牽扯到了兩家的小輩身上,實在難以理解。

“先生,治世之論這種關乎天下蒼生的話題暫且不談,只談眼下白柳兩家之事,我想問先生,錦卿可是你的親孫兒?”

白鼎公眼睛一瞪,回道:“錦卿當然是我的親孫兒,你想說什麼?”

“那先生您可是真心地疼愛您的孫兒?”

“這還消說?錦卿他是我唯一的孫兒,也是我白家未來的希望,我不疼愛他我疼愛誰?”

邵曦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好!那麼若是你的孫兒與那柳家姑娘彼此傾心,兩情相悅,且情根深種,不能自拔以致到了‘世間若無一人在,寧出紅塵了此生’的地步,先生您是選擇成人之美,還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而棒打鴛鴦呢?面子和孫子只選其一。”

白鼎公有點被問住了,自己的面子固然重要,可白錦卿是他的心頭肉,自己孫子的幸福怎麼也比自己的面子重要吧?但倘若真的如此,這麼多年來自己爭的這張老臉往哪裡放?

白鼎公面帶糾結地說道:“錦卿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我與那柳行齋所爭的乃是濟天下蒼生之道,錦卿的個人得失與天下蒼生又怎可相提並論?若是一定要選,也只能捨棄小我成全大道,做出一些犧牲。”

“那麼學生斗膽想問先生,何謂蒼生?哪個是大道?”

“天下芸芸眾生,皆為蒼生,濟世為民,扶危救困便是大道。”

“不知這芸芸眾生之中可有錦卿?不知小道未成,何以成就大道?先生可有想過?”

白鼎公被邵曦一句話問得有點愣住了,似乎明白邵曦要說什麼,卻感覺腦子一下沒轉過來。

邵曦見白鼎公並未搭話,便繼續說道:“先生說要濟世為民,解救蒼生,錦卿也是這世民之一,蒼生之一,先生若連眼前的蒼生都無法解救,如何解救天下蒼生?先生若連這家中的小道都無法成就,又何談成就天下大道?”

頓了頓,見白鼎公此時已冷靜了下來,邵曦才敢繼續說道:“不知先生可曾聽聞這樣一段話?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邵曦現在終於理解當年老媽為什麼

拎著擀麵杖逼著自己非要背下這麼一大段話,現在才知道這還真的是非常有用啊!

白鼎公這次是真的有點被問住了,嘴裡低聲地叨咕著“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不錯,這世間之事皆都是以小見大,先生的自我修養自不必說,但若談治世,是否應先將自家之事處理妥當?要救天下蒼生,是否應先將自己身邊之人照顧好,積小道而成大道?”

“邵曦,你這一段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次輪到邵曦被問住了,“哪裡聽來的?我總不能告訴你是從《禮記·大學》裡扒出來給你聽的吧?”

正在糾結之時,邵曦突然想到了郭有德,於是便說道:“是從一位遊歷四方的隱世高人口中所得,他還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凡事應設身處地的站在他人的處境去想一想,若自己是他會是怎樣?”

“高人!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已將這天下蒼生、世道人心看得通透,所發之言句句鞭辟入裡、振聾發聵,這才是治世的名言,這才是我等應當久習深研的治世明理!老夫一生所學卻不如他人一言,慚愧呀!實在是慚愧!”

邵曦心說:“慚愧個嘚兒!你一個人跟一群儒學大家怎麼比?你研究一輩子也整不過他們吶!”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可嘴上打死都不能這麼說。

“學生雖然從未直接受過先生的教誨,但先生之名學生也

早有耳聞。先生一直主張以德行於天下,有德之人必是心胸開闊,海納百川之人,能容得不同的觀念與想法。想那柳家的老爺子能與先生爭論多年,必定也是有其一定的道理,先生可有想過接納他的想法?將兩種觀念融合豈不更好?”

“接納?一個主張嚴刑峻法的人,讓老夫如何接納?那柳行齋一天到晚的喊著‘緣法而治,以刑去刑’,總想著用那些殘酷手段強行約制人的行為,卻從不主張提升自身修養,自我約束,簡直是將人與牲畜並論,讓老夫如何能夠接納如此荒謬之論?”

邵曦一聽,得!這不就是儒法之爭嗎?當年的韓非子將儒家給罵得一無是處,比作蝨蟲,估計那柳家老爺子的嘴巴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這裡,邵曦是一陣子頭大呀!這可是個歷史難題呀!儒法兩家多年相爭不下,就算是當年他在現代社會,這兩種思想的擁躉也是各執一詞,自己要想把這兩家弄到一塊兒,那得有多難?想起來就蛋疼。

但如今,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也只能是先勸一個算一個,想辦法先把白鼎公這老爺子說服了再說。

“先生,您是當世大儒,您的觀念我且稱為儒家思想;柳家老爺子主張嚴刑峻法,是以刑罰獎懲來約制世人的行為,我且將其稱之為法家思想,誰對誰錯暫且不論,學生就先與先生談論一下我們這儒家的利弊。”

白鼎

公一聽邵曦要與他論學,頓時來了精神,笑著說道:“你只管說,不論對錯今日只做論述,不做定斷。我雖為師,但若你說得有理,我一樣會虛心接納。”

邵曦心中暗自敬佩白鼎公的氣度,鄭重地說道:“先生剛才所言,便是我儒家的優點所在,儒家講‘以德服人,中心悅而誠服也’。我們能夠接納他人的想法,能以德來約束自身,並以自身的德行感化周遭之人,希望這天下所有人都能如同我們一般明道理、重尊卑、識禮數、知廉恥、講仁義、守誠信。”

白鼎公聽到這裡不禁點頭,想不到自己新收的門生還從未聽過自己講學便已對自家思想了解頗多,實在讓他有些意外。

“但先生可曾想過,如今以我白鷺書院的授學之力能夠影響多少人?一百個?一千個?還是一萬個?思想的傳承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雖然先生曾經說,過程重於結果,但先生可有想過當心中的大道還未實現之時,在這個過程中有多少人會因為不明白這些道理而犯錯?或是傷害他人,或是傷害自己,這時我們又能做什麼?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法度的存在,當人們還做不到很好的自我約束時,便需要一定的外力介入來強行約束,只有如此才能使世間太平,人心安定。”

“你的意思是要以法制身,以德育心,在德行天下之前透過法度來治理,而德行天下之後

,法度便會自然而然地失去它的用處。”

“是這個意思沒錯,其實除了儒家思想與法家思想外,還存在諸如道家思想、釋家思想、兵家思想、墨家思想以及縱橫家思想,這就像一個人的五根手指一樣,雖相對獨立各司其職,但只有五指並存方可掌控自如,拿捏細微,學生覺得治世不可偏法,諸法共存才是正理。”

白鼎公這會兒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自己收來的門生此時就像是在給自己授課一般,講得句句在理,字字入心。

“這些都是那位隱世高人傳授於你的?看來老夫這些年來還是執著了,那些世外之人才真正的是將這世間看得明白,想得清楚。想老夫一生以治世之論為傲,在此高人之論前卻如同孩童一般的無知,老夫今日受教了。”

說著,白鼎公竟起身向邵曦深施一禮,態度誠懇,毫不扭捏。

這一下子把邵曦給弄慌了,這自古以來都是學生拜老師,哪有老師拜學生的道理?再說他裝模作樣白話的那一套都是先賢留下的,這一拜若是受了,豈不是心中有愧?

邵曦急忙撩衣跪地,拱手過頭說道:“先生萬萬不可如此!學生口中所講之理乃是聖賢之人所留,而非學生自身之論,學生只是轉述而已。”

白鼎公將邵曦扶起說道:“哪些是先賢之言,哪些是你之言老夫還是聽得出的,你對先賢之理的理解已讓老夫萬分欽佩

,這一拜你受得起!正如你先前所言,想成大道,必先修小道,先從自身做起,所以你今日所求之事老夫應允了,且是發自內心。”

邵曦鬼頭鬼腦地眨著兩隻眼睛向白鼎公問道:“先生此言當真?”

“當真當真!”

說完,白鼎公捋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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