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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府，
蔡琰從那倉庫裡出來。
她頗為好奇地打量著亭子上、院牆上、房牆上、房門上……
總之，
很多地方，都被人寫上了大大的字，
叫什麼“安全科研、安全生產”？
還有，什麼“科研重地、閒人免進”？
以及，什麼“科研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蔡琰皺著秀眉，滿腦子的疑惑，
“這些都是，什麼呀？”
說實話，
雖然，已經不止一次進來過這個華府了，
現在，卻是她第一次，有興趣好好地看一看，這個院子裡，正在發生的，在她看來，新奇而無法理解的各種事情……
身邊，
幾個工匠把一個磨盤粗的大樹鋸成了好幾段，然後圍在那裡，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怎麼在它中間挖出個圓形的洞。
向前幾步，
有幾個煮滿了白花花沸水的大鐵鍋，就只是在那裡煮著水，鍋邊上，凝結著一層霜一樣的東西。
再往前，
牆角處，幾個裝滿了水的大缸裡，泡著的是……稻草？
蔡琰只覺得有趣，
整個華府裡，有太多她沒有見過的新奇事物，正當她準備再往前走幾步時，
“轟！”
後院裡突然傳來的一聲巨響，把她嚇了一跳。
恰在此時，
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那人的另一隻手，還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
……
驚魂未定的蔡琰扭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小薇熱情洋溢的笑臉，
“蔡姑娘，你不用怕的，那是後院裡的幾個道士，在沒日沒夜地搞著什麼……對，叫做科研。”
小薇想了想，肯定地點頭，
“我家都督是這麼說的，現在整個華府裡的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科研專案。”
然後，
小薇便熱情地拉著她往前走，
邊走還邊介紹著，
最大的院子中央，那個正在建著的，像是個畸形煙囪的東西，叫做“小高爐”，據說是要用來鍊鐵的。
那個角落裡，堆著的幾堆白色的東西，叫做石灰石粉末，旁邊幾堆，是黏土粉末，據說再加上鐵礦石粉末，就能夠造出來一種叫做“水泥”的東西。
走過一個轉角，
那幾個正在赤著胳膊，掄著錘子打造器物的，乃是鐵匠，他們在做一種叫做“馬蹄鐵”的東西，據說，那是一種專門給馬穿的鞋子……
然後，
小薇又高高興興拉著她，走進了一間像是廚房的屋子，
甫一進屋，
蔡琰便聞到了一種香甜的氣味，那是來自屋子中間支起來的一個大缸裡，
大缸下面，是正在熊熊燃燒的木柴，
大缸裡面，有黃黑色的液體，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小薇喜滋滋地拉著她繼續往前走，有幾個工匠，正在把一大缸的黃泥水，倒在一個漏斗裡，下面還接著個大盆子。
然後，
小薇叫停了他們，又一臉神秘地捏起了蔡琰的一根手指頭，在那漏斗內側摸了摸，
等到摸完了，蔡琰皺眉看著自己手指頭上沾著的，略有些粘稠的白色顆粒。
小薇滿臉笑意地鼓勵她，
“嘿嘿，蔡姑娘，你現在把指頭伸到嘴裡，嘗一嘗。”
“啊？”
蔡琰微蹙著秀眉，有些為難，
她剛才可是親眼見著，那些工匠，在往那漏斗裡倒著黃泥水，
現在……
她讓我，嘗一嘗？
實在拗不過熱情的小薇，她很是為難地伸出了舌頭，把指頭在舌尖微微點了點。
然後，
一股從未嘗過的醇正香甜味，便在口腔裡擴散開來……
“嘿嘿，是不是很甜？”
小薇得意地笑著，
“我家都督說，這個東西叫做白砂糖，比我們常吃的那黑色的糖塊，要……”
她又皺著眉想了想，才說道，
“都督說的好像是，要純！”
此刻，
蔡琰已經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所以，
現在整個華府裡，到處都在熱火朝天做著的東西，難道……
都是在做像這個“白砂糖”一樣新奇的東西？
“天老爺吶！”
蔡琰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那得做出來……多少種啊？”
然後，
滿腹疑問的蔡琰又被熱情的小薇拉著，去不遠處一間空蕩蕩的房間裡，參觀了好幾個木架子上，正在陰晾著的……“肥皂”？
小薇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什麼我家都督說，這種豬胰子造出來的“肥皂”只能算是初級的，還有更高階的“香皂”，沒來得及做啦……
什麼我家都督說，等他閒下來，要給華府的每位姑娘都做上幾瓶“香水”啦，把那種東西噴在身上，就一整天都是香噴噴的啦……
什麼我家都督，已經安排了專門的人日夜在華府外面巡邏，現在華府裡的每個人，都簽了個叫做保密協議的東西啦……
“唔……”
小薇歪著頭想著，
“我家都督好像還說了，現在整個華府裡都是什麼……什麼商什麼密的。總之，就是很重要的，要我們死都要保守的秘密。”
“咿？”
蔡琰聽到此處，好奇地問道，
“小薇姑娘，既然是要保密的東西，你為什麼還要帶著我參觀，還要告訴我那麼多？”
“嘻嘻……”
小薇掩嘴笑了，
“我家都督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們都已經看出來啦，蔡琰姑娘你呀，早晚會是……”
她停頓了一下，
露在手外面的兩個眼睛，都快眯成了兩條縫，
“嘻嘻，你早晚會是我們的主母。所以，對外人需要保密的東西，對你……不需要的！”
在小薇的話語聲裡，
蔡琰羞紅著臉，把身子轉了過去，
“好奇怪，聽她這麼講，我為什麼會有……”
“很開心的感覺？”
……
蔡琰坐在回家的馬車裡，
嘴角上，是怎麼壓，都壓不下去的笑意。
雖然，臨走的時候他已經不在華府了，都沒來得及跟他告個別，
但是，他說過了嘛，他有事情要離開洛陽幾天……
還有，
華府裡現在好奇怪啊，原來他那天弄了那麼的木材和工匠，還真的不是要裝修？
那麼，
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把偌大個華府，整得跟個大作坊一樣……
蔡琰突然收斂了笑容，她突然又想到，
自己昨天早晨，來跟他說，想要把這座宅子要回去的時候，
他那時微微皺著眉，說道，“確實有點麻煩。”
原來，
他當時說的“麻煩”，是真的很麻煩……
自己當時，還以為他是不想還宅子，隨口找了個藉口？
哎呀！羞死了……
她微微紅著臉，又想到了剛才，
那個叫做小薇的侍女，眯著兩個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跟她說，
“你早晚，會是我們的主母……”
蔡琰便覺得，自己的臉上，紅得發燙了……
哎呀，
不想這些，不想他！
……
便是抱著這樣甜蜜又羞澀的心情，
蔡琰輕盈地跳下了馬車，踏著輕快的腳步，進了蔡府的院門。
此刻，
不過剛剛過了晌午沒多久，
往日裡，
這時候，正是那衛仲道呼朋喚友，飲酒作樂的時辰。
今日，
客廳裡，雖然也有人聲，但是，比起前些天那般絲竹聲聲、吆五喝六的熱鬧場面，卻是冷清了太多。
莫非……那衛仲道，轉了性子？
蔡琰在心中畫了個大大的問號，經過客廳的時候，便扭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但見，
客廳之中，孤零零地坐著兩個人，正在對飲。
一人，正是那衛仲道，另一人，卻是……
父親，蔡邕？
蔡琰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可置信，又覺得有些荒謬。
父親乃是當世大儒，最是注重行為端正，他平日裡極少喝酒，更弗論，是在白日裡飲酒！
上一次，父親做這等放浪形骸的行徑，還是在母親辭世的時候。
而今天，他不但白日裡飲酒了，還是……
和衛仲道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坐在一起？！
蔡琰不禁覺得，這個世界已經荒唐到，她無法理解了。
先是在華府裡，見識了一大堆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新鮮事物，還沒來得及好好消化呢……
這才剛進家門，便又見到了，這等匪夷所思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