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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什麼不是學？
更何況是讀書識字，這種向來只有男子和高門貴族才能接觸的東西，說不想學是假的。
尤其是柳春山這樣，心中懷抱“大”志向的人，讀書識字本就在她計劃中。
只不過這個計劃，她原本打算當上柳夫人心腹婢女，有了一定能力和積蓄後再提。
如今賀明珠主動提出，柳春山雖然覺得天降大餅，但還是沒有拒絕這個大餅的勇氣。
略一猶豫，便“哐”一聲跪到賀明珠跟前道：
“多謝二公子教我，我沒什麼能報答二公子的，就給您磕個頭吧！”
說完，倒頭就要朝地面磕去。
下一瞬，柳春山的額頭就被人托住，頭頂傳來賀明珠回過神來的輕笑聲。
“不必如此，你既覺得無以為報，那就好好學……也算陪我解悶兒吧。”
柳春山磕不下去頭，只能順著賀明珠手上的力量起身，坐回自己搬過來的小凳子上，眼巴巴地望著賀明珠。
賀明珠被人這樣專注注視，很有些不自在道：
“咳咳，阿文，你去找些孩童啟蒙的書籍來，明日開始教阿春識字。”
經過之前的事情，阿文縱然對柳春山不滿，但當著賀明珠的面也不敢怎樣，只敢一邊嘴上答應一邊拿眼睛瞪她。
柳春山也不待見阿文，見他又開始“眼睛抽筋”，柳春山對著對方一笑，聲音清脆響亮道：
“阿文哥是在瞪我嗎？”
“阿文！”
柳春山話音剛落，賀明珠已經皺眉轉向阿文，語氣中頗為不悅。
阿文忙應聲道：
“阿春姑娘誤會了，我是剛眼睛進東西難受，並不是瞪你呢！”
柳春山並沒有得理不饒人，笑眯眯地順著話口道：
“啊，那是我誤會阿文哥了，抱歉呀！”
兩人虛情假意客套一番，總算各自安靜坐下，由阿文開始給賀明珠讀書聽。
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換了書的原因，阿文讀起來聲音乾巴巴，賀明珠也很難集中精神。
尤其是柳春山，阿文第一味草藥的特性還沒讀完，她就已經吐出均勻綿長的呼吸，帶得賀明珠都昏昏欲睡。
“吸~~~呼~~~嘶——”
柳春山雙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捧著臉睡得逐漸熟起來，頭也漸漸往一旁歪倒，又在即將摔跤之前“吸溜”一聲口水，靠著稍微清醒的意志重新坐好。
剛剛坐好不到半盞茶，整個人又逐漸歪倒。
而賀明珠也因著她一會兒一個大動作，一時瞌睡一時又驚醒，只有阿文上下眼皮打著架，儘量保持口齒清晰地念出書中內容。
“雞菌，因其香如雞肉得名，味甘，性平，可益胃清神……”
“雞菌？哪裡有雞菌？”
柳春山打瞌睡差點栽倒，正迷迷糊糊捧著臉坐回去，下一瞬耳中飄過“雞菌”兩個字，突然就有些清醒。
看到阿文看過來，腦子還有些漿糊的柳春山就“嘿嘿”一笑道：
“雞菌我吃過，香的呢！就是太少，大部分時間我只輪得到聞聞味兒。”
柳春山說完這話，突然反應過來，看向阿文道：
“誒？阿文哥莫不是饞了？二公子叫你讀藥書，你怎麼讀起山中美味來？”
阿文剛要瞪柳春山，那邊賀明珠聽著說話聲也清醒過來，笑著同柳春山道：
“你家那邊少雨，雞菌確實少，梁州那邊倒是很常見，你若有機會去，吃個飽都沒問題。”
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賀明珠很有興致地繼續道：
“梁州那邊除了雞菌以外，還有許多其他山中野菌，無論是新鮮烹炒，還是曬乾燉湯，都鮮美無比。”
“當然，也不是所有菌子都能吃，有些吃了可能會中毒……”
柳春山腦子裡想著雞菌的香味，再聽著賀明珠娓娓道來的述說，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伸手比劃道：
“那梁州也太好了吧！豈不是到處都長滿了菌子？”
賀明珠往上拉了拉蓋在腿上的薄毯，雙腳輕輕踩動搖椅，整個人放鬆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好一會兒，才語帶回憶道：
“梁州可不止有菌子，還有一年四季盛放的鮮花，永遠蒼翠的草木，和四季如春的氣候。”
“那裡的人不僅吃菌子，吃野菜，也吃鮮花。”
“還有……”
聽完賀明珠描述裡的梁州，柳春山日漸紅潤的小臉上，滿是嚮往和饞。
嚥了咽口水，柳春山望著賀明珠道：
“二公子對梁州這麼熟悉，是小時候去過嗎？”
柳春山從其他下人那裡得知，賀明珠不是生來就眼盲，而是幾年前出了什麼變故，眼睛才看不見的。
除此之外，柳春山還發現，賀明珠說起梁州的種種，大多都是小孩子視角，都是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之類，故問他是不是小時候去過樑州。
這話問的很正常，但賀明珠的神色卻瞬間黯淡下來，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朝著窗外，其中滿是哀傷。
柳春山坐在他側後方，看不到賀明珠的臉色，但阿文責怪的眼神，還是讓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正不知說點什麼，就聽賀明珠低低“嗯”了一聲，然後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有些啞的聲音傳來。
“家妹就是在梁州出生的……”
這話只說了半句，賀明珠許是覺得不合時宜，就住了口，轉回身對阿文道：
“今日做幾道菌子吧，把阿春的午膳也備上。”
柳春山擺手，想說她去膳房吃就好，但又覺得這時候不適合拒絕賀明珠，便只能閉了嘴。
等到吃完午飯，賀明珠午休的時候，柳春山尋了個阿文閒著的空隙，小心問道：
“之前怎麼沒聽說，你們家還有個小姐啊？”
“噓！”阿文聽到柳春山這話面色大變，示意她噤聲後，才壓低聲音責怪道：
“別什麼都問！主人家的事少打聽！”
阿文雖然這樣說，但說完之後還是對柳春山招招手，示意她到屋外說話。
“這事兒我只給你說一次，以後你記住了，別再在二公子跟前提起。”
柳春山忙不迭點頭，從善如流道：
“阿文哥同我說明厲害，我往後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畢竟我還不知道要在賀家待多久呢！”
阿文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見柳春山能意識到這件事，難得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家小姐若是活著，今年也有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