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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家裡的飯菜做得不合心意，程然然就會在外面吃，張雅茹都習慣了，聞言擺擺手：“都隨你，對了，今晚阿蘭跟你睡，你待會兒把她領進房，讓她睡你腳這邊就成。”
程然然上下打量阿蘭一眼，見她穿的褂子又舊又皺，大腳褲肥大的褲腳更是沾著灰。眼裡立馬溢滿嫌棄：“叫她睡沙發唄，沙發又不是不能睡，剛進門那會兒我就瞧見她坐在沙發上，反正已經弄髒了，索性再髒點。”
“你這孩子！咋說話的，就按我說的來，別不聽話。”生怕阿蘭發瘋又說什麼接李招娣的話，張雅茹趕忙輕輕拍了下自家大閨女。
“真是的！”程然然不高興地踢踏著鞋子跑進自已房裡，順手關上房門之前，到底還是留下一句：“門沒鎖，自已進來！”
已經坐到桌邊的程水林扭頭看了眼房門，回過頭後意有所指地說道：“還是然然懂事點。”見阿蘭只顧著吃飯，他索性指名點姓：“你看看然然，再看看你自已，都差不多大年齡，你就不能學著點嗎？”
張雅茹炒的黃瓜吃在嘴裡跟嚼鞋底子似的，那個老皮她也不說勤快點削掉。
阿蘭嚥下嘴裡的黃瓜，看向緊緊皺著眉頭的程水林：“她是挺懂事的，但她的懂事跟你有啥關係？她又不是你生的，要說功勞也是她爸的啊，她爸給她教懂事，你這麼激動做啥？”
“你......你這個賤丫頭，你再說一句試試！我看你是找打......”
“好了老程，你先吃飯。”張雅茹拉住情緒激動的程水林安撫兩句，轉而看向神色默然的阿蘭：
“阿蘭，話不能像你那樣說，然然她雖然是我跟我前夫生的，但自從我跟你爸扯了結婚證之後，她就改姓了，現在也是一家人了，你一個小姑娘不懂這些，以後還是不要亂說話了。還有，明天我叫然然帶你出去逛一上午，下午的時候你就回去吧，這城裡也不適合你這樣沒住慣的人待。”
阿蘭放下筷子，沒有說明天到底回不回家的話，只道：“我說啥了？實話都不讓人說？我不要她帶我去逛，我要你跟我爹帶！”
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阿蘭，張雅茹頭都痛了，好聲好氣道：“這咋成呢，明兒我跟老程都還要去廠子裡上班，叫然然帶你是一樣的，然然常常跟她那些同學一起在這城裡四處玩，對城裡，她比我跟老程都熟。”
“我也要讀書。”
不是，明明在說明天逛街的事兒，怎麼這賤丫頭一下就跳到讀書上去了。張雅茹險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道：“不行！”程水林也在一旁說不行。
“咋不行？我不跟程然然比，就跟你兒子比，他現在也在讀書吧？你現在這個兒子是我爹親生的，我也是我爹親生的，憑啥他可以讀書，我不能讀？”
讀書要錢不說，還得讓這賤丫頭留在城裡，這賤丫頭留在城裡時間長了，誰知道那個前妻會不會突然找過來，要真到那一步，自已不就是個笑話嗎！
這事兒堅決不能同意，但這些話不能明著說，現在廠子裡也還不知道這丫頭是老程跟前妻的女兒，甚至都不知道他有前妻。想著，張雅茹扯了個笑臉，笑起來：“先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想要我跟老程明天帶你去逛街嗎？成，明兒一大早我就去請假，我跟老程一起帶你逛逛這白果。”
看著夫妻倆假模假樣，阿蘭也不急，反正她現在瞌睡也來了，先睡覺把精神養好再說。
.....程然然還嫌棄別人，她自已穿著皮鞋跑了一天的腳那才叫一個臭，阿蘭剛開始迷迷瞪瞪的，睡不著，後來拿枕頭給她腳擋住才算好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阿蘭就醒了，剛翻個身就聞見一股熟悉的腳臭味兒。
真是服了！
睡不著只能起床，張雅茹壓根就不歡迎阿蘭，自然也沒給她準備洗漱用品。但阿蘭有的是辦法，她跑到放鹽的地方開啟罐子取了點鹽，混著水洗了口.....紮好頭髮揣好自已那幾塊錢就出門下樓。
這一片住的都是在廠裡上班的人或家屬，熱鬧得很，阿蘭剛下樓就碰見了熟人。馬大菊今天舍了個大已，一大早就帶著閨女下樓買早點，按往常的，她是不會買那些什麼包子油果子餛飩啥的，但最近廠子裡忙，天氣又熱，她家老趙瘦了不少，她就想著給補補。
看著從樓梯下來的阿蘭，雙手提滿東西的馬大菊頓住腳步，招呼道：“丫頭，丫頭！”
“誒，咋了嬸子？”阿蘭答應一聲，看向她。
要說咋了也沒咋，馬大菊也是下意識想喊她，這喊都喊了不說點什麼也說不過去，馬大菊便看向旁邊的閨女，揚了揚下巴：“秋香，把那油餅拿一個給這丫頭嚐嚐。”
趙秋香笑盈盈地哎了一聲，開啟手上一摞油紙包其中的一個，拿出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焦黃的餅子走兩步遞到阿蘭的手上。
摸著熱乎乎的餅子，阿蘭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就想還回去：“不得嬸子，你們留著自已吃，我要想吃，待會兒自已上前去買去。”
阿蘭換回來的餅子，趙秋香推著不接，她扭臉看向自已媽。馬大菊笑：“你這丫頭，老程跟我家老趙一個廠子的，一個餅子值當啥，嬸子真心給你你就接著。”
這兩年日子比前幾年好過了，大隊上也有那種很熱情的大姑娘小媳婦，自家做的好的像什麼鹹菜啊，什麼醃辣椒啥的，都會大方送給人嚐嚐，阿蘭都見過。只是沒想到城裡也有這樣熱心腸的人。
“謝謝嬸子。”阿蘭笑眯眯真誠道謝。
“謝啥，那啥，我家去了啊，有空來我家跟你秋香姐玩，就在隔壁。”
“誒，成，嬸子你快家去吧。”阿蘭抱著餅子，目送馬大菊趙秋香兩人走遠。
馬大菊進門後，囑咐閨女把門關上，才捂著胸口哎呦一聲：“一個油餅子呢天！”
一旁的趙秋香好笑，問她媽：“你捨不得幹啥還要作大方樣子給出去？”
“你這丫頭，啥叫我作大方，我是瞧那丫頭太瘦了，可憐，才給的，瞧她黑瘦的，還有她那手上的繭子你瞧見沒？估摸著在農村沒少幹活。”
“......”
這邊，阿蘭邊走邊看，一路上共看到兩個賣早點的攤子，還有婦女蹲在街邊賣菜，再路過第一個攤子的時候，聞著那油炸果子的香氣，她就忍不住把油餅子掏出來吃了。
阿蘭咬了一口餅子，又把餅子舉起來細細看，她手上的這個餅子說是餅子其實又不太像，圓形的，中間是空心，炸的時候裡面加了嫩蔥白，聞著吃著都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