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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午夜時分，萬籟俱靜的小區連流浪貓都在睡覺，突然間傳來驚恐的喊叫。
“我操，有病啊？”
“喊你媽了個……”
“哇哇哇。”
嬰兒的啼哭響徹黑夜，周圍也傳來了鄰居的咒罵聲，急促的腳步靠近：“阿張？”
申申推門進來，隨手開啟房間的燈，開關“啪啪”兩下，可刺眼的白熾光卻未亮起。
渾身是汗的張長長從夢魘中驚醒，臉上身上溼透，彷彿剛從水中撈起，空氣中充斥燥熱，就見申申拿著手機去推開窗戶。
“又停電了，也沒個通知，小風扇放哪來著？”
申申在房間裡亂找，張長長喘著粗氣坐起來，口乾舌燥腦袋昏沉，心跳如雷。
喝下半杯水，機器轉動的風帶來一絲清涼，充電小檯燈照亮整個房間，小區業主群裡的罵聲不停。
有說孩子快要高考，耽誤休息，還有要求物業干涉，查出是哪家人的，更有甚者說再遇這種情況，非得報警不可。
申申坐在旁邊，手拿扇子輕輕的扇：“沒事阿張，都過去了，要不先去衝個涼？”
張長長把手機一扔，過來抱著申申。
“別，明天考科二……”
“豬頭。”
“滾去洗澡……”
立夏時節，今年的溫度線達歷史最高，四月底就突破30℃，熱的人頭暈腦脹，汗流浹背。
可現在每個月總有三五次臨時停電，各種渠道反饋、發聲也不起作用，只能準備些充電寶，戶外移動電源，大水桶，平常多儲存些水電，以備不時之需。
成年人還好，老人和孩子住在高層，電梯一停，上下樓都費勁。
也不知這水電是不是故意的，白天正常，夜裡停，讓人罵沒法罵，說沒地兒說。
清晨醒來，申申飛快的洗臉刷牙，穿上防曬套裝，拎著大容量保溫杯飛奔離去。
張長長慢悠悠伸懶腰，躺床上發會呆，簡單洗漱，戴帽子，拄柺棍，坐公交轉地鐵，去了附近一個電動車賣場。
“幫上牌，幫拿行駛證，不過時間長點，一週左右，我們是批次操作。”
張長長對著數量繁多的車子看的仔細：“一個人名下最多可以有幾輛電動車？”
“三輛，哥們兒，三輛以上打八折。”
“正規嗎？”
“嘿，看你說的，我們受過表彰的。”
張長長呵呵一笑：“行，這兩輛大點的，還有那輛輕快小巧的。”
店老闆熱情的說：“成，你放心，車子我們保修一年，還有特惠大禮包，頭盔、手套、防風擋和雨衣，一年後以舊換新……”
從賣場出來去了汽車店，試駕幾輛後，放棄國產神車，選了輛長安麵包車。
舒適型廂貨2座，超大載物空間，經濟實惠，常見方便，談談價格，贈品、保險、全款支付，最後籤合同。
等到事情辦完，張長長頂著酷熱打的回家，後背被汗塌的浸溼，左腿也有微微的痛感，然後發現申申在廚房裡忙活。
“回來啦，考試怎麼樣？”
“險過，我都來家一個小時了，你怎麼出去這麼久？”
張長長去衛生間洗臉：“公園散了會兒步。”
涼皮，冷盤，肉夾饃，一人捧著半拉西瓜拿勺舀著吃：“豬頭，我買了輛麵包車，拉貨那種。”
申申把嘴裡的籽兒吐出來：“本還沒拿到呢，你就讓我當司機呀？”
“之前從新省進乾貨，市場啊，店鋪呀，網上都能賣，就是回來的時候出了事，我想著……”
說到這，被申申打斷：“不行，你的身體不能跑長途。”
張長長安撫：“老家屋後的二小子考到新省，託他發貨盯著點，咱們省事。”
申申點頭：“嗯，讓點利，雖說少賺錢，最起碼安全。”
“乾果好吃，方便運輸，又不怕壓貨，不過暫時不想這些，等你考完試咱們先出去玩幾天。”
“去哪玩啊？”
“去港市，去America。”
“噗嗤。”
申申哈哈大笑：“還英語，你的塑膠，我的散裝，咱倆去話都說不明白，而且腿沒好利索，國內玩玩就行，港市可以，試試偶遇發哥。”
巴掌大的小瓜，吃完還有點撐：“我找了幾個旅行社，簽證和護照都在辦，跟團玩兒不危險。”
“什麼時候弄的，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這不正跟你商量嘛。”
張長長起身去洗手，還丟下一句：“東西收拾了，我去睡會兒。”
申申氣憤地罵他：“懶蟲。”
提車，上牌，完成各種手續，炎熱的夏季，人們忙碌的生活如火如荼，申申往返駕校，練車應考。
張長長開著小貨車，各個市場亂轉，空間裡的雜物，扔的扔，丟的丟，笨重的水缸、木桶被他鎖進了老家的小黑屋。
可是船隻，大石頭，長樹木不好處理，一個深夜，又是眾人熟睡時刻，張長長輕聲光著腳從家裡走出。
天氣越來越熱，兩人還是分床而睡，互不打擾，小心翼翼關上門，穿上涼鞋，從電梯直達地下車庫，開著他的麵包車向北奔向黃河。
平坦的馬路上，不負白天的擁擠，主幹道的路燈間隔明亮，旁邊的樓房建築，黑乎乎一片，寥寥燈光，節約用電，節約資源。
常年喊著的口號，鞭子不落在自已身上不知道疼，水電氣價格調高，生活必需品還能接受，只是街上的店鋪開了關，卻再也沒開起來，招租轉讓的貼紙風吹日曬，字都淡了。
凌晨三四點，偶爾掠過的車影，不知是深夜歸途，還是早起奔波的另一撥人。
隨著開出主城區，燈光漸暗，天上隱約能看到星星，現在夏季休禁漁期，黃河氾濫，水溢兩岸。
高聳茂密的荒草掩蓋路徑，張長長離著老遠停下車子，滅燈熄火，放出小電車還不敢開燈。
慢吞吞的往河邊去，待到土地溼潤不能向前，張長長下了電車，拄著拐一步步走進荒草叢中，將石頭樹木，陪伴他許久的烏篷船竹筏丟在了這裡。
清風徐來，沙沙作響，此時的情景彷彿回到了異時空，他還沒發會兒呆，便被河上巡邏船隻的燈光晃過。
張長長連忙轉身回了小電車旁，啟動逃離這裡，邊走還往草叢扔一些竹筒碎木。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婉轉盤旋歷經千年，沉默的看著斗轉星移，滄海桑田，朝代更替，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