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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堂是醫家在城西的招牌,城東則為妙春堂。
正因城西多為百姓,所以行的是濟世救民之道,收取的診金也自是極低。
而城東多為富貴人家,尤其在乎身家性命,就是小災小病也要祈求蒼天保佑,故取名妙春,意在妙手回春,正合這些富貴人家的心意。
濟世堂門口醫家弟子每天都遇到各種貧苦人家,而像李飛這般面容清秀,面板白淨的,一看就是貴人。
雖說醫家面前眾生平等,但從旁邊攙扶的周管家的服飾也不難看出這是大戶人家,說白了就是個不差錢的主。再看這少年臉色蒼白,神情恍惚,這分明就是財神爺上門。
醫家雖說懸壺濟世,但這世間,終究是貧苦人多。醫治這些貧苦人都是不收任何財物,有時候甚至自掏腰包接濟他們,所以就需要在富人身上多收些診金維持開支。
如果有人不服,覺得他們醫家區別對待,認為都是患者無貴賤之分,理應一視同仁。那麼醫家會很直接告訴你,我們是醫家,你儒家那套,在這不管用。
濟世堂門口值守的弟子經常輪換,不認得李飛倒也正常。而領進門後濟世堂管事一眼就認出了李飛和一同的周管家,臉色不由得一沉。
濟世堂的管事姓吳,在城西身份也是極高。有時出現大災禍,城東的各處醫館行治不過來,都會優先聯絡到吳管事。
吳管事雖看著已年過六十,比周管事大不少,但那飽滿泛亮的印堂已經說明,這位老人家保養極好,氣色看起來也是不輸許多武者。
本欲開口呵斥,見李飛狀況也是頓感不妙。這望聞問切具是醫家慣有的手段,一眼便能看出李飛的問題所在。
不待周管家開口,吳管事急忙上前拉開李飛的衣袖,將手指輕放少年左手脈搏前,隨後眉頭一緊。
“壞了!等等,不應該啊……”
吳管事先是面露著急,隨後似想到了什麼又一臉迷茫似在思考什麼。
“吳管事,吳管事。我家少爺方才無意間催動了聖人真言,怕是靈臺文氣匱乏,還請吳管事趕緊救救我家少爺。”
“哪是匱乏,壓根就是枯竭,幾乎碎裂。胡鬧,簡直是胡鬧!這豎子平日裡不學無術,先前就聽妙春堂那邊說這小兒昏迷不醒,這怎麼好端端的又催動聖人真言?胸無點墨靈臺匱乏,也敢催動聖人真言?真是豬油蒙了心,腦子被驢踢了!”
別看吳管事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學過醫的都知道,醫生是很嚴謹的,脾氣也很大。尤其遇到這種就跟拿刀自殘無二的行為,更是氣憤。
這氣一上來,什麼達官顯貴都敢罵。這和儒家那些文縐縐的還不同。儒家那些儒生罵起人來沒個髒字不帶重樣,甚至都可以著書立傳。而吳管事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痛罵,先把心中壓抑發洩再說。
周管家也是被罵得大氣不敢喘。素來在妙春堂也是見過醫家罵人的,罵了那些權貴他們反而笑臉相迎,一個勁賠不是。自家的身份跟那些權貴簡直雲泥之別,又怎敢回嘴。
吳管事痛罵一通,見著眼前少年臉色不好心下氣也消了大半。
“這事還得請堂主過來…醜話我可說前頭,如果這小子是為了接近堂主用這等下作手段,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休怪我醫家無情!”
“是是是,吳管事請放心,這次我家少爺絕對不是有意的…碰巧,哈哈,碰巧…有勞吳管事了……”
“哼”
見吳管事走向裡屋,周管家連忙扶著自家少爺在一邊座位坐下,又急忙從旁邊桌子上拿過水杯餵了李飛,才見李飛臉色稍緩。
二人在廳內著急等待,卻見裡屋門口,珠簾晃動,一隻纖纖玉手輕輕掀珠簾。
一身著淡青色羅裙,身材高挑,面帶薄紗,烏黑長髮高盤,幾縷青絲在耳邊垂落的倩麗女子迎面款步走來。
來人正是濟世堂堂主王玉白。
周管家正欲起身作揖,女子纖手輕抬,示意不必行禮。
見得眼前少年的狀況,女子不做言語,只是將食指與中指合併,點在李飛眉心。
李飛頓感神清氣爽,臉色也迅速好轉起來。雖感覺抵在眉心的指尖冰涼,卻能覺察一股暖流由對方指尖傳入大腦。
片刻過後,李飛才睜開雙眼,抬了抬頭看著那隻纖纖玉手,一道道淡綠色流光從這隻玉手中流入自己的眉心。
“王姑娘…大恩不言謝……”
吳管事聞言原是有些惱火,自家堂主平時幾乎不出手,能見到身份尊貴的不可計數,但任憑誰見了也要客氣地喚一聲,王堂主。這少年剛醒過來就喊自家堂主,王姑娘。可見這豎子依舊是那無禮之徒。
但聽得對方氣息依舊不穩,吳管事也不好發作。
“你說了什麼才導致靈臺枯竭的,寫下來。”
女子聲音冰涼,語氣裡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吳管事早已準備好,掏出筆和絹布放在少年旁邊的桌子上。
這一點是很有必要的,知道眼前少年是催動聖人真言,但必須確認哪句,判斷對方真是無意說出還是刻意為之,妄圖藉此接近自己。
李飛沒有急著下筆,先是在腦海中回憶了以往前身的所作所為。
這廝居然還跑去躲起來蹲點,簡直無恥!
想到這些,李飛那是又生氣又尷尬。不過也怪不得原身,似這等女子不正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嗎?細柳扶風,高挑白皙,光看那隻玉手就讓人想入非非,更別提面紗下會是一張何等動人的容顏。
少年雖是在腦中意淫了一會兒,也不敢耽擱太久,揮去腦海中的雜念,提筆在絹佈下寫下四個字。
天地不仁。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出自《道德經》。
周管家雖聽得公子說出天地不仁四字,卻不知此等聖人言語出自何處,自然一臉平靜。
而對面站著的吳管事和王玉白見得這四字頓時大驚失色,一臉古怪地看著眼前少年。
在王玉白的記憶中,這李飛雖容貌俊秀,卻是個不思進取的二世祖,成日裡遊手好閒,不學無術。
今日見得這四字,也難怪二人會如此失態。聖人言語,對其參悟不同,表達出來消耗的文氣也不同。而這句話的分量,在道家幾乎是至高無上的。
得虧李飛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生在祥和的世道,即便今日看到那些貧苦農戶,感觸其實也不深。
一來沒有親身經歷,說出來的總歸有些冠冕堂皇。二來當日所見均為城中農戶,其狀態比之城外的好上太多。
但即便如此,光心念神動,脫口而出的這半句真言也差點讓李飛變成痴呆。由此可見此等真言是有何等威力。
若是原身讀出這句真言,甚至可能不會發生什麼,因為對這句話沒有任何感觸,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
想到此處,王玉白不由得多看了眼前少年一眼。
“為何會有此等想法?”
迎著面前女子那有些溫柔但依舊冰冷的目光,李飛自嘲道:“不過是略有感慨罷了。想我平生奢靡無度,而那些貧苦農戶卻依舊為一日兩餐在烈日下奔波,只為一口米錢……”
言及此處,李飛也確實感慨萬千,無意間脫口而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話音剛落,四周空間皆有一道道淡藍色文氣匯聚流入李飛體內。
其他三人見此一幕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