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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心理讓溫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又像個悶葫蘆似的乾站著不說話了。
兩人一個金刀大馬地坐站,一個抱著暖壺站在一旁,老太太抽空瞄了眼,眼皮直抽抽。
這丫頭,讓她去給小陸倒杯水,她倒好,站那兒就跟個小丫鬟似的。
不過即使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老太太也沒過多理會,在她看來,孫女就得和外人多相處。
以後這山頭的果樹都得她來管,不自己扛起來,難道還得指望自己這個就剩個腦袋在棺材外的老人?
小陸是這一帶的河霸,和他打好關係,以後無論是運輸果子或進出,都是十分便宜的。
不知道老太太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站在院子裡的溫嫿都快急出汗了。
男人懶懶靠著柿子樹,眼神就跟利劍似的,她覺得自己被看出了幾個洞。
明明是微涼的天氣,她卻好像回到了幾天前的悶熱,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陸衍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心裡在想她要多長時間才能忍不住撒腿跑開。
可她好像腿被釘住了一樣,明明都急出汗了,卻還是一動不動的。
他隨手放了根菸在嘴裡咬著,掏出手機扔在石桌上,“把聯絡方式錄進去。”
對方終於把目光挪開,溫嫿鬆了口氣,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聯絡方式,乖乖拿起了手機。
手機沒有鎖屏,溫嫿錄了手機號碼,還回去時陸衍卻沒接。
“微信。”
微信比電話號碼相比,感覺關係更親密一點,溫嫿不想給,卻在對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她不情願地把所有能新增的都新增了,就連不常用的APP也沒例外。
把手機還回去後,沒過兩分鐘,就聽到手機傳來的轉賬提醒。
溫嫿拿著手機盯了兩分鐘,才呆呆地看向陸衍,“你怎麼給我錢呀?”
小姑娘呆呆萌萌的,又軟又綿,圓鈍鈍的眼睛澄澈,倒映著清晰的自己。
陸衍突然渴得厲害,指了指杯子,示意她再倒杯水。
“不是給的,是賣果子的錢。”
在給他打電話時,對方就把運費和貨款打過來了,讓他順道給了。
溫嫿哦了一聲,收之前又問了一句:“他就不怕我們拿了錢就不交貨?”
這話一出,陸衍瞬間就笑了,他咬著嘴裡的煙,眼中滿是狷狂,“你阿婆沒跟你說我是什麼人?”
這段運河上的大貨船都是他的,除非是不想在這一帶混了,否則沒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
溫嫿沉默,這個不用阿婆說她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碼頭上那句“找死”還在腦海中盤旋,危險的語氣讓她現在想起都還會頭皮發麻。
她又不自覺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陸衍睨了一眼,收回視線後把杯子裡的水喝完,示意她再倒。
溫嫿腳抬起,還沒踏出就又放了下來,“再喝就飽了。”
等會兒還要吃飯的,喝太多水不好。
兩杯暖水下肚,本來就熱的陸衍心火更旺了,他扯了扯衣領,嗤了聲,“暖水不解渴。”
溫嫿“啊”了聲,回想他仰頭灌冰水的畫面,靜了幾秒,問:“要不我給你拿瓶冰水?”
剛回來時她倒了瓶水放冰箱裡冰,本來是想用來降溫的,後來下雨又吹風的,就沒用得上了。
陸衍沉默幾秒,在溫嫿快要站不住時,才嗯了聲。
得到回應的溫嫿鬆了口氣,把杯子收回,進屋倒了杯冰水,出來時又被阿婆塞了碟酸菜。
“先吃點酸菜,開胃的。”
她煮了一大鍋飯,待會兒可要使勁吃,不然該浪費了。
哪有用酸菜招待客人的啊!
這話溫嫿也就只敢在心裡吐槽,面上她是不敢表露出來的,就怕又被阿婆說。
硬著頭皮端出去,看到男人幾口就把冰水喝光,溫嫿身子抖了抖,涼意感同身受般遍佈全身。
進出兩趟了,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她還是不敢坐下來。
陸衍眯著眼,大長腿伸直,踢了下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來。
“不、不、不用……”
眼看著男人越來越危險的眼神,溫嫿話音漸漸減弱,然後很是識趣地坐了下來,速度快到連她自己都稱奇。
“穿多大碼的鞋?”
他突然來了句不著邊際的話,溫嫿腦子轉不過來,呆呆應了。
“三十五。”
“童鞋?”
“啊?”
男人傾身靠近,陌生中帶著幾分熟悉的味道又瞬間將她罩住,溫嫿本就不靈光的腦袋更加轉不過來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她搖搖頭,“不是童鞋。”
雖然小了點,但三十五碼的鞋子也隨處可見的。
看完自己的,溫嫿視線又挪過去,想看看陸衍的鞋子多大,不料卻被桌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她往旁邊挪了挪,又歪著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和陸衍已經貼得很近了。
挪了位置還是沒有看清,她坐直身子,眼底上藏不住的失落。
淡香只在鼻尖停留了一兩秒,還想再深嗅卻又消失無影,陸衍搭在膝蓋上的食指輕點著。
他不動聲色地把腳伸了過去,在溫婉餘光能看到的地方停了下來。
溫嫿瞄了兩眼,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這麼大的鞋子,就跟兩塊板磚似的,一打眼還挺誇張的。
她眉眼低垂,粉嘟嘟的唇輕動,也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
陸衍舔了舔發乾的唇,大腳伸過去撞了撞那隻小腳,沙啞的聲音夾著讓人讀不懂的情緒,“溫嫿,再去倒杯冰水。”
溫嫿沒有注意到他叫了自己名字,注意力全在後半句,她抓過杯子,猶豫了幾秒才溫聲道:“你還要喝啊?”
再喝就真飽了,等會兒吃不下飯,阿婆肯定會說她給人灌了太多水的。
小姑娘眼裡帶著掙扎,在倒與不倒之間猶豫,陸衍看了一會兒,她都還皺巴著臉,居然還沒能做出個決定。
猶豫不決的性子,放在別人身上會讓他抓狂,但放在軟乎乎的小姑娘身上,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丫頭,把桌子收拾一下,可以吃飯了。”
還在倒與不倒之間猶豫,老太太的聲音從廚房傳出,直接幫溫嫿做了決定。
她彎了眉眼,嘴角上揚,連聲音都帶了幾分輕快,“吃飯了,水就先不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