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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呢？難道你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聽嗎”鄧豐收沒想到，孩子會突然提這樣的要求，輕輕問她。
鄧春風小腳在地上不停地摩擦，搖搖頭說：“不是，爸爸，是我的名字筆畫太多了，我寫不來。”
鄧豐收被逗笑了，反問他：“那你想起個什麼名字？”
“我想叫一一。”
“嗯，聽上去筆畫是少了很多，但是我們的姓氏還是四筆呀，加上這兩個一，也有六筆了。”
細想起來，即便是給春風改了名字，也還是少不了要多寫幾筆。
鄧豐收把鄧春風抱到板凳上，握著她的手，在紙上輕輕地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寫完之後，鄧春風回過頭遺憾地說：“如果爸爸的手能和我的手粘在一起就好了。”
“哈哈哈。那可不行。爸爸要抱春風，還要上班，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幫春風寫名字呀。”
鄧春風撇了撇小嘴，有些鬱悶。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呀？”
“彆著急，只要你用心，很快就能學會。”
鄧豐收摸著她的頭，安慰她，誰知道，鄧春風竟然讓鄧豐收在她的橡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她的理由是，怕自己學不會，每次寫名字，都拿著橡皮照著寫。
鄧豐收猜到她又在耍小心眼，但還是工工整整地寫好了鄧春風三個字。
鄧春風抱著鄧豐收親了一口，大聲說：“謝謝爸爸。”
不等鄧豐收反應過來，她人就跑了。
此後的幾天，鄧春風只要作業本上有需要寫名字的地方，她都會用“有名字的橡皮”輕輕按上去。
有時候，字跡不清楚，她還會可以用鉛筆線上條上多描幾遍。甚至沾沾自喜，竟然這麼聰明。終於可以逃過頻繁寫名字的煩惱了。
春風的班主任老師是語文老師，看見第一個反面的“鄧春風”名字，以為她是不會寫，照貓畫虎翻車了。她還在樂，小朋友真有趣。
但緊接著，她就發現鄧春風的小心思了。幾個本子上，她都是“反字”。
班主任終於還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戲，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春風，你為什麼不自己寫名字？是不會嗎？”
鄧春風不敢說話，一直低著頭，用腳尖在地面畫圈。
班主任只好蹲下身來，盯著她的眼睛苦口婆心地說：“春風，不可以這樣。小學生要實事求是，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怎麼能用刻章呢？還是反字。”
鄧春風抬起頭來，吃驚班主任竟然看出來了。
“劉老師，你怎麼知道我用橡皮刻章印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什麼也沒問，就不打自招了。
班主任憋著笑：“刻章的字是需要反著雕刻的。”她拿出一張白紙，工工整整寫下鄧春風的名字，又對比著作業本上的反字，讓鄧春風自己觀察。
鄧春風看了半天，小嘴抿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要試著自己寫。如果你一直不寫，那你永遠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哦。”
“還有你那塊橡皮，它是會用完的。”
鄧春風已經不耐煩，不想再繼續聽老師訓話。但是班主任反而，擔心她這幾天的課都沒有認真聽完，當時考她0-9，和拼音的aoe……
果然，如她所料，鄧春風寫的數字和拼字，表面沒上看著沒什麼，實際確實投機取巧的法子。
班主任前後教了她好幾遍，可她還是錯。
班主任生氣了，讓她回家請家長。
自從孩子們開學後，學校裡要給孩子們留檔案，前來幸福照相館的孩子們可多了。
石秀英常常忙得腳不沾地。
一看見鄧春風回來，石秀英顧不得多問什麼，就急匆匆地給她做飯。
臨上學，鄧春風才說班主任要請家長的事。石秀英嘆了一口氣，鎖上照相館，送她去了學校。
下午的陽光很好，學校裡一些地方也開始挖土，準備種樹了。
鄧春風很怕班主任會跟媽媽說她壞話，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但當兩人見面後。她鬆了一口氣。
班主任笑眯眯地和石秀英打招呼，並叮囑鄧豐收先去上課。
鄧春風看了媽媽一眼，一溜煙就跑了。
“這邊走走吧。”班主任帶路，繞著校園花壇邊走邊說。
礦區別的地方都是很髒，學校卻非常乾淨，紅色地磚，還鋪了水泥路。還有幾個橢圓形的花壇，供孩子們戲耍。
“春風媽媽，春風這孩子聰明是聰明，但是不用在正點上，將來是會吃大虧的。做家長的還是要多操心一些。”石秀英第一次被老師訓，多少有點不自在。
“嗯嗯。好。我會的。”
“這孩子寫名字都能偷懶地用橡皮刻章，這要是考試，萬一被當成作弊。豈不是很吃虧。”
“什麼？印章？那應該是孩子爸爸幫她刻的。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石秀英積極表態。
“還有，春風的發音有點不太準。您看？”
石秀英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一句才是重點。她擔心劉老師會不要鄧春風，馬上說好話。
“劉老師，你別太擔心，您再讓她多試幾天。說不定學著學著就好了。我們回家也多指導她。一定不會給班裡拖後腿的。”
少年時，石秀英給建英、平英開過家長會。每次都是因為逃學，勸退。
秀英自己沒念書，對學校那麼嚮往，卻沒有機會好好學習。如今，孩子還小，她生怕，老師會不留情面地趕春風走，勸她退學。
石秀英苦口婆心地說了好半天，班主任也明白她的心思，終究還是同意了。
“好。你們當家長的，也平時也多注意點，好好培養孩子學習習慣。”
“嗯嗯嗯。一定一定。”
“那就說得這吧。看您平時也挺忙的，早點回去吧。”
“好。劉老師再見！”
雖說談話結束了，石秀英卻還是惦記孩子。老師跟她說的話，她還能接受。可她怕老師跟她說了重話，讓孩子將來也有了逆反心理，會厭學。
石秀英去春風的教室偷偷看了看她，小小的她趴在桌子上，認真聽講。
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著數字，石秀英也忍不住跟著在窗臺上描寫。
這些年，她所有的漢字、數字都是透過王琴和師父學習的，此刻竟然也有幾分羨慕孩子們能上學。她只希望自己能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考個好大學。
石秀英剛轉身離開，鄧春風又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沒看到媽媽，有點失落。
數學老師，以為她開小差，把她叫了起來。
鄧春風大膽回答完問題後，陷入了失落的小情緒裡。
以前，她覺得上學很好玩兒，想學很多東西，像小姨一樣，將來有出息。
可自從進了學校，爸爸媽媽就像是把她寄宿到了學校，對她的關心也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