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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雙窈娘亭中結金蘭 九皇子闕下憐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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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萬里黃河雄萬古,洪波起伏匆匆。

乾坤氣運幾相同。

最哀興廢裡,百姓化魚蟲。

莫道紅顏皆薄命,休提霜後芳容。

國亡夢碎苦遭逢。

昇平歌舞久,應唱大風功。

話說赤縣神州,悠悠歷史五千年,其間多少帝王將相、英雄豪傑、紅男綠女、才子佳人,芸芸眾生,如同長河逐浪,一波又一波滾滾東去。

而今人們只能從皇家官史和野史遺文、民間傳說中窺探一二,有許多可歌可泣的往事已經沉沒在水底塵沙之中,無人得知,無人問津。

筆者偶然翻閱古籍,看見幾行血跡斑斑的舊錄,不禁驚歎悲傷,不忍心任其埋沒,故爬羅剔抉,傅演成章,以享同好。

這裡說的是大宋朝,自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做了太祖,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終於天下大治,九域繁華。

誰知天道循壞,由盛而衰,內憂外患,漸漸不可收拾。

徽宗皇帝趙佶養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有幸一朝成為九五之尊,就作威作福起來。

不料他徒然學得滿腹詩文,一手畫藝,卻無心治國;一味貪圖安逸,大興土木,不恤民瘼,荒於政事,既不能根本治癒國家沉痾,平息沸騰的民怨,又不能整治軍隊,有效預防強大的外寇。

最要命的是用人不慎,朝中剛正賢良之士不能立足,吹牛拍馬之徒彈冠相慶,以致四大貪官奸臣蔡京、童貫、高俅、楊戩,粉墨登場,結黨營私,賄賂公行,賣官鬻爵,導致文恬武嬉,腐敗遍地,民不聊生,軍無鬥志,武備鬆弛,漸漸內憂外患形成氣候,積重難返,終於釀成國破家亡的塌天大禍。

大宋宣和5年,即公元1123年,大宋立國163度春秋,忽然面臨著生死關頭——有隻東北虎養成威猛尖利的爪牙,正伺機撲來。

當家人宋徽宗,對即將大禍臨頭還麻木不仁。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平息宋江、王慶、田虎、方臘四大造反派之後,好像怕老百姓怨聲載道不夠激烈,一任貪官汙吏橫行;又唯恐國力不能消耗殆盡,繼續勞民傷財大建皇家宮殿園林;吃喝玩樂,嫖娼宿妓,跟李師師打的火熱,本就麻雀想生鵝蛋的治國能力,至此竟蕩然無存,除了寫字畫畫,別無所長;又鼠目寸光、貪小便宜,對金邦招降納叛,這是活膩味了捋虎鬚玩耍。

金邦巴不得尋找一個藉口,於是,派統帥沾不喝率領虎狼之師大舉犯宋,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很快打到黃河北岸,逼近汴京了。

亂世裡,最可憐的是那些無辜普通百姓,平日受貪官汙吏欺壓、盤剝,大禍臨頭又拖兒帶女背井離鄉,悽悽惶惶,到處逃難,依然難免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無力奔逃,或者逃跑不及的,則經磨歷劫,九死一生,朝不保夕,苟延殘喘。

即使能僥倖保住殘軀,也是創鉅痛深,面對斷壁殘垣、一片焦土,欲哭無淚了。

特別悲催的是,那些宮中薄命紅顏,民間嬌弱女流,身逢戰亂,在劫難逃,或東奔西跑,飽受凌辱,或死於非命,血膏草野,即使沒有香消玉殞,也被蹂躪成殘花敗柳,傷痕累累。

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那些廟堂權貴,文武大員,地方官將,往往為了既得利益,貪生怕死,忍辱偷生,棄社稷、百姓、他人於不顧,竭盡奴顏婢膝賣國求榮之能事,貽笑千古,遺臭萬年。

疾風知勁草,時窮節乃見。

在這滄海橫流的時刻,許多志士仁人,和廣大普通民眾,甚至有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娘弱女,倒能臨危不懼,奮起抗爭,或者為民請命,血濺五步,或者堅持操守,百折不撓,或者捨身取義,捨己救人,或者互相關愛,以沫相濡,或者懷抱信念,至死方休,在兵荒馬亂、血雨腥風中保持著高風亮節,放射出絢爛的人性光輝。

其間,有兩位奇特女子,一位是當朝皇帝的公主,一位是汴京佛寺的尼姑,在這大動盪時代,身歷了苦難而獨特的遭遇。

她們之間發生了彷彿冥冥之中註定的聯絡,各自演繹出奇異、悲慘的故事。

卻說汴京的深宮禁苑裡的一大堆皇子、帝姬、嬪妃、宮女和前朝後妃,他們多少也聽說一些外面的訊息,難免有些驚慌,但是究竟隔著重重紅門黃牆,難以知道真切,總以為就是天塌下來,也有皇上和文武百官這些高個子頂著,何況萬想不到天真的會塌,萬想不到多數高個子的脊樑骨是朽木做的,一壓就垮,所以吃喝玩樂繼續進行。

當然,也有少數清醒的人,焦慮萬分,無可奈何,惶惶不可終日。

康王趙構算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這位康王和母親韋氏都是命運多舛的可憐人。

韋氏本是宰相蔡確把她當一件禮品,送給哲宗皇帝的。

哲宗卻不怎麼喜歡她,證據就是很快被他送給了兄弟端王趙佶。

趙佶當時看了韋姑娘幾眼,也許覺得不是他喜歡的型別,沒起興趣,就把她撥入妃子鄭氏的宮中做侍御。

韋侍御倒也安分守己,沒有爭寵奪位之心,有空閒就與管鄭娘娘首飾、錢財的喬姑娘說說閒話,談談心思。

因這喬姑娘漂亮、機靈卻忠厚、誠實,是韋侍御心目中靠得住的人。

天長日久,兩個人成為無話不說的閨密,感情深厚的摯友。

後來,韋姑娘向喬姑娘提出結為金蘭之好,喬姑娘欣然答應。

那天,兩個人暗暗地躲進後花園異馨亭裡,含著熱淚,撮土為香,對拜起誓,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苟富貴,勿相忘,苟有難,必相幫。

韋姑娘年長一歲,應當為姐,扭捏之下,只好接受了喬姑娘的叩拜。

此後,兩個人關係越加親密,自不待說。

也是喬姑娘合該時來運轉。

那年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端王趙佶來鄭娘娘閣中,與娘娘親密,不小心碰落娘娘雕著龍鳳圖案的玉簪。

玉簪落地,一跌三折,龍鳳支離破碎。

鄭娘娘玉顏失色,認為這是凶兆。

趙佶卻不以為意,笑著安慰道:“小事一樁,娘子不必驚慌,換一個金的簪上便是.”

娘娘只好招呼小喬取金簪來。

喬姑娘急忙取了金簪,碎步趨入,伸出白嫩的纖纖雙手,要替娘娘簪上。

趙佶感覺一陣香風微微拂過面頰,一瞥小喬,兩眼頓時一亮。

眼前的小喬正當鼎盛妙齡,也許是走得急了,臉龐紅暈浮動,飛快地一瞥皇帝,就兩眼羞怯含情,垂下眼皮,正似怒放的鮮花,遇見烈日的光芒,欲迎還休,與往日大不相同。

趙佶心中一動,伸過手來,握住喬姑娘的手和簪子,輕聲說道:“讓本王親自動手吧!”

手卻遲遲沒有鬆開。

喬姑娘羞澀難言,面若烤火,進退失據,懷中小兔子亂蹬腿似的跳動,又不敢奪出手來,只能低頭暗自著急。

鄭娘娘早已看在眼中,忍不住笑道:“王是怎麼了?”

趙佶這才捏住簪子,放開那隻嫩手。

喬姑娘連忙轉身離去。

善解人意的鄭娘娘小聲徵詢意見:“今天就讓小喬給端王侍寢如何?”

趙佶豈有推辭之理?於是乎,與喬姑娘成就好事,一度如膠似漆。

後來哲宗晏駕,趙佶接任,原配王皇后不幸病故,鄭氏頂了上來成為皇后。

但韋姑娘並沒有跟著提拔,還是一名普通侍女,為鄭皇后管理日雜用品,連皇帝的面也難得見到的。

況且姿色不算非常出眾,人又不十分乖巧,即使被花花皇帝見過幾次,也是過目就忘。

小喬卻鴻運當頭,數年之間接連升級,由才人、美人、貴人,到婕妤、九嬪,直至貴妃。

韋姑娘停留在侍女位子上踏步,難免有失落之感。

於是,隔三差五悄悄地跟喬貴妃說項。

並且表示,日後發跡,一定報答深恩。

喬姑娘說,俺記著跟妹妹的誓言呢,等俺站穩腳跟,肯定幫忙的。

果然,在她升為婕妤後,瞅準皇帝高興的時機,就殷勤地吹枕頭風,替韋姐姐說好話。

終於,在喬貴妃第四次求他眷顧韋姑娘時,趙佶卻不過情面了。

好在他才24歲,精力旺盛,況且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於是給了她一個順水人情,臨幸了韋姑娘。

作為酬勞,趙佶於崇寧五年封韋含秀為昌平郡君。

這郡君就是一個小名號,沒有什麼地位。

奇怪的是,喬貴妃雖被趙佶臨幸多次,卻盡是雨打沙漠,白費辛勞,毫無結果,韋姑娘僅僅與皇帝春風一度,就珠胎暗結,這也許是蒼天心存慈悲,特別眷顧苦命人吧。

事情過後,趙佶其實已經幾乎忘記了韋姑娘,連喬貴妃也漸漸被新人劉貴妃取代。

直到有一天,太監馮益報告韋氏妊娠的喜訊,他才恍惚憶起有過喬貴妃推薦韋姑娘那麼一回事。

再說,兒女下餃子似的落地,每年總有幾個;兒子已經生過八個,早夭兩個,活著還有六個,名字也不能全部記得,再多一個地位低下的郡君的兒女,也不是什麼大喜事。

因此,他說一聲“知道了”,就丟在一邊。

不過,到大觀元年二月,韋氏跨出了關鍵的一步,晉級為才人,雖然是後宮最低一級封號,名次大約排在後宮500名以外,但總算列入趙佶龐大的妻妾隊伍之中了。

大觀元年五月,九龍子趙構呱呱落地了。

照例母以子貴,不能不給韋氏一個高一點的名位。

趙構滿月時,皇帝老子高興,開了金口,其實也是按章辦事,晉韋氏為婕妤。

大觀二年,又升她入九嬪之列,為修容。

過了幾年,才挪動到婉容,讓她列後宮100名以內。

但自有了趙構,趙佶似乎再沒有親近韋氏。

她沒有第二次懷孕生育的記錄。

沒有性福的生活跟打入冷宮一樣。

聊可自慰的是,後宮多數女人都這樣。

慾望冷淡、沒有野心的人,心理容易平衡,痛苦不會太大。

而喬氏雖然沒有生育,卻早已成為貴妃,跨過韋氏好幾十個名次。

估計得到皇帝的恩澤不會少,算是對膝下荒涼的某種補償吧。

兒子趙構看起來倒是比母親風光。

養到三個月大,被賜名為“構”,同時被授定武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封蜀國公。

8個月大時,封廣平郡王。

13週歲,晉封康王。

14週歲,照例行成人禮,搬出皇宮,住進皇帝老子賜給的康王府。

王子們該有的他都有了。

生活軌跡若按照常規按部就班地前進,韋氏熬到年限,晉級貴妃,也是有希望的。

即使繼續做婉容,仍然可以豐衣足食,安享一生尊榮,不會有後來的顛沛流離,屈辱辛苦。

當然,那樣趙構也不會成為皇帝,她也不會成為太后。

然而,處於王朝衰敗、天翻地覆時期的人生,無論貴胄、平民,都不可能按照常規度過。

韋氏母子平平安安的過了十幾年,好日子就算到了頭,無情的陰雲漸漸地逼近他們所在的汴京上空。

這天上午,韋氏居所門外,甬道上走來一位十七八歲、衣著華麗、風度翩翩的青年皇子。

他生得眉清目秀,皓齒紅唇,身體健壯,腳步生風,兩眼有神,只是眉宇間帶著憂容。

他就是趙構,此刻照例來母親的居所,踐行每旬一次的省親。

韋氏的居所還不是宮閣,房屋規模、格局、裝飾、擺設,與民間富家豪宅相比也有很大差距。

在皇宮裡,別說中軸線上的幾大金碧輝煌的宮殿,就是兩邊貴妃的樓閣,也比它氣派得多。

她的三間正房,一個小院,低矮、陰暗、簡陋,好像雞立鶴群,顯得十分寒酸。

當然,這樣寒酸的小院在後宮還有數以百計。

趙構14歲以後,與母親別居,每次來省親,心裡都替母親和自己委屈。

有時在母親面前流露出來,總會被韋氏教育、警告一番,告訴他富貴由命,不可強求的道理,讓他低調做王,與人無爭。

如今他年齡漸漸大了,經過老師教導和自己學習,懂得修身養性,也就看淡眼前榮華富貴,刻意迴避勾心鬥角,對宮內外事務儘可能置身事外。

今天,他卻要告訴母親一個很不好的訊息。

拜見母親之後,他在椅子上落座,回顧母親的侍女柳葉、菜花,欲言又止。

韋氏知道兒子有話說,便揮手讓二人迴避。

趙構這才小聲說:“娘,昨天午後,俺聽人說,金邦的大軍打到黃河北岸了!”

韋氏大吃一驚:“啊,此話可是真的?”

“俺覺得不會有假。

適才從街上經過,看見御林軍正急急忙忙地上城去,不少店鋪都關門歇業了!”

韋氏憂心忡忡:“怎麼會這樣的呢?”

“剛才,俺見父皇愁眉不展,唉聲嘆氣,一點也沒有心情搭理俺們.”

韋氏又重複一句:“怎麼會這樣的呢?”

趙構怒形於色,生氣地說:“都是那幾個權臣,結黨營私,貪汙腐敗,指揮無方,把好端端的大宋江山,糟蹋得百孔千瘡——”韋氏慌忙搖手阻攔:“構兒,千萬不要亂髮議論,在俺這裡說說固然無妨,就怕說順了嘴,在別處也冒出幾句,是會惹禍的.”

“謝娘教誨。

請娘放心,出了門這些話俺對誰也不說.”

韋氏滿意地點頭,接道:“有你父皇在,汴京有十幾萬大軍在,天塌不了。

你安心讀書、練武,無事就蹲在府中,不要亂走。

早一點回府去吧.”

“記住了。

娘多保重,兒子告辭.”

趙構走出母親的院門,就看見八、九位帝姬從甬道南面過來。

看來,她們是剛從父皇那兒出來的。

她們正是三月春花初綻放,都在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年紀,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又顯得高貴脫俗。

看見他,一起恭敬地在路邊站住,微微低頭,鶯聲燕語合唱似的叫他“九哥”。

他“哎”了一聲,向同父異母妹妹們拱手一揖,同時打量她們幾眼。

雖然過去同在宮中,也難得見面,多數叫不出名字。

只有已經去世的懿肅貴妃王氏的二女兒柔福,身材高挑,面容秀麗,顯得鶴立雞群,留下過比較深的印象。

這時,她也低眉順眼地站在姐妹們中間,等候他過去。

他走到柔福面前,停住腳步,特別關切地問道:“柔福妹妹,你們姊妹三個都好吧?”

“謝九哥,都好.”

柔福小聲回答,語氣裡滿含感激。

只有九哥和自己的親哥哥,才會經常慰問她們的。

這一點讓柔福對九哥特別感念。

時間久了,好感在心底不斷沉澱、積累,以致心目中除了父皇,就只有九哥和兩個親哥的形象,會經常浮現,讓她油然而生一種特別的親情。

趙構對柔福雖然印象不錯,卻沒有更多情感,目無表情地跟她點點頭,就快步從她們面前走過。

他聽見身後傳來“吃吃”的笑聲。

不知是誰在問:“你笑什麼?”

不知是誰在答:“他年紀輕輕,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好笑嗎?”

柔福的聲音:“別亂說,走吧.”

趙構不高興了,並且暗暗嘆息:少年不知愁滋味,就說的她們吧?即使沒有聽說外面的訊息,剛才拜見父皇、皇后,父皇的表情她們也應該看出來了啊,怎麼就沒有受到觸動呢?看來,還是柔福懂事一些。

他微微搖頭,大步走向宮門。

欲知九位帝姬還有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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