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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某天夜裡,蘇芟沉浸在夢中,夢中是片茫茫的雪原,黑暗中的雪原,透著刺骨的冷,哪怕她穿著金色的皮卡丘絨毛睡衣,也抵禦不住風雪帶來的寒意,彷彿這睡夢中的白色雪花透過夢境抵達她的內心,將她滾燙的心臟凍成了雪白的原野。
“公子,驚蟄之約已到。我來赴約了。”
不知是誰,迎著寒風說話,風將她的聲音撕裂。
蘇芟疑惑間正要找尋出聲音的主人,卻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撲了過來,嚇得她一驚,竟是從床上滾落下來了。
還沒睡醒,加之夢境的衝擊,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視線裡映入一張白色的臉……
“鬼啊!”
蘇芟驚恐的慘叫一聲,一巴掌扇向白色的臉上。
嘭一聲響,潔白的牆面硬生生砸出一個貓洞來。
“蘇——芟——!”
蘇芟一愣,才醒悟過來那張白色的臉竟是西的,她愧疚的起身走到牆邊把西從牆上摳下來:“抱歉啊西,我不知道是你。”
“我聞到你房間裡有妖氣,特地過來看你,你倒好,居然把我扇進了牆裡!!”
“真是氣死我了!”
西直立起來,前腳插在腰上,氣得青筋凸爆。
蘇芟連連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我才不聽!”
蘇芟無話可說,畢竟這是她的錯,便轉移話題:“對了,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境裡有人說‘春至之約已至,我來赴約了?’,我覺得很奇怪,夢境太逼真了,我甚至都感覺到冷了。”
“冷?”西奇怪的反問。
蘇芟立即點頭:“是的,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望無際的雪原,我站在寒風刺骨雪原裡,然後就有一個白生生的人朝我撲過來,我就被嚇醒了。說起來,自你來了以後,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逼真的夢了。”
“我出來了以後嗎?”話題成功轉移,西若有所思的思忖著:“不過你身上的靈氣本身就很強大,會招來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並不奇怪。”
“妖魔鬼怪?!”蘇芟震驚:“不是隻有妖嗎?”
“誰告訴你只有妖的?你的靈力不僅強大還很純,這對妖魔鬼怪來說可是具有致命誘惑的,簡單來說,就是特別好吃。”西仰著小腦袋,微眯著眼眸,一副得意又高冷的模樣。
好吃?!
蘇芟不禁想到自已變成一隻烤得外酥裡嫩的大雞腿,然後一群妖魔鬼怪垂涎三尺虎視眈眈看著自已的模樣,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那我是不是很危險?”
轉頭可憐巴巴的看向西。
西則仰著小腦袋保持著高冷的模樣:“別指望我做你的保鏢哦,高貴如我,都是被別人……你在幹什麼?”
它正準備炫耀自已一波,奈何話還沒說完,眼角瞥見蘇芟拿出書包,往裡頭放了一把扳手,一個小錘子,以及一把美工刀。
西瞬間震驚,原本想說路口那個傢伙可一直以來都充當著你的忠實保鏢,根本用不著這些凡人的東西,可又覺得她這番模樣十分好玩,就閉上了嘴,眯著眼睛樂呵呵的看著蘇芟覺得傢伙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後起身試了試書包,結果太重,沒能提起來。
驚蟄之約已至,我來赴約了。
剛好週末,蘇芟網上訂購的腳踏車到了,她在路口取快遞的時候腦海裡不自覺想起這句話,而今天的天氣也不太好,天空陰沉沉的,掛著一大片烏雲,像極了夢境濃夜下的雪原。
換做是普通人,大概只當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轉眼就忘了,但是自已的話,怎麼都無法放任不管,心也隨之隱隱不安起來。
突然一聲悶雷響在陰沉沉的天空,驚得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春雷響,百蟄出,今年的驚蟄之雷可真是準時啊。”
負責幫她組裝腳踏車的師傅抬頭望一眼天際,小聲呢喃了起來。
蘇芟知道二十四節氣,卻從未感受過它們,除了日曆上匆匆一瞥,沒發現它到底與生活有什麼聯絡。
“小姑娘,好了,你來試試剎車合不合手。”
蘇芟答了句好,接過腳踏車,試了試抓握的手感,又隨意騎了兩步,覺得剎車手感還合適,便掏出錢來付賬,而正是此時,又一記悶雷響過,雨點開始落了下來。
出門時只感覺天氣有些陰沉,不會下雨,因此她沒有帶傘,如今落了雨點,怕是要被澆個透心涼。
“小姑娘,下雨了,你拿一把傘走吧。”
眼見大雨將至,老闆好心的拿了一把傘出來,可門口哪裡還有蘇芟的身影,她早已義無反顧衝進雨中。
沒一會兒,雨點傾盆而下,將視線遮得朦朧。
蘇芟淋著雨悶頭騎著車,但這條並不算長的路,怎麼也騎不到盡頭。
而雨點已經把她的衣服澆透了,頭髮也溼漉漉掛在臉上,前方是熟悉的建築物和道路,被雨水澆成溼噠噠的暗色。
察覺出不對勁,她沒有繼續往前騎,停下車前後望了望,此時此刻街道上靜悄悄的完全沒有車輛經過,而本該開門營業的店鋪,也都禁閉著門窗。
“公子,驚蟄已至,我來赴約了。”
婉轉輕柔的女音響在耳側,蘇芟驚詫的回頭,只覺一片雪白撲面而來,視線裡的顏色徹底被覆滅,待她再恢復視力時,她孤身一人站在一片茫茫的雪原裡,亦如夢境裡那般。
她下意識想握緊手中的腳踏車,但手一捏,只有一片虛無,低下頭,哪裡還有腳踏車,只有雪花洋洋灑灑落進地面的雪色裡。
冰冷的氣息貫穿整個肺腑,以至讓她體溫驟然下降,她冷得瑟瑟發抖,而狂風突然從天盡頭刮過來,雪花如同被子破開灑出的碎絮,迷亂了她的視線。
“公子,雪天獨自前行,且不寂寞?”
耳邊有人在說話,聲音成熟而溫婉,如同花朵隨風搖曳般讓人心沉在一片汪洋大海里。
蘇芟睜開眼睛,發現自已躺在一張軟榻上,頭枕一雙柔軟的長腿,眼中印入一張絕美的容顏,畫著濃豔而不顯俗氣的妝容。
車厘子色的唇,嫣紅而怪異的眼影,精靈般長而漂亮的耳朵,一身紅紫相間的華麗長裳,烏黑的長髮盤成一個莊嚴的髮髻,上頭點綴的簪花細看下是一個個精巧的小骷髏。
“姑娘是誰?”
看到這樣一張臉,蘇芟本能反應自已又碰上不容小覷的妖物,因此想尖叫一聲,而張口卻是一個略顯年輕的磁性男音,以及彬彬有禮的語句。
由不得她震驚,只見那女子伸出塗滿鮮紅色蔻丹的手輕拂她的臉頰,微微啟唇笑到:“這不是公子一直尋找的溫柔鄉嗎?”
溫柔鄉?
正當蘇芟正要為之感到羞澀的時候,聽到“自已”開朗的大笑起來:“哈哈……果然是被我找到了嗎?”
“聽聞遙遠的北國雪原裡有一處遺世獨立的綠地,裡頭住著一群美麗的姑娘,因此人們將之稱為溫柔鄉,都想穿越茫茫雪原找到那處溫柔鄉,可大多有去無回,卻讓我這個無名之輩給找到了。”
“真是大塊人心啊!”
女子輕笑起來:“我這溫柔鄉可見公子甚是喜歡?”
“自然是喜歡的。”
“可如今,溫柔鄉已經沒有春風了呢。”
蘇芟還在迷茫的時刻,只感覺臉頰一頓,慢慢浮出錯愕的表情。
沒有春風的溫柔鄉,與那片茫茫雪原有什麼區別?
腦海裡迴響過這樣一句話話,無端覺得悲涼。
諸多情緒像是一股溪流朝著心脈的每一個方向吞噬,蘇芟又覺得冷了,那些寒冷裡卷裹著讓人幾乎落淚的難過。
隨後“自已”從枕著的雙腿上起來,赤腳走向窗沿,外頭是一片頹敗的景色,唯有一枝梅樹懨懨開著殘花。
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這哪裡還是傳說中繁花錦簇,顏笑生香的溫柔之香?
“與其說它是溫柔鄉,其實我們都喜歡喚它滄海遺珠。”
女子言笑晏晏,眼裡悲切,語氣卻溫柔。
“如今,我也要死去了,凡世口中的溫柔鄉,終究要消泯於風雪之中。”
“可這溫柔鄉的春風,又是因何而滅的呢?”蘇芟開口問。
女子望向窗外那珠梅樹,苦笑:“華丹綾被鄉內的一隻小妖偷走,一心只盼能與情郎終成眷屬,熱血上頭,怎還顧得了這滄海遺珠之鄉,而今男子變心,小妖身份暴露,被那負心之人活活燒死,華丹綾早已不知去向。”
“蘇芟”低頭沉思一翻,忽而笑到:“我有一法子可保滄海遺珠的鄉民不死,但再做華丹綾得等一個契機,需是五十年後的驚蟄之日,你來尋我便可。”
說罷伸手在姑娘手中畫了什麼,不待蘇芟看清,視線陷入了黑暗中,再睜眼時,只聽耳畔一道溫柔熟悉的話語聲:“因何站在這裡發呆?”
蘇芟抬頭,看到玄青不知何時出現在這條小路上,撐一把墨色的油紙傘,著一身黑色的衣,站在蘇芟面前,傘面向她傾斜,雨點噼裡啪啦敲在傘面上,竟一顆都未曾沾染上她。
有車輛飛速穿雨而過,街邊便利店播放著音樂,已然不是之前那條怪異的,無窮無盡的路。
“我……”
蘇芟卻無法對玄青解釋什麼,玄青也沒再問,低頭擔憂看向她:“衣服都溼了,還是快些回去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