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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一身煙雨話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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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的時候,堅強也不能避免毀滅。她極力的隱忍反而助長了辛戈玉帛囂張的氣焰,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那麼蒼白,醒來以後她的眼睛下面為什麼會有青斑,儘管甪離從來沒指望辛戈玉帛的任何照顧,歸根到底,他總是把她看成是一個障礙,看作是一塊擦拭髒物的破布,看作是一個只會勾引男人的蠢貨,他總是在他的朋友面前說她的壞話,把她叫婊子養的,叫做假惺惺的人,甚至當著兒子的面說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

她的兒子,那個從落地時起就不在她身邊的兒子,那個她寄予厚望的兒子,信以為真,滿臉的恐懼,再也不與她親近了。至少之前他還會怯怯的叫她媽媽,允許她給他穿衣餵飯。這天吃晚飯的時候,辛戈玉帛那惱怒地吼叫把一桌子的人都震住了。我見辛辰蒼竹嚇得鑽進辛炻木槿的懷裡,拿出家長的氣勢把辛戈玉帛教訓了一頓,那個青年便頭也不回的走出飯廳。

甪離低著頭,坐在桌邊,吃得很少,很早就到自已的臥室去了。第二天早餐時她也沒去吃,坐在床上,渾身發抖,顯然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她反覆回憶過去受到的委屈,似乎已經筋疲力盡。我無比自責的走進她的臥房,語重心長的說道,“離開這個家吧,辛戈玉帛已經瘋顛了。我給你另買個房子,再給你介紹個活幹,足以讓你養活自已。等你穩定了一點,我就讓辛辰蒼竹跟你一起生活。你畢竟是他的母親,由你撫養我也比較放心。”那個女人聽此一說,眼裡便是淚水漣漣,撲通一聲給我跪下,我慌忙去扶她,她就那樣抱著我的大腿放聲大哭。見此情景,我也只得一聲長嘆。往後的多日,我就去為她的事奔波,希望她能早日脫離苦海。

然而,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她都逃脫不了辛戈玉帛尖酸刻薄的指斥。辛戈玉帛似乎已習慣把自已的快樂建在甪離的痛苦之上。在那所房子裡,只要看見甪離,就毫無道理的刺激她,揶揄她。直到有一天傍晚甪離才失去耐心。因為辛戈玉帛的話像鼓聲似的震動著她的腦筋。

“看到老天爺的面上,請你住嘴。”她央求道。

辛戈玉帛提高嗓門兒回答。“我不住嘴,”他說,“這是我的家,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願聽的話,就給我滾蛋。”

這下子,正往灶裡添柴的甪離按捺不住了,她猛的站起來,手裡拿著根一頭燒得正旺的木柴朝辛戈玉帛扔了過去,敏捷的辛戈玉帛把頭一偏,那根柴火就沿著他偏頭的地方撞到身後的牆壁上,留下一塊汙漬,瞬間又落到地板上,火仍沒有熄滅。辛戈玉帛嚇壞了,他直到此刻還不明白他惡毒的話裡包含著多麼可怕的力量,這股力量摧毀了甪離做人的尊嚴,也滅了她生存下去的希望。

看起來很平靜的甪離已經準備好隨時去見自已的父母,她預備了一把水果刀。在她決定赴死的那天晚上,她平靜的想把兒子叫到自已房間說說話,由於辛炻木槿不懈的努力,孩子終於答應去母親的房間,然而,即使這樣最後一點的寧靜也被辛戈玉帛破壞了,他又找到那兒,自然囉,只有失去了最後一點羞恥心的人才會利用孩子的天真無邪介入成人世界的紛爭,有好多次,辛戈玉帛指著甪離對孩子說她的壞話,像他在朋友面前那樣隨隨便便,那樣這毫無顧忌,說她過去的一樁樁醜事,誰也沒注意到,那些誤傳了的事兒其實是發生在多人身上的,由於對某人的偏見,便成了醜化此人的道具。

習慣了誤解的甪離百口莫辯,況且她壓根兒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女人,她繞過那個像白紙一樣純淨的孩子走向門邊,辛戈玉帛正靠在門框上輕蔑地看她。

“你真的如此恨我嗎。”她問。

辛戈玉帛不是說由於她陷害了他才招致他的怨恨,在那以前他曾經如此美好的懷念過她,而是尖酸刻薄指責她是做婊子的料,然後恬不知恥地要求男人把錢放進她永遠也裝不滿的錢袋裡。他還想說什麼,可是插在他心口上的一把只露出刀柄的水果刀已經不允許他汙言穢語下去了,時間彷彿停留在那一刻,辛戈玉帛只來的及用那麼驚愕的眼神掃了像死人一樣平靜的甪離,就仰面倒在門外石板的走廊上。

甪離順利的在櫃子裡找出一根預備晾曬衣物的繩子,她曾想把這條新買的繩子綁在後花園的兩棵山茶樹之間,就可以在上面曬乾任何需要晾曬的東西了,她利用很短的時間就把繩子懸在一根橫穿兩堵牆壁的橫樑上,這根橫樑是辛婕為了掛乾肉而讓坦加上去的,她怎麼也不想到在她死後的多年,有人竟會利用它來結束生命,這間以前儲存食物的房間裡站在凳子上把頭伸進繩套的甪離對嚇呆了的辛辰蒼竹說了此生最後的一句話: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她淚流滿面地說,“告訴你的姑奶奶,她的恩情我來世再報了,永別了,孩子,希望來生我們還能再相見。”說完,她就把凳子蹬倒了,辛辰蒼竹就看見了一具睜著眼像之前懸掛在這裡的乾肉一樣晃晃悠悠的屍體,那樣無限淒涼的眼神辛辰蒼竹一生夢過無數次,那時還是個孩子的他不明白死人眼裡流露的是對活人深切的留戀。這樣的悲劇就像大自然給人造成的悲劇那樣無可抗拒。我無比惋惜,再有幾天,甪離就可以重新生活了。我已經把她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現在正經歷著當初祖父那樣的痛苦,在長久的生命長河中見證一代又一代的壽終,一代又一代的降臨。我主持了他們兩人的葬禮,鑑於兩人之前的恩怨,他們的肉身被我分開下葬。

甪離與辛戈玉帛死後半年,整個鳳凰城將要遭到致命打擊的那些事情就露出了苗頭,誰也無法確鑿的弄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戰爭的硝煙剛過去幾年,不是疾病傳播,就是洪水來襲,再不就是炙熱難耐的天氣,最後又成了翻天覆地的地震。人們已經以為能在這些災難中存活下來,必然會獲得一種大難不死後的福氣。於是,他們聚居在一個地方共同建設文明,共同營造一片和平安詳繁榮的氣氛。然而,隕石的墜落引起了新的混亂。這是一件早有所料的事情,大多數人之所以沒有逃脫劫難,是因為他們不相信 我所說,一顆塊飛臨藍星質量不大的隕石將在漢河畔瓦岡茨比城區墜落。最近似乎是龍卿雪的內丹尤為活躍,也讓我對災難地判斷準確無誤。

“讓市民們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我嚴肅地對這個城市最高首腦說。可那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的合趾猿妖覺得一個政府官員說出這樣容易造成群眾恐慌的話是會被上級管轄領導撤職的。

“你只是一介平民,”他說,“而不是一個科學家,請注意你的言行。”最後,我只好說服了一小部分人跟我暫時離了鳳凰城,那些信服我的人,全是從猿鎮移民來的,這些猿鎮老居民的後代像祖輩一樣相信我的預言。果然如此,在我們離開之後的第二天正午時分,放下工作的留守居民正吃午飯。忽然感到大地一震,同時聽到一聲猛烈的爆炸巨響,接著,瓦岡茨比城區一片慘叫聲。當放下碗筷的龍城區的人們跑出去看時,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在腳下的瓦岡茨比城區騰空而起。稍後的衝擊波與灼熱烤人的氣溫也把驚恐萬狀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的龍城裡的居民捲了進去。

隕石墜落兩個小時後,我帶著人們回到城裡,如我預見的那樣,龍城成了一片廢墟。城市上空被一種陰森的橘黃色所籠罩,空氣裡充斥著大量的粉塵,依然能夠感受到爆炸後的餘溫,瓦岡茨比城區的中央,赫然躺著那位天外來客——隕石,城內所有的建築都被它爆炸後的衝擊波震塌,而它砸出的大坑裡,也是建築物的碎片和人的屍體,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具具渾身黢黑的骸骨,已經找不到一個活人了。相比瓦岡茨比城區,龍城區的破壞似乎小了一些,儘管魅狐族人當初建築起來的房屋沒受到什麼損傷,但是人們後來建起的木質店鋪卻像人畜的骸骨那樣黑糊糊的發出炭質味,街上到處是雜物和骸骨,他們上面落著一層灰色的粉塵。

人們在一些屋子的角落裡發現了倖存者,他們是聽到爆炸聲以後預感不妙而藏匿起來的人,他們大部分人都嚴重灼傷, 我吩咐人們清掃一處乾淨的房子,地板上鋪著一些還未嚴重損壞的棉被,把傷員抬在上面休息。外界的救援人員也趕到了鳳凰市城區,傷員們被抬上一輛又一輛的救護車,拉到臨時搭建的野外醫院去救治。人們開來剷車,準備把那顆隕石也運走,南春突然出現阻止了此種行為,並解釋這隕石輻射太強,不宜移動,見無法說服眾人,就施展神通,待人們走近時,便被隕石釋放的強光灼傷了眼睛,人們不得不相信南春的說法而放棄搬走隕石。我望著那已完全長開光彩奪目的青年,滿是驚訝,他那引人矚目的眼眸像琥珀一樣回望著我,透出一股神秘莫測。

我們倆人就這樣愣了片刻,南春主動走過來親暱的擁著我的胳膊,帥氣的臉上瞬間掛著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漓姐姐,好久不見。瞧你這美豔如初的樣,這些年定是過的有滋有味,莫不是把我和殿下都忘到九霄雲外了。”聽他這樣說,我連忙不滿地分辯:“還好意思說,你倆動不動就丟下我,你在洞裡一閉關就是三年多,連問一下都不問;戰爭都結束那麼多年,也不見那個龍卿雪來找我,還惦記你們幹嘛,不夠我操心的。”南春本來只是隨意調侃,見我兩隻眼睛望著他,倒像是委屈得快要哭了一樣,心下不由就軟了,道:“我瞎說的,漓姐姐怎能忘了我們呢。走走走,回家吧,好久沒吃你做的美食了,嘴都饞的不行。”說完連哄帶推的裹挾著我往家走。

人們開始全面清理兩個城區的街道,把燒成焦炭一樣的屍體聚在一起立了一座大墳,瓦岡茨比城區從此也就荒廢了。

辛炻木槿一走進自家像雜物間一樣亂的廚房,不由的大叫一聲,“天啊,再也沒有見過比這更慘的廚房了。”地板上到處是碗盤與廚櫃玻璃碎片,金屬的瓢鍋鏟嚴重變形,根本看不出他們以前是做什麼用的。還有塑膠用具,它們完全化成了一堆液體,冷卻凝固後變成了一堆貼在地面上無法揭起的膠片。那紅油漆面的竹筷木桌和木椅幾乎都成了現成的焦炭。

她不得不求救似的把我們叫來,我們把這座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換掉了已成為木炭的木質傢俱,掃掉走廊和院子裡的粉塵,拔掉後花園嚴重受損的花草,重新種上杜鵑花和山茶樹。整個辛家宅院又像以前一樣乾淨整潔。到了晚上,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全都睡去,南春卻竄到我臥房的窗前,輕輕地敲擊了幾下窗玻璃。我一開啟窗戶,他便把頭探進來,低聲說道:“漓姐姐,快出來。”我瞧他有些焦急,料定出了什麼事,便是跟著他出門去了。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我用手機照著路,一會兒就來到隕石邊。

此時起了霧,薄薄的霧把死一樣寂靜的四周罩著,本來就寂靜的空間讓霧那麼一蓋,變的十分神秘,可怕。南春猛得拽住我的胳膊,鄭重地道:“漓姐姐,一會我施法把隕石抬起來,你下去救人。”我還未明白其意,就見南春已經開始施法,忽有點點明亮的東西在拖著大石塊向上升,眼瞅著升到能容人的高度,我從坡上一用力,身體就滑進坑底,坑底很大,在坑底的邊上,躺著一人,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開始還模糊不清,待我走近,藉著那支撐隕石的微弱神光定睛一看,是龍卿雪。我宛若晴天霹靂,整個人就呆在了那裡。她髮絲凌亂、滿臉煙塵,甚至嘴角沾滿血漬,渾身寫滿了美玉跌落泥土後的破碎與蒼涼。

“漓姐姐,瞧見人沒有,快點呀,我要堅持不住了。”南春的叫喊一下子讓我驀然醒過來,我抬頭看了看那在頭頂上搖搖晃晃地大石塊,利索地扶起龍卿雪背在背上,一動心念,那內丹像感應到我的召喚,神光乍現,下一秒我們就到了地面。南春見我們出來,神情一鬆,那顆隕石又結結實實地砸到坑裡。

壓在那麼大的隕石之下,我以為龍卿雪沒救了,因為她已經在我床上躺了好幾個小時都不見動靜。 南春說:“有我在,殿下怎麼可能會有事。”果然,一個時辰之後,龍卿雪就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臥房裡不過開著一盞壁燈,光線幽幽的,照著她一身硃砂色銀絲錦服,極亮的一雙眼睛,在那燈下猶如泉水,只是盈盈望著我和南春,一臉茫然的問道:“這是哪裡,你們是誰?”

我和南春面面相覷,只覺得這感覺陌生到了極點,龍卿雪那種淡淡的眼神裡,完全洩著對陌生人的防備。看她這樣,我自覺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直忍不住就落了下來。龍卿雪和南春見狀,著實嚇了一跳,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起來,瞧我收不住的淚眼汪汪,龍卿雪居然有些慌張,幾步搶上前來,取出手絹遞過來,只說:“你別哭呀,我不問了好不好。不問了。”龍卿雪自已也不知為何,明明忘記的一乾二淨,卻當真怕我一直哭,心裡就會忍不住的揪心。我雖難過,偏偏被龍卿雪一鬨心裡多少有點開心,接過手絹拭了一回眼淚,破例為笑。南春和龍卿雪見我燦爛的笑容,終是長長的吁了口氣。

隕石墜落一個月以後,人們似乎又可以呼吸到鼎城時期曾經有過的朝氣蓬勃的氣息了,然而,要拯救這個災難深重的城市是辦不到的。不僅僅是因為這場災難的一小部分的倖存者無力維持經歷了數年來才創造的繁榮,最重要的是這塊土地已經無法再適合生物生存了。 我原本以為隕石帶來的破壞僅限於物毀人亡及一些影響甚微幾天之內就已散去的粉塵。

可是當我帶領人們在土地上種植糧食和蔬菜的時候,才發現從城市到森林周邊的廣大地區的土壤都被磁化,擊倒樹木的年輪中出現放射性異常,一些居民和生活在城市周邊的動物都患上了一種奇怪的面板病——棗癩皮病。而且,這裡氣候也不像剛移居時期那麼溫順的了,那時晴空萬里、微風吹拂,在家裡的居民就能聽到一陣陣從遠處飄來的美妙樂曲,彷彿千萬只風鈴在隨風搖動。又宛如千萬根琴絃在輕彈,這往往都成為居民們晚間休息的催眠曲。

可是現在,旋風一起,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那美妙的樂曲頓時變成了各種怪叫,像驢叫、馬嘶、虎嘯,又像是身邊嬰兒的啼哭,女人的尖笑;繼而又像處於鬧市中,叫賣聲、吆喝聲、吵架聲不絕於耳。接著,狂風驟起,黑雲壓頂,鬼哭狼嚎,四處迷離,城市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昏暗中,讓那些躲過了災禍的人們覺得這種折磨也好不過災難本身。

我在客廳裡坐著,心中思潮起伏,只是不安,轉過無數個念頭,腦中就如中了魔一樣,那些個疑惑,只是盤旋不去。我想知道龍卿雪為何會落到鳳凰城,又為何被那塊石頭壓著,那塊隕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有這樣大的破壞力,可那個人卻什麼也記不起來。

龍卿雪瞧見我焦慮不安的樣,心裡不知為何就擔心起來。其實她心裡的焦急,更在我之上,眼睜睜瞧著南春一月有餘的努力卻不見任何成效。明明我給她的感覺是那麼歡喜卻是想不起過往,因為不知前塵,更難料未知,心裡不免忐忑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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