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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屏氣凝神，有些人緊緊盯著喬蘭芷的背影，而有些人則恐懼不久後會發生什麼血腥之事，則將眼睛埋了起來。
喬蘭芷先將地上的箱子擺正，而後抬頭看著那如同通往地獄的木梯。
“喬霜！”
方逸禮又忽然叫了她一聲。
喬蘭芷示意他沒事，便抬起腳，緩緩走了上去。
散落的東西大多是珠寶首飾，沒什麼特別之處，而最上面幾個臺階的碎紙，恐怕才是樓上之人想要他們看到的。
越往上走，便離二樓越近，就在眼睛將要看到上面的景象時，喬蘭芷彎下腰，開始撿地上的碎紙屑。
她自已都沒意識到，自已的手其實在發抖，她本就不是什麼膽子大的人，不過是以為這種時候得有個人站出來罷了。
碎紙撿乾淨，她緩緩起身，眼睛雖是盯著下面的，餘光卻還是能看到有一人影直立在自已面前的不遠處！
她心下一驚，不知是哪根筋作祟，竟抬眼直視了那人！
手心裡的碎紙都要被汗浸透了，但這一眼卻也不是沒有收穫的。
此人並沒有要對她動手的意思，甚至二人相視時，他對喬蘭芷歪頭挑眉，還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
此人眉眼間竟有些熟悉，直到留意到他腰間的菸斗時，喬蘭芷才意識到他是誰。
上次聽方廷瑜說玉霖寒男女莫辨，喬蘭芷還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原來是他可在男女之間隨意變換，的確是個易容的高手。
知道是焚心洞的人在搞怪，喬蘭芷竟然小松了口氣。
上次從他們手中逃脫，玉霖寒還因此受了傷，雖說玉霖寒應是對她和方廷瑜恨之入骨的，但焚心洞做事一向有原則，在鳳鳴樓這樁陳年舊事上，他們暫時不會殺與此事無關的人。
玉霖寒最喜歡誘殺負心男女，這麼說來，柳三郎的說辭的確是有大問題了。
喬蘭芷完好無損走了回來，將碎紙攤在桌子上，開始拼在一起。
可錢芸卻忽然撲過來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在了地上，茶水將碎紙浸透，字跡糊成一片，根本看不出寫了什麼。
錢芸太過心急，生怕他人不知自已的嫌疑最大。
提心吊膽拿回來的證物已毀，喬蘭芷這邊怒氣忽湧，卻還是壓制了下來。
她看著柳三郎，冷冷道：“柳老闆方才的話若無虛言，那麼這個箱子，便不會出現在此處了！”
柳三郎眼神一晃，低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喬蘭芷哂笑，看著地上那些被錢芸毀掉的物證：“很顯然，樓上之人就是為小鸚哥的死而來的，他們定然已對當年的事瞭如指掌，只不過是想讓清楚此事的人再親口說出來罷了。你們口中說的是真是假，他們可全知道。”
“啊～”方逸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附和著：“又是編故事，又是毀證物，難不成小鸚哥的死，與柳老闆和錢師父脫不了關係嘍？”
柳三郎連忙否認：“郡王可不能隨意汙人清白！”
方逸禮卻不以為意，反倒輕笑：“柳老闆還是不瞭解本王啊，本王最擅長的就是汙人清白。”
仇清身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是秋儀。
她低著頭，默默說道：“方才，看到了幾個字，猜測應當是‘我身陷囹圄，冤屈難伸，此生何辜，受此大難’，是《竇娥冤》的詞。”
話音剛落，樓上便又想起了戲腔：
【沒來由遭刑憲受此魔難，看起來老天爺不辨愚賢。濫官府使民災冤枉天來大，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受不了這一整天的遭遇，痛苦著蹲在地上，抱頭悲哀。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還沒人來救我們，為什麼！”
“二位師父，你們就說出實情吧！”
“是啊，總不能讓我們全都死在這裡吧！”
“說吧，快說吧！”
“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誰來救救我們啊！”
“不能因為一已私利而害了我們這麼多人吧！”
“若這次能活著出去，我就和小翠私奔。”
“什麼？我就知道你們有姦情！”
“快來救救我們啊！”
“明明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把我們全關在這！”
“我們才比竇娥冤呢！”
“趕緊說吧！”
“師父你們趕緊說吧！”
……
爭吵的空檔，喬蘭芷在箱子的角落裡發現了遺落的兩片碎紙，一張上面寫著“吾回矣”，另一張寫著“芸兒與我情同手足，豈能開門引獸而入”。
這幾個字，似乎能猜到些什麼了。
“諸位請稍加安靜。”喬蘭芷深吸一口氣，高聲道，“敢問諸位，你們的錢師父是何時提出要離開鳳鳴樓的？”
“大概……半月前。”
半月前，正是鳳鳴樓高處開始有人唱《倩女離魂》的時候。
這便對上了！
半月前《倩女離魂》莫名開唱，外人只當是鳳鳴樓為最後一場戲造勢，而心虛之人卻疑神疑鬼。
然而一張張來路不明的紙條傳來，更讓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失魂落魄。
吾回矣
吾回矣
吾回矣
她回來了，所以他們才怕。
鳳鳴樓突然要搬走京城，若也與此事有關，那麼這“鬼”便不是半月前才出現的了，而是早就來了！
柳三郎房內，今日才剛寫下那張求人不計前嫌的字畫，定是近幾日他收到或看到了什麼比字條更令他害怕的東西。
喬蘭芷又靠近錢芸，微微俯身，在她耳邊陰沉著說道：“你知道樓上有什麼嗎？”
錢芸怔了下。
喬蘭芷繼續低聲道：“我方才都看到了……吾回矣……”
“啊——”
錢芸大叫著跑到一邊，雙手緊緊抓在一起：“我說……我說……”
“錢芸！”柳三郎呵斥，“你這瘋子，不要胡說八道！”
“柳老闆，你又妄想讓他人也隱瞞事實嗎？”喬蘭芷盯著他，“你若不想活命，便自行上去送死，別連累了在此的所有人。”
見喬蘭芷已無先前的柔和，柳三郎只能氣急敗壞地甩了下袖子，坐回來凳子上。
“我說……”錢芸聲音顫抖，“我什麼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