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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第二天是週日，可以給他多一天時間休息，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拄著拐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
週一清晨，天還未徹亮應晚就起了。他簡單磨了點豆漿喝便揹著書包出門了，至少得提前一個小時從家出發，不然趕不上上課。
應晚先從家趕到公交站，再轉車坐地鐵，正好又碰上了早高峰，這去學校路上花費的時間比他往日裡蹬腳踏車還要多半把個小時。
沒辦法，誰叫自己倒黴呢。
他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趕到學校，一蹦一跳地上了三樓，趕在早自習鈴聲響的最後一刻鐘進了教室。
不知道是否是臨近假期的原因，今天遲到的人特別多，好些座位上都還空著。洛瑜和周赫然兩人更是誇張，直接撬了上午的前三節課，在第四節即將下課時才姍姍來遲。
他倆從後門進來，應晚正好拄著拐往外走去上廁所。
周赫然嚇了一跳：“我天呢，應晚你這是怎麼了？這才一天不見，怎麼把腿給摔了？”
“呃，因為不太小心，摔了。”應晚模稜兩可地說，他理解的洛瑜那天說不要和周赫然“告狀”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洛瑜看到他，面露些許驚訝的神情，不過倒是什麼也沒說，匆匆瞥了一眼很快就掠過他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周赫然虛扶著應晚，嗔怪道：“受傷了就直接請假唄，還來上什麼課？”
“沒太嚴重。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呆在家，也不太好。”應晚答道。
“喲，這麼愛學習呢。”洛瑜雙手枕著後腦勺，打著哈欠嘲弄了句。
方才見他那冷淡漠視的表情，本以為他要裝作和自己沒關係，這個時候不知道又是搭錯哪根神經了。
應晚回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自己摸摸索索地往廁所去了。
最後一節課，坐在洛瑜身後的應晚少有的視線敞亮，不用一直伸長個脖子看黑板——因為這節課的洛瑜奇奇怪怪的，竟然拿出筆來一直埋頭苦寫著什麼東西。
應晚盯著他的後腦勺有些走神，坐他後桌這麼久，自己都沒見過洛瑜動過幾次筆，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似是感受到洛瑜的視線，洛瑜遽然轉頭，恰恰與他對上視線。
應晚眸光遲滯，然後在對方略帶審視的目光中歪了歪頭，做了個“怎麼了”的口形。
“商量個事，昨天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你現在幫我補個作業，就當抵消了。”
洛瑜神色懶怠，應晚不知道他這是認真的還是逗他玩兒的，他還需要補作業嗎？他看起來既不像是個愛學習的人，也不像個怕老師的人。
“咳咳——某些同學，在課堂上不要交頭接耳哈。”語文老師在講臺委婉提醒完全無視他的“某些”同學。
藉著洛瑜的遮擋應晚有些心虛地往牆角縮了縮，思忖片刻後，低聲問：“是什麼作業啊？”
見有希望，洛瑜眼神瞬時亮了片刻，直接反坐過身來塞給應晚幾本習題冊，怕他後悔似的忙道：“就這些。一篇語文作文、五篇英語閱讀，一張數學卷，一張理綜卷。不多，下午兩點前寫完給我就行。”
“咳咳咳——，個別同學哈，聲音都快蓋過我了，收著點哈。”老師推了推眼鏡往他們這個牆角瞥了一眼，提醒視他為空氣的“個別”同學。
應晚簡單翻看了下，發現這些習題冊和試卷並不是學校發的，上面還有些教師批註的痕跡，他猜測這應該洛瑜的家教或課外補習老師佈置的作業，這一沓要在三個小時內寫完的話還是有點多的。
他抬眸，發現洛瑜眸光微亮正盯著自己，“怎麼樣？會做嗎？”
應晚點點頭，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時間實在有點緊，應晚先行虔誠地在心底和語文老師抱歉了句，然後才毫無負擔地在他情感飽滿的詩經朗誦下開始補起了別人的理綜作業。
洛瑜課上一直扭過頭來往他桌上看，似是監工一樣。許是見進度不錯，他這才眉目舒展開來笑了笑。
等到中午下課，周赫然勾肩搭背地來叫洛瑜一起吃飯：“走啊，吃飯去。”
像往常一樣，他順帶問了應晚一句：“應晚，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自己還沒開口，話茬倒先被洛瑜接過去了：“赫然你別吵學霸，他忙著呢。”
洛瑜轉過頭對他道：“正好大家都去吃飯了，教室安靜也沒人打擾，你就認真寫吧。”
“呃，我其實......”這是替自己決定了要呆在教室一直幫他補作業了嗎？哪有午飯都不讓人吃的。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洛瑜問：“你午飯想吃什麼？我給你帶。正好你腿也不方便。”
他這般的莫名其妙的殷勤勁兒，在周赫然看來就跟黃鼠狼跟雞拜年似的居心叵測。
“你吃錯什麼藥了？”周赫然見鬼一般的看著他，說著就伸手往他額頭上貼：“也沒發燒啊，鬼上身了啊你。”
“你才鬼上身了。”洛瑜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忿懣道：“我不知道怎麼我大哥今天會回來。你懂的吧，他回來一次什麼都要抽查，我都忘記了自己落了多少課了，現在能補上一點是一點吧。”
周赫然這才看到應晚手肘下壓著的題冊，捂嘴訝異道：“好啊你，竟然讓應晚幫你補作業！我要跟瑾哥告狀！”
“隨你，反正我至少樣子給他做了。”洛瑜一邊無可無不可地道，一邊攬著嘰嘰喳喳的周赫然走出教室。
應晚看著兩人勾肩搭背遠去的背影愣神了會兒，然後埋頭繼續寫。
似是在飢餓的狀態下腦子運轉起來更活躍，雖然這些題的難度明顯有些超標，但好在應晚效率很高，在洛瑜帶飯回來時，他已經做完理綜卷和半張數學捲了。
“不錯啊，效率挺高的。”洛瑜翻著試卷檢查了一番，說：“就是你這字寫的——沒有我的風韻。”
第一次幫人補作業沒有經驗，既然是作假那應該是得模仿字跡的，應晚一邊扒飯一邊問道：“你字，寫的什麼樣？給我看看，待會兒，還有作文要寫。”
洛瑜彎腰在自己抽屜裡扒拉了幾下，拿出一張寫過的作文卷，極度自信地在應晚面前嘩啦一展。
“就是這樣。字如其人，十分具有本人風韻特色，你臨摹起來可能會有點難度，不過沒關係，反正我哥應該也看不出來。”
應晚本來不是近視，此刻卻是虛眯著眼辨別了半天，才看清那寫得歪七八扭的作文題目——炮仗也有春天
“呃。”應晚舔了舔下唇，無論是對這狗趴字還是對這別出心裁的題目，都有些無言以對，不知作何評價。
他所說的風韻，這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說好聽點，感覺是融合了行書楷書草書之大成，說難聽點，就是醜得各有特色。
“確實，很有個人特色，比較，難以臨摹。”應晚面不改色，一臉正經的評價道。
洛瑜收起自己的大作，對摺一番然後塞進桌肚，淡然一笑似是寬慰他道：“沒事，字型像個七八分就行。文風就不必追仿我的了，你自己隨心寫就行。”
應晚被他這自信的光芒有些灼傷了眼。
風捲殘雲地解決完美味午餐，繼續充滿幹勁兒地去完成最後半張數學卷和英語閱讀，然後他趁洛瑜趴著睡覺的時間，花費了不算短的時間用左手彆扭地寫完了作文。
整理好所有的題冊，應晚去拍了拍正熟睡人的肩膀，輕聲低喚：“該醒醒了，要上課啦。”
“幹嘛你？”洛瑜好像有起床氣，一睜眼便跟要發脾氣似的瞪著他。
“我，我寫完了。”那雙水汽朦朧好看的眼睛裡依舊充滿了不耐，應晚怕他撒氣，為自己吵醒他的行為解釋道：“你不是，著急要嗎？還有半小時，快兩點了。”
洛瑜這才鬆開眉頭，接過應晚手中的題冊和試卷，翻看了一番然後拿出手機逐張拍下。
“別說，你這寫字的還挺像我的。”
應晚尷尬笑笑：“哈哈，是，是嗎？”
可能是醒來不久，洛瑜嗓音有些低，整個人也顯得柔和了許多：“嗯，看得出來，你還挺用心的。以後還找你。”
應晚：“......”
臨近放學，周赫然主動來找他，說應晚腿傷著不方便，非要送他回家。應晚再三拒絕無果，只能跟著上了他們的車。
周赫然知道他早上是自己一個人來上學後，說了他兩句真是身殘志堅之類的話，緊接著又道：“應晚你腿都這樣了乾脆明天就別來上學了，多麻煩啊。反正下週是期末周，也沒什麼新課要上。”
“不麻煩，就是需要早起些。期末周還是挺重要的，之前好多測試卷，老師還沒評講。”
應晚在振南學習這段日子，一直保持著百分百的學習勁頭，就是苦於一直沒有統一考試，他還不太能摸清自己的水平是處於年級的哪個階段，趁著這次的期末考他想給自己摸個底，定個目標。
“你家裡沒人送你上學嗎？”坐在副駕一直沒搭話的洛瑜此時出聲問他道。
“嗯，我家，就我一個人。”不對，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全家死絕了的樣子，他又補充道：“現在就我一個人。我媽，有事回老家了。”
應晚不覺得他們真的會對自己的家庭狀況感興趣，隨口問了也就隨意敷衍著回答了。
人與人的交談間，一個小小的謊言開端總是很輕易，倘若雙方都不在意，在未被拆穿發現前倒可以安然處之。
車還是停在了上次那個路口，應晚道完鞋下車回家去，周赫然說要扶他到家門口，應晚拒絕了，說自己還去超市買點東西，讓他們先走。
“誒，洛瑜，你好奇嗎？”周赫然看著逐漸變小一瘸一拐消失不見的背影，臉上露出有些莫名興奮的笑，不過坐在前排的洛瑜沒有發覺。
他挑起半邊眉毛，頭也不回地道：“好奇什麼？比起好奇他家為什麼會住這兒，我更好奇你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普通又無趣的呆子，並不像是你會主動結識的人。”
周赫然道：“因為，他不一樣。”
洛瑜循著那背影消失的路口望去，問道：“不一樣？他除了腦子呆點，胃口大點，說話結巴點。哪兒不一樣？”
周赫然勾著一邊嘴角，沒有細說：“哪哪都不一樣。”
期末周，班級裡分發的試卷和題冊就沒停過。
學委在講臺上嚷嚷著哪個同學沒有交作業，小組組長站在第一排往後飛扔著各自的題冊，一下課整個教室便雞飛狗跳的，許是接近放假，班級裡的氛圍相比起考前緊張，更多的是心浮氣躁和迫不及待。
“赫然，放假我們去島上玩兒段時間唄。”洛瑜撬著椅子和周赫然在後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周赫然隔著過道坐在他身邊：“去瑜哥上個星期送你那個太平洋小島？哦對，他還送了你一輛新車不是，你駕照都沒拿呢，現在車庫都放不下了吧？你這小少爺當的，可真是好福氣，我都快嫉妒死了。”
“你那什麼眼神，想要車就直說，去我車庫挑。”洛瑜對旁人冰冰冷冷的，說話一點兒都不客氣，倒是對周赫然好像始終都很柔和遷就，也沒見他跟他生氣過。
洛瑜：“而且我這段時間本來就表現不錯，都是我應得的。”
周赫然笑了：“哈哈哈，鬼扯吧你。還不多虧了人家應晚幫你。”
此時正埋頭苦寫的應晚，聞言抬起了頭，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
本以為那天洛瑜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他當真將自己的所有作業都一股腦塞給了自己。
相當於應晚不僅要在期末周完成自己的作業和複習計劃，還得幫洛瑜寫他的課外作業，他那些題冊的難度都是偏競賽類的，與他們現在期末複習的知識體系相差甚遠，現在的應晚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感覺思維都快轉換不過來了。
周赫然打趣他：“你可真是的，別欺負我們小晚呀。有給人家付報酬嗎？”
“我說付他又不要。而且他自己說的，多些點題也算是在練習提升了。”
天殺的，誰知道他聽不出來當時自己那只是在客氣一下子啊。早知道會搞得自己這樣抓耳撓腮的，在他第二次找上自己時就該果斷拒絕。
儘管內心腹誹萬分，面上他也只敢旁敲側擊地表達一下：“其實，我覺得，你也該多練習提升一下，是不是？馬上要考試了。”
洛瑜收回撬著的二郎腿，立即警覺道：“什麼意思？你這是不想幫我寫了？”也不知道怎麼，這次倒是反應很快的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了。
在洛瑜的“摧殘欺壓”下，他現在察洛言觀洛色的能力已然提升一大截。
不對勁。語氣不對，表情也不對。
應晚扶額苦笑，訕訕道：“啊，沒，沒有。我寫，多寫點，挺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