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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晚從洛瑜家回來後就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如果他沒有意會錯的話，洛瑜說的那番話就是承認他們是朋友了，他已經被蓋章了。
即使他再怎麼想知道媽媽的下落，他的道德良心也不允許自己做出那種背叛朋友的事情，交換的籌碼可以是任何東西，但他絕不能讓洛瑜的安危受到一絲威脅。
風平浪靜的一個星期過後，應晚郵箱裡收到了一份音訊，可他分明沒有交付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應晚猶豫著點開了錄音——
“開始錄了嗎？”那道熟稔萬分的溫柔嗓音一出 幾乎讓他頃刻間就要落下淚來。
“媽，媽.......？”應晚死死攥著手機，整個人似乎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顫抖不停。
一陣滋啦的電音過後。
“小晚，是媽媽。”女人嗓音溫柔潤，哽咽著道：“媽媽很抱歉，本來說好了週末帶你去古鎮玩兒的，可我現在在很遠的地方，趕不回來了。媽媽總是說話不作數，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恨媽媽，你一個人在家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用擔心我。”
“媽媽雖然在很遠的地方，但媽媽會一直看著你的。”
又是滋啦一陣電流聲，錄音空白了一段。
“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但是現在時間有些不夠了，只希望這份錄音能早點傳到你手裡，好讓你安心些。小晚，媽媽永遠愛你。”
無盡的思念猶如洪水般瞬時從牢籠中奔湧而出，來勢洶洶。
淚水早已糊了眼，應晚甚至已經看不清播放鍵的位置，卻固執地將錄音反覆聽了數百遍，企圖從中攫取出些許有用的資訊，然而都是徒勞。
他哭得脫了力，躺在床上，對著那僅有的一張照片輕聲細語道：“媽媽，你現在哪裡呢？真的過得還好嗎？
“照片裡的你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漂亮，應該過得還不錯吧。”他將照片捂在心口，喃喃自語：“我最近過得很好，也很高興，因為我又擁有了一個好朋友。”
“哦對，你之前不讓我交朋友，我沒有聽話，對不起。”
“我明年就滿18了，等我考上大學了，你會回來看我嗎？”
“你結婚了嗎？我會有弟弟或妹妹嗎？你現在跟婆婆她們住在一起嗎？”
“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呀？”應晚鼻腔有些發酸，視線又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我有點難過呢。”
“但是我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應晚只敢用手指摩挲著照片一角，怕弄花了她的臉，低喃道：“其實，我也不是非要找到你，你也不用躲著我。”
“你如果有了新的家庭，我也會很高興的，我現在可以養活自己了，你不想要我的話，我也不會糾纏你。”
“我只是，只是想再見你一面，只要知道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丟下我呢？我還是想不通........”
應晚生病了。
講不了話，吃不進飯，咳嗽發燒，病來如山倒，連床都起不來。
鄰居林祁是第一個發現他生病的。他倆自初見時打過一架後，已經變得哥倆好了，一般應晚沒有其他安排的時候，都會喊他一起吃晚飯，但現在已經連著兩天沒動靜了。
「你又去洛瑜家了？還是洛瑜在你家啊？」
訊息沒回，電話打不通，敲門也沒人應。林祁用他家門口地板磚下藏的備用鑰匙開了門。
應晚面色潮紅地窩在床上，眼神渙散，已經燒得雲裡霧裡了。
林祁用手背捱了挨應晚燙得能滾雞蛋的額頭，高燒。
“生病了需要幫忙不知道打個電話嗎？”撿起他地上的手機，已經沒電宕機了。
“還有力氣走路嗎？我扶你去醫院。” 應晚眼睛緊閉著，動也不動，昏睡的死死的。
林祁回家翻了翻，找到備用的醫藥箱，準備給他喂兩顆退燒藥。
沒找到燒水器，他又跑回家拿熱水壺，返回的時候發現門口多了雙鞋。
林祁頓時警覺起來。
臥室裡莫名多了一個男人，高大的背影背對著他，那人蹲在應晚面前，與他額頭貼著額頭。
“靠。這麼燙！”洛瑜毫不憐惜地拍拍應晚的臉頰：“應晚，醒醒，你發燒了，得去醫院。”
一聽這個聲音他就知道果真是那冤家，林祁屏住了呼吸，放下熱水壺悄悄退出了應晚家。
既然他來了，自己也不用親自照顧應晚了，畢竟講道理，洛瑜佔應晚的便宜更多，既是同學又是好朋友的，而自己只是偶爾去蹭個晚飯的關係。
林祁心安理得地將照顧病患的任務轉移給他，然後自己下樓吃抄手去了。
“唔……”應晚被洛瑜兩巴掌拍醒了，勉力撐著沉重的眼皮，嘴裡喉腔發乾，講不出一句話。
洛瑜蹙眉道：“吃藥了嗎？”
應晚縮在被窩裡小幅度地搖搖頭。
洛瑜有些急切又有些懊惱的樣子：“生病了需要幫忙不知道打個電話嗎？”
應晚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好像剛剛在夢裡聽到過這句話。
“怎麼不說話？”
應晚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喉結處。
“嗓子疼得說不了話了？”
應晚點點頭。
洛瑜見床頭擺著幾顆退燒藥，給他先吃了，“坐起來緩一緩，待會兒送你去醫院。”
應晚精神萎靡不振、抱著腿蜷坐在床頭，有氣無力地對他做了個口型：“謝謝你。”
洛瑜扶著他下樓，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我怎麼又送你去醫院了？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少生點病。”
“你這一病家裡又沒人，每次都得麻煩我。”
應晚心懷感激扯出個萬分勉強的笑。
“別笑，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難看死了。”
生病的人心理比平時更加敏感脆弱，聽到他說自己長得難看，應晚頓時感到有些傷心，像被他訓誡了的塔塔一樣耷拉著腦袋，沒再看他。
洛瑜把應晚塞到車裡，倏然察覺到余光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可等他回頭望去，那道身影很快就消逝無蹤了，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在醫院吊完兩瓶水，應晚總算退燒了，但還是說不了話，醫生給他檢查了一下喉嚨，發炎比較嚴重，吃了幾天藥才恢復了聲音。
林林總總的耽誤了一個多星期，狀態也沒調整好，學習徹底落下，不出意外的，月考成績一落千丈，排名也跌出了年級前五十。
應晚灰頭土臉地被趕回了原班。
除了周赫然和班主任看似很高興外，其他大多同學都在背地裡幸災樂禍地議論他。
許是見自己有點可憐，洛瑜大發慈悲地讓出了他霸佔多時的一套空桌椅，他們就此成為了同桌。
“你好，我叫應晚。”應晚微微頷首，像是第一次在班級裡遇到那樣介紹自己：“我是，轉班生。以後，我們是同桌了。”
洛瑜笑了笑，替他拉開椅子：“請坐，我的新同桌，以後多多關照。”
“關照可以，但我是不會幫你寫作業的。”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昨天才請你吃過麻辣燙。”
應晚不再怕他，還以朋友的口吻玩笑著說道：“我昨天給你做了小蛋糕，已經還過禮了。”
洛瑜瞠目結舌，“我，可我就只吃了一口啊，剩下的都是你吃的。”
兩個孤獨的留守兒童沒事的時候就互相串串門，關係也愈發親密了起來。
應晚現在已經學會用洛瑜家的烤箱做蛋糕了，但洛瑜不太喜歡吃甜食，他自個兒吃不完的時候，都打包回去帶給林祁吃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祁好像很不喜歡洛瑜，有好幾次洛瑜來他家吃飯，應晚叫上林祁一起他都不願意，還說什麼自己偏心之類的話。
洛瑜在學校的風評這麼不好嗎？連初中部的學弟都要躲他躲的遠遠的。
洛瑜這才剛上桌，就見應晚端了盤辣子雞往外走。
“你又去給鄰居送菜？”洛瑜有些不滿。
“嗯，你先吃著吧，我送過去就回來。”
“你什麼鄰居，自己沒長手沒長腳嗎？就幾步路還得你親自給他送過去。”
“那孩子還在讀初中呢，估計是有點怕生吧。”應晚又夾了兩個椰奶包道：“我去去就回啊。”
“你幹嘛，這個是我要吃的，不許夾走。”
應晚開啟他攔截的筷子：“哎呀你別鬧，你又不喜歡吃甜的，多的也是浪費了。”
洛瑜嘁了一聲，只有就此作罷。
時光飛逝，轉眼間就到了高二下學期，洛瑜的生日也快到了。
“應晚，洛瑜的生日要到了，話說你給他準備了什麼禮物呀，我想參考一下。”應晚這段時間一直在忙競賽的事，如果不是周赫然提起，他差點兒忘記了。
“我，我還沒準備。”應晚問：“他具體是哪天過生日呀？”
周赫然笑著說：“洛瑜下週五辦生日宴，現在準備來得及。我去年送了他一輛限量版摩托賽車，結果他好像不太喜歡，直接丟在車庫裡吃灰了。所以想來問問你來著，他最近有什麼特別感興趣的東西嗎？”
“啊？問我？”沒想到有一天周赫然竟然會從自己這裡來打聽洛瑜的喜好，“我也不太清楚。”
“怎麼會？周赫然語氣怪異道：“你們現在不是天天都黏在一塊兒嗎？你這幾天稍微留心注意一下，然後告訴我唄。”
送洛瑜生日禮物，可真是個棘手的問題，應晚為此苦惱了兩天。
他手工不太好，做的東西都太粗製濫造了，當作生日禮物有些拿不不出手，但稍微貴點像樣的禮物他又買不起。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洛瑜在應晚面前打個了響指，拉回他飄遠的思緒。
“應老師。”洛瑜故意這般叫他，給應晚嚇一激靈，“不是說跟我補課嗎，怎麼在學生面前還開小差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應晚忙低頭去看他寫的題，只是掃了一眼便痛批道：“沒救了，重寫吧，語文選擇題一共十三道，你只對了兩道，閱讀理解也全軍覆沒了。”
洛瑜激動道：“怎麼可能？我這次是認真做的！你再核對一下答案呢。”
兩人貼得很近，洛瑜稍微一抬頭就蹭到了應晚的下巴。
夏日裡的空氣又開始變得悶熱難耐，洛瑜不得已又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不知是從衣服上還是頭髮上散發出來的淡香，總歸不可能是面板上散發出來的，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可能有體香。
“你家用的什麼牌子的洗衣液。”洛瑜突然問。
“啊？”應晚有些莫名其妙，記得沒錯的話，這個問題已經是洛瑜問過的第二遍了。
“我家用的洗衣粉呀。”
“是嗎？”洛瑜毫不懷疑自己的嗅覺，“聞起來不像呢，感覺是種淡淡的果香。”
應晚埋頭縮排衣服領口裡拱著鼻子聞了聞，“明明什麼味道都沒有呀。 ”
“我聞聞。”洛瑜不信邪般扯過應晚衣服領口的一角，跟小狗似的嗅了嗅：“就是果香啊。”
兩人姿勢親密的像是在你擁我抱，只是當事人雙方都在認真辨別著味道，完全沒意識到這姿勢的曖昧異常。
“誒，但我好像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了。”離得近了，應晚的嗅覺似乎又靈敏了：“你今天噴的是木質香水嗎？”
洛瑜手指還勾著對方的領口，他個子比應晚高，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幾乎能從光潔的鎖骨一路清晰掃視到底下腰腹處，白皙的面板襯得那若隱若現的粉紅更加惹眼。
驀然瞳孔驟縮，洛瑜跟丟掉燙手山芋似的一把撒開了手。
“噴香水怎麼了？”他的目光落到應晚的頸側，方才指甲不小心劃到了，面板瞬間紅腫了起來。
但應晚好像沒有察覺到痛，陡然眸光一亮，隱約還有些興奮的樣子，說：“沒怎麼。今天的補課內容就到此結束吧，獎勵你提前放學。”
“為什麼？”明明洛瑜今天的學習表現屢次讓應老師唏噓不已，竟然還有獎勵。
“因為你今天的表現不錯。”應晚也不全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理綜只錯了五道選擇，進步不小呢。”
“哦，那我可不可以換一個獎勵，我今天想吃——”
“哎呀，突然想起家裡的小蔥還沒澆水，我先走啦，拜拜。”應晚今晚不能給他當廚子了，拎起書包搶先一步溜走了。
“喂——，我還沒話說呢，你跑什麼？”洛瑜的聲音在耳後迴盪，喊著：“下週我生日！你來不來？”
“我知道呢，要來的！”應晚已經走到門口了，對他揮手還大聲回道：“記得給我請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