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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說出數字的時候，路爾達和程之躍同時嘆了口氣。
前者是惱火手下的蠢笨。在這個時候去計算數字的精準性，不僅浪費時間，而且毫無意義。
後者則是震驚於數目的巨大。如他預想的最壞結果一樣，逾期之後是要利滾利的。這才短短半個月，就已經跟原始利息等同了。
程之躍在鬱悶和憤懣的同時，又有了些許慶幸。原因主要有四個：
第一，瓦斯氣罐的爆燃沒有波及到二樓，這使得原主的臥室得以儲存。
第二，雖然逾期，但好在他及時發現了床板夾層，從而找出原主遺留的錢。
第三，他慶幸原主還算是個有計劃的人，雖然生活放浪無節制，但在自認為重要的事上卻始終保持著剋制。
至於第四，就是程之躍慶幸原主遺留的錢還算足夠，並且自已處於謹慎也都帶了出來。
否則以當下情況，程之躍深知自已被扒層皮都算是輕的。
哪怕這90馬克真實存在，就壓在床板的夾層裡，路爾達·埃斯梅爾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能不能全須全尾的走出這間俱樂部又是另一回事。
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路爾達的突然出現打亂了程之躍原本的計劃。
按照之前的安排，本來是要先償還麥柯娜·詹妮弗的保釋金和伯克·雷克斯的律師費，剩餘的再找路爾達·埃斯梅爾做清算。
可是，在路爾達的手段和種種巧合下，程之躍不得不做出改變，只能先行償還原主欠路爾達的債務。
不過程之躍很快就釋然了。
因為他忽然覺得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壞事。
一則路爾達的逾期利息實在是太高了，鬼知道再拖幾天會累積到什麼程度，到那時就真的還不起了。二則他認為以原主和麥柯娜·詹妮弗曾經的親密關係，再拖個幾天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這裡有90馬克，足夠還清了吧。”
終於緩過勁兒來的程之躍擦去嘴角的溼潤，慢慢的站起身來到路爾達的面前，指著那倆手下攥著的紙幣。
路爾達·埃斯梅爾有些為難的看著那疊現金，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他實在對從鞋底裡掏出來的紙幣有些接受無能，哪怕它們依舊嶄新，哪怕它們依舊可愛，哪怕它們依舊閃著誘人的淡金色光澤。
“嗯，是足夠了。”路爾達從蒙德手中搶過本子，‘唰’的將粘著欠條的那頁撕下，道：“一共是86馬克2克朗30里拉！嗯，2克朗30里拉免了，就當是我請你喝杯酒，祝賀我們交易愉快！哦對了，你可別在這裡的酒吧買，俱樂部的酒很貴，你的錢不一定夠！”
說著，路爾達·埃斯梅爾笑著將粘有欠條的紙張遞給程之躍後，連看都沒看反手就將手抄本扔給了身後的蒙德。
然後他朝一旁攤著手，意思很明顯。可足足過了十幾秒鐘都未見手下有任何的回應！
路爾達·埃斯梅爾眼神嗔怪的看向了蒙德，誰知這個面相兇悍的壯碩男子此時竟表現出了罕見的尷尬和扭捏？！
“老，老闆。我沒零錢！”
路爾達頓時沉默了，此時的他竟然找不出一句話來形容自已的心情！
他表情又變得猙獰，看著手下在自已的逼視下低下了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拿捏著，忽然怒極反笑：
“蒙德，我忽然覺得把你送去經濟文法學校學習會計是個無比錯誤的決定！我應該把你送到教會福利殘障學校！你沒透過畢業考試不是因為沒學好，而是你根本沒長大腦！”
那個名叫蒙德的兇悍男人低著頭，不敢有絲毫反駁。直到路爾達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他才用極細微的聲音暗自嘀咕著：
“零錢？跟著你哪需要那東西！”
此時的路爾達·埃斯梅爾心情很複雜。他原以為手下是沒領會自已的意思，不成想卻是因為蠢笨。他感覺自已的顏面在程之躍的見證下有些掉在地上，哪怕前一刻鐘眼前人還在被自已折磨。
“這裡是10馬克！拿著···別誤會，這不代表我仁慈。我從不虧欠弱者，因為這有損我的顏面。明天任何時間，你都可以將欠我的剩餘6馬克送來。我最後相信你一次，同時你也不會讓我失望！對嗎，伊恩？”
路爾達從手下那裡抽出一張10面額的馬克，直接塞在了程之躍手裡的同時搶回了欠條。氣憤已經讓他顧不得嫌棄了，但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將紙幣揣進大衣口袋，程之躍沒有表情的看著對方，平靜的說：“明天上午10點，我會準時將剩餘的錢送到這裡！路爾達·埃斯梅爾先生，6馬克2克朗30里拉！一個里拉都不少！”
路爾達·埃斯梅爾聞言一愣，忽然放聲大笑。
“啊哈哈哈，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伊恩。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
路爾達將還剩一半的雪茄扔到大理石地上，用腳狠狠的踩滅。不待程之躍有所回應，他便帶著手下直接離開了這半開放的房間。
僅僅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程之躍便用親身體驗證實了路爾達·埃斯梅爾是個乖張狠戾的傢伙。
至於對方突然離開的失禮行為，讓程之躍甚至都有了逃過一劫的感覺。他並不打算追究路爾達·埃斯梅爾對自已的傷害。因為他深知自已和對方的實力差距。
就算要追究，也不急於一時，至少不是現在。程之躍確信都不用等到雙方實力持平，甚至只要實力接近，就可以給對方些教訓。
而他之所以這麼篤定，則源自於內心對路爾達的判斷。
‘乖張狠戾的人一般都沒有什麼耐心，而沒耐心的人最容易失去理智，行事也最容易出紕漏。受到一點挑釁就會出現不管不顧的狀態從而踏入陷阱。這對我來說是好事，因為可以提升成功率；但同時也是壞事，因為必須要一次性解決問題，否則事情提前敗露或者留下了餘地，就肯定會遭到瘋狂的報復。’
程之躍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連廊的幽暗中，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凌亂的漸行漸遠，心裡暗想著，同時開始默數：
‘一，二，三···果然！’
程之躍更加確定了自已對路爾達的判斷，因為他聽到了遠處陰影裡傳來的痛哼聲，以及急促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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