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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苦命的女人
她是一個粗苯的女人，不明白這世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苦難降臨在自己身上，她雖努力反抗，但掙不脫命運的枷鎖。
秦慕仙雖然人在廚房，但還是留意著外面的情況的，他怕喜嫂子說了什麼話刺激老人，從而釀成大錯。
聽了喜嫂子的話，他才放下心來，這世界上的人還是不壞的。
秦慕仙把放在角落裡的摺疊餐桌拿了出來，放在兩位老人跟前，又把盛好的米飯、菜、粥一一擺在上面，又去堂屋裡拎裡兩把椅子出來請喜嫂子坐下。
米飯秦慕仙不是放在電飯煲裡蒸的，因為他根本沒找到那傢伙，而是直接將淘好的米放在碗裡，把碗坐在水裡，這樣蒸出來的米飯也挺好吃的；菜他炒了兩個，一個番茄雞蛋，一個青椒雞蛋，反正冰箱裡剩餘的幾個雞蛋被他給霍霍完了。
喜嫂子不光帶了雞湯過來，在另一個飯盒裡，還有雞蛋羹和米飯，看來這頓飯營養是不會差了。
其實秦慕仙是不用吃飯的，他根本不餓，雖然他奔跑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但他不感覺累，也沒有感覺到渴和餓，他自己也搞不清原因。
但現在不吃飯是不可能的，先不說自己不吃飯老人會不會答應，就說自己不知多少歲月沒有吃過這個世界的飯菜了，這頓飯怎麼都得嘗一嘗。
在那個世界裡，雖然自己是相當於主宰般的存在，但根本沒有這麼精細的調料好不好，自己在那邊雖然不是茹毛飲血的生活，但也都是粗獷式的、相當於野人般的生活。
可能是因為心事解開，老人的心情很是愉悅，導致飯量都變大了不少。雞肉老人倒是沒吃多少，湯是喝了滿滿的一碗，再加半碗米飯和雞蛋羹，吃的老人直打飽嗝，笑容更是沒斷過。
秦慕仙吃得也很滿足，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喜嫂子了，雖然叫嫂子，但喜嫂子年齡也不小了，得有六十歲了。
看著爺孫兩人喜笑顏開，喜嫂子也不好說些什麼，等秦慕仙將殘羹剩飯收拾停當，喜嫂子就起身告辭。
“奶奶，你坐著歇歇吧，我去送嫂子就行了”，秦慕仙攔住了想起身的老人。
喜嫂子正發愁怎麼把這個陌生人叫出來呢，正好秦慕仙開口省得她找理由給李大姐說道了。
秦慕仙將喜嫂子送出籬笆門外，又往前走了好遠，確定老人聽不到兩人的談話了，秦慕仙才停住腳步，“喜嫂子，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喜嫂子長出了一口氣，剛才她幾次想開口，但秦慕仙人高馬大的走得較快，她得使勁才能跟上，現在秦慕仙停下，她終於能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小夥子，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人，也不知道怎麼碰見李大姐的，我也更不知道你這個人怎麼樣，但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請你別傷害李大姐，李大姐她真的是個苦命人。”喜嫂子仰著頭梗著脖子對秦慕仙說道。
“我看你這身衣服也不是你的吧，如果是落了難，想找個地方休息，那我們村裡有農家樂，而且我們村裡人都挺好的，會給你點吃的穿的，等明天你自己再去鎮上找警察幫忙。”
“如果你是想搞點錢，那我勸你早點離開吧，李大姐現在算是一窮二白，建這個房子已經花光她們家的錢了，你剛才在廚房可能也看到了，冰箱什麼的都是舊的，你就算都賣了也賣不了幾個錢，況且，船都是我們村的東西你也弄不走。”
“我雖然看不清你的臉，但也知道你身強力壯的，剛才嚐了你做菜，味道也不錯，如果你想討個什麼活幹，我也可以幫你給村裡的農家樂說說好話。”喜嫂子一口氣說了好長時間，估計這些話她早在飯桌上就已經想好了。
看喜嫂子明顯有些害怕卻鼓著勇氣還想要說下去，秦慕仙急忙打斷她，“好了，喜嫂子，聽我說兩句行吧！”秦慕仙舉起雙手向喜嫂子投降道。
秦慕仙這一出聲嚇了喜嫂子一跳，趕緊又把和秦慕仙之間的距離拉遠了些，看得秦慕仙很是無語，心想自己有那麼可怕嗎。
“喜嫂子，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我奶奶——就是你說的李大姐，我是真的把她當奶奶看的。”
“至於你說的小偷啊搞錢啊之類的，都跟我不沾邊。我現在確實有些難處，不過問題不大，過段時間我就能解決了。”
“我是在墓地碰到奶奶的，是她的孫子去世了嗎？”秦慕仙問答道。
“是，今天是孫平安的頭七之日，你會在墓地碰到她也不奇怪。所以我才說李大姐是個苦命的女人，孫老頭才走三年多，在村裡的幫襯下，好不容易才蓋起來房子，唯一的親人——孫子又出意外了。”
“李大姐心裡受不了，從聽到孫子出事就跟傻了一樣，不吃不喝，今天還是這幾天來，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吃這麼多東西。”
“所以小夥子啊，你如果真的把她當奶奶看，你最好別讓她難過，我看她是真的把你當成孫平安了。”說起老人的家事，喜嫂子聲音也低了下來。
秦慕仙大概瞭解了老人的狀態，對老人把他當成孫子這事，他也大概知道原因了。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當人受到的刺激超過承受閾限時，心理的防禦機制就會生效，首先就是否認，即否認自己的認知或者某些事實以實現保護自我；接著就是情感的投射，就是個體將自己不能容忍的刺激、或者極度的慾望轉移到他人的身上，以免除自身的痛苦。
現在老人的狀態就是如此，她在心裡否認自己孫子去世的事實，而且將對孫子存活的感情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認為秦慕仙就是自己的孫子——孫平安。
“唉”秦慕仙長嘆一口氣，對老人的遭遇他是感到心痛的，為什麼不幸總要接二連三地砸在同一個人身上呢？
“喜嫂子，你放心，從今往後，她就是我奶奶，我就是她的孫子，既然她認我是她孫子，我就負責給她送終，我保證！”秦慕仙鄭重地說道。
看著秦慕仙嚴肅的樣子，喜嫂子除了暫時相信他別無他法，“行吧，我不相信你也不行啊。我看你做飯還不錯，那你這兩天可要給你奶奶調養調養身子了，李大姐以前可沒這麼瘦。如果家裡缺東西了可以來我家拿，雞鴨還有打上來的魚都行，人老了可經不起折騰了。”
“行，我替奶奶謝謝嫂子。”秦慕仙對這個低矮的婦人是真心的感謝，人是真的真的善良。
太陽早已西斜，天也漸漸暗了下來。
秦慕仙給老人洗過腳之後，就讓老人趕緊去睡覺。老人也確實太困了，這些日子沒睡過一個好覺。
這所新蓋的房子對她自己一個人來說太安靜了，靜得讓她坐立不安；屋子不但太靜了，而且也太大了，太大的屋子四面包圍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現在好了，孫子回來了，屋子又有了生氣，她也能安心地睡一會了。
待老人睡著後，秦慕仙才從老人房間裡出來。剛才老人躺床上後一直拉著秦慕仙的手，她害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自己的孫子也不見了。所以秦慕仙一直陪著她，輕聲安慰，等老人睡熟了自己才起身離開。
“老嫂子，睡覺了嗎？老嫂子，我是德水，我進來了哈。”秦慕仙剛想去院子裡轉轉，籬笆門外就傳來了渾厚的喊聲。推門出去，只見一個精壯的漢子已走進了院子裡。
見秦慕仙出來，那人便立在了那裡，上下打量秦慕仙。秦慕仙此時上下身的衣服都不合身，雖然不像緊身衣，但看著還是很彆扭的，而且下面還沒穿內衣，就一雙拖鞋還算合腳。
在這漢子審視秦慕仙的時候，秦慕仙也在觀察這漢子，漢子大約五十來歲，鬢角已經有了白髮，只見他身高有一米七多，面板因為陽光長期照曬，呈黝黑色，胳膊上的肌肉很是結實，胸肌更是凸起，上半身就像是倒立的椎體，不是虎背熊腰，而是虎背公狗腰，按秦慕仙的審美標準，他覺得如果眼前的漢子去參加男性選美大賽，保證能得獎。
雙方互相觀察，反到是漢子先沉不住氣了，“老太太是睡了嗎？”
秦慕仙：“對，剛睡著，如果你找奶奶沒急事的話還是明天再來吧。”
“我不找老嫂子，我是來找你的”，漢子道“方便出去聊聊嗎？”
“我要說不方便你會同意嗎？”秦慕仙知道喜嫂子沒完全相信自己，也知道她會把老人這裡的情況給別人說，只是秦慕仙不知道她會跟何人說，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家裡的老頭，或者是村裡的村長，來人不外乎這兩個身份，但按時間來算的話，村長的可能性更大。
其實秦慕仙現在很不想和別人接觸，今天一天他都在奔走，先是在公路上，後面又在山裡轉悠，他現在需要靜下來好好思考，自己是怎麼回到這個世界的，那個世界自己還能不能回得去等等，但現在得先面對村長的詰問，如果處理不好，說不定還是會招來警察，後面麻煩事一大推。
“當然不行！”漢子催促，“走吧！”不怕秦慕仙不跟來，漢子轉身就出了院子。
站定，漢子第一句話就是：“老嫂子是個苦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