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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在跳舞。”
“金花朵朵辭舊歲，麻將聲聲迎春來。”
這是九十年代前後，中國社會的真實寫照。
說是錦江有個賭鬼混混，靠打麻將贏了幾百萬，非常騷親地修了一個別墅，客廳的頂上專門整了個大大的二餅的造型，別墅的頂上安了個大大的麻將牌：發。
這算是最二的行為藝術家了！
那時，香港的巜蠱惑仔》系列電影風靡一時，從思想、行為方面直接催生了大陸一大批黑社會，黃賭毒開始漫延肆虐。
賭博的頑疾直接孵化了一批黑惡勢力，他們尋求一些公檢法保護傘，設賭局抽頭子，聚集拉攏一批兩勞釋放人員，壓榨百姓血汗錢，聚斂了大量財富，潛滋暗長，逐漸坐大成勢，對中國經濟、社會及人民的生產生活形成了長期的破壞。
賭博、傳銷、網路詐騙成為中國經濟的三大毒瘤和頑疾，讓多少家庭傾家蕩產，讓多少賭鬼背井離鄉，不得不潛水躲債。
對於打牌，程俊熙最開始是牴觸甚至反感的。
那時，他特別愛看書學習，像個書呆子一樣，看到薛孝華、李有才、陳明星、老胡他們經常熬夜打麻將，程俊熙心裡還暗自嘲笑過他們N次：
無聊，浪費時間！
贏來贏去，球意思。
一群揮霍時光的二流子。
賭鬼。
以前，別人在打麻將，他在努力自學考試；可現在，他從中專升到大專，又從大專升到本科，學歷基本夠用了。
現在又被批發在一個山清水秀的窮鄉僻壤，這裡跟象牙山一樣，耕地基本靠牛，娛樂基本靠球，平時無事，全民吃臘肉喝酒打牌。
而且年輕的程俊熙，情傷在流血，人也萬念俱灰，前途無亮陷入迷茫，慢慢地，他和何有魚，也隨了大流，染上了打牌的壞習慣。
何以解憂，唯有金花。
程俊熙很喜歡郁達夫的一首詩《春日題釣臺》：
“不是樽前愛惜身，
佯狂難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馬，
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數東南天作孽，
雞鳴風雨海揚塵。
悲歌痛哭終何補，
義士紛紛說帝秦。”
“輸錢都為贏錢起，抽菸就為撿豁皮”，古人誠不欺也！
程俊熙和何有魚，從開始的牴觸到同化、上癮、沉迷，只用了半年時間。
剛開始，他們贏了，就喝酒慶祝；後來，他們輸了，互相借錢，直到二人都身無分文。甚至有幾次，他們去另一個鄉打牌，連幾塊錢的路費都輸光了，只有步行幾十裡回單位。
一次，為躲避警察抓賭，何有魚程俊熙還慌里慌張的從二樓跳下過，一瘸一拐，鑽進油菜花田裡。
當時警察抓賭主要是為了罰款創收，為領導的小金庫或輔警的工資，你千萬不要天真的認為他們是為了社會治安，就像河南南陽收費站收割機事件，你以為他們是執法，其實更多的是想罰款，為了碎銀幾兩！
一切的惡，都以愛之名。
北島說：
“黑暗
以太陽的名義
公開掠奪”
萬惡賭為首，但社會是個大染缸，誰也逃不了裹挾。
何有魚和程俊熙，就在忍江鄉這個山溝溝裡，上班喝酒打牌，工作六七年，無存款，有賭債，工資月光光，他們庸俗、無聊、迷失、沉淪……
社會風氣猶如世界大勢浩浩湯湯，有幾個又能抗拒！
工作上，何有魚就是個受氣包，替罪羊，“催糧要款，刮宮引產”，是他工作的全部。
像何有魚這樣，人年輕，資歷淺，無錢無勢無背景，又中專畢業生，情商又差的人，正是基層老老實實幹活的小黃牛。
他一天天跟程俊熙吐槽：
“我日他媽，一天天寫材料，填報表，真他媽的煩球人。”
“一天天弄他媽的假話假資料，把你搞得都不敢相信這個社會還有真實了？虛偽呀。”
“催糧要款，刮宮引產，計劃生育一票否決……我懷疑當年苦苦讀書，都是為了啥？”
“天天開幾個會，我黨的會多，國民黨的稅多……”
“我下鄉被狗咬了，剛打完狂犬病疫苗，就又通知我去催收教育附加費，我一瘸一拐爬山下山，程俊熙，你知道我有多痛多難嗎？”
最背時的何有魚，天天在大會上被鄉黨委書記罵：
“有些年輕幹部，經驗不足，能力低下，工作飄浮。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一天不務正業，還愛發牢騷，小心牢騷太多斷人腸。”
不久，何有魚就被貶到最高最遠最窮的釘鈀村當駐村幹部，程俊熙去看望他，兩人又喝起來。
他喝高了，對程俊熙說：
“媽賣P，狗日的不是人過的生活，廢棄的村部小學裡，只我一個人，孤魂野鬼，像住在鬼屋裡一樣。還得自己動手煮飯，把人逼得上牆了，程俊熙，你說，我們兩個，命咋這麼苦？就因為我們是農民的兒子，無錢無勢無後臺，就被安排幹髒活累活，就被貶來貶去，我們農村娃拼了老命讀書，還是永遠幹不過拼爹拼媽拼體制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程俊熙也喝多了，瓢著嘴說：
“公平？笑話。公平是說給老百姓聽的，用來洗腦愚民的；他們一直享有特權，只說些高大上日弄人的漂亮話。千百年來，古今中外，哪公平過？清華大學有一項研究成果顯示：男性過度關注國際形勢、軍事、財經、社會正義類內容的，容易導致貧困，導致失意。說的就是你這種農智男，農村出身，智商超高，學習賊好，身處社會底層，夢想出人頭地的男人。農智男，你快拉倒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唉唉唉，何有魚，程俊熙，我們兩個，命咋這麼苦？難道我們兩個，就在這大山溝溝裡，困死了，永無出頭之日？”
程俊熙絮絮叨叨：
“我遍覽前朝政治史，同一個調調，換湯不換藥！推翻前朝老爺，自己也當老爺！何有魚，你說是不是？”
程俊熙一回頭：何有魚醉了，睡了，嘴角有口水，眼角有淚光。
程俊熙將空啤酒瓶子，用盡全部力氣，扔向樹林，黑暗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很細弱很幽微。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年年難過年年過，天天難熬天天熬。
轉眼千禧年到了，報紙上電視裡開始天天討論“千年蟲”“熊貓燒香”等千年難題。
千禧即千禧年，又名千福年，在湖南又稱千年蟲。
《啟示錄》第20章：千禧年是基督再度降臨，撒旦被打入地獄，而殉道者復活並與基督共同統治千年的許諾。到了這千年的末期，撒旦會再度作亂，但最終徹底失敗，然後所有死者都將聚集起來，接受最後的審判。
四大天王最帥的黎明，他的《happy2000》已風靡大街小巷：
“在實驗室裡做實驗
看看有沒有不變的諾言
喜歡的時候呀快點見面
不喜歡的時候就改天再見
快要到兩千年還有什麼出現
只要只要只要只要只要能在目前”
那是一個春光燦燦的一天，程俊熙只幾件衣服換洗，他那天穿著偉志西裝，打個紅領帶，別個金燦燦的領帶夾，留著郭富城的二八開的最流行的髮型，在忍江鄉集市上閒逛。
老實說，他這身裝扮，加上書卷氣，配上他讓舒少芬、歐陽欣喜歡的顏值，在這山溝溝裡，實在是太過搶眼，太過鶴立雞群。
他一抬頭，看到一雙水靈靈亮閃閃的眼睛正盯著他，衝他友好的微笑著。
劉亦菲！
這個少女長得自然而然，像忍水鄉的山水田園一樣，乾淨、清新、空靈，單純而善良。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我說的不是唐詩，說的是這位叫阮小芳的氧氣美女。
她是氧氣，是天地間最美麗的景色；她是星空，是黑夜裡唯一的光明！
程俊熙的下一任女朋友，正站在背夾子、扁擔、竹揹簍組成的大媽大叔大爺大奶組成的鄉村集市背景中。
她秀髮飄飄，甩出黑絲綢的光滑。
她是那麼光芒萬丈，正甜甜的羞澀的對程俊熙微微笑著。
微微一笑很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