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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娃和媳婦劉巧惠就這樣想著過去，一邊望著月亮，一邊小聲說話，在月光下，在一個大大的葡萄園裡。
王三娃突然有了感覺，直勾勾地望著漂亮的媳婦，月光下，媳婦好美好美，媳婦劉巧惠也望著他，火辣辣的大眼睛一往情深。王三娃猛地抱住媳婦，手和嘴也慌亂出擊，手早抓住白生生的大屁股，忘情地揉搓。
劉巧惠忍啊忍，白牙緊咬，但終於忍不住呻吟起來，起初很小，後來就實在忍不住了。
旁邊的葡萄葉先是沙沙的響著，後來連葡萄架也波濤起伏，葡萄嘩嘩地往下掉。
他們真忘我呀，再也不用管工友的咳嗽了、敲牆了，白天的議論了。
可葡萄園不是他們的新房，他們被汪汪的狗叫聲拉回到現實，他們暴露在兩束刺眼的光柱下，旁邊站著一高一矮，手握木棒的黑大漢。
兇惡的狼狗吐著長長的血紅舌頭。
他們被押到了看守葡萄園的李大黑和張小黑住的簡陋的房子裡，屋子裡一股腐爛的葡萄味。
牆角里散亂地扔著一大堆漢斯啤酒的空瓶子。
他們是兩個可憐的俘虜，手腳被捆綁著。
李大黑：“你們兩個狗日的，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偷我看的場子，你們他媽的找死。”
張小黑：“哼！找死。”就用木棒打王三娃。
李大黑：“我他媽是當年重慶的金牌打手，金牌打手，你知道嗎？我他媽拿刀去砍人，一個對五個，你知道嗎？”
李大黑：“看看我的肚子，這道長長的刀疤就是當年幹仗留下的，我他媽是黑社會。”
李大黑豁著肚子，肚子上有一道斜長的刀疤。
張小黑：“哼，黑社會。”手沒停著，王三娃到處躲。
李大黑：“你們偷吃我們的葡萄，還偷了我們五千塊錢。”
王三娃：“大哥，沒有啊！沒有啊？”
劉巧惠：“這個真沒有。”
李大黑：“還敢抵賴，給我打，狠狠地打，打不服你！”
張小黑就哼哼地亂打，王三娃就嗷嗷地亂叫。
劉巧惠哭著哀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李大黑：“說，偷沒偷？”
王三娃：“沒……”一陣棒雨讓他住了口。
劉巧惠哭著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只要不打，啥話都好說。”
李大黑：“王三娃！”
王三娃：“好說，好說。”
李大黑：“那你就給我寫一個一萬塊錢的欠條，還寫上偷了我們一千斤葡萄賣了。”
王三娃：“這不訛人嗎？”
張小黑又舉大棒。
劉巧惠說：“別別，寫，寫。”
已是完全服服帖帖，他們寫好欠條。
看到兩人完全被唬住，李大黑和張小黑對視了一下，逼向瑟瑟發抖的白白嫩嫩的劉巧惠，色迷迷的。
“你們？畜生！畜生，畜——”，劉巧惠的嘴被一張長滿鬍子的黑嘴堵住，衣服被撕爛。
王三娃哭著：“大哥，大哥，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來人啊——救——”。
破布嚴嚴實實地塞住了他的嘴。
王三娃在地上滾著，往前滾，往前滾，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真是一個很黑很黑的夜晚，這也是個很長很長的夜晚，但王三娃不知道，還有更悲慘的事在等著他。
這不是悲劇的結束，這僅僅是悲劇的開始。
你沒窮過，你不知道，窮人的世界......
王三娃和媳婦逃回了老家象牙山。
他們沒有選擇報案。
因為他們先偷吃了人家的葡萄，是賊；因為他媳婦被人糟蹋了，而且是殘暴的輪姦，這在古老的大山裡，傳出去怎麼有臉見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因為對方是亡命之徒，何況，還有那張一萬元的欠條，白紙黑字。
因為，他們弱勢，弱在物質上，更弱在觀念和思想上。
吃個啞巴虧吧！反正他們已習慣了冷漠、輕視、白眼、貧窮和欺凌。
他們的生存哲學就是逆來順受！
他們在病床上養了十幾天，農活就將他們攆上田間地頭。
這天天氣很好，王三娃就在院壩裡磨斧頭，“霍霍霍，霍霍霍”，斧頭一會兒就發出亮亮的銀光。
他是要去山頭砍樹鋸椽子。
房屋年久失修，已經有些漏了，眼看寒冷的冬天就要來了，雪水漏下來，誰受得了？
他們這叫大樹溝鄉象牙山村，可週圍早已沒有大樹，都讓村長袁河明以村上修路的名義砍倒賣了，當然村長自己也沒少撈。後來，鄉鎮改革時，大樹溝鄉改鄉為鎮，叫龍泉鎮。
王三娃幹活真是賣命，狠著勁咚咚咚咚地砍著樹，像是瘋了一樣，像是在發洩什麼，樹一根根倒下，“譁——”，很大聲。
突然他停下來。
他心裡說：“我媳婦被輪姦了。”
他小聲說：“我媳婦被輪姦了。”他大叫著：“我媳婦被輪姦了。”
山谷迴音：“我媳婦被輪姦了……”
他被迴音嚇了一跳，但四下張望，空空蕩蕩，幸虧沒有一個人，幸虧沒有一個人聽見。
然後，他頹然坐地，哇哇大哭起來，用手咚咚地捶著胸。
風吹過，松濤一陣緊似一陣。
在下山路上，王三娃遇到了老朋友牛老漢。
諞了一些閒傳，王三娃說：“牛叔，幾個月不見，你怎麼頭髮白的更多了，背也更駝了，老了一大截？”
牛叔跟他一向關係好，牛叔說：“還不是打牌輸了，養牛攢得二十多萬輸了，還借了幾萬塊的賬，還帶爪爪的。”爪爪，音早早，就是高利貸。
“你有錢嗎，借幾千嘛？”
王三娃：“我呀，窮得叮噹響，工錢一分都沒給，你在哪裡輸了的嘛？”
牛老漢說：“還不是村長袁河明那裡。”
“誰贏了嘛？”
“只認識高家村的高威猛，常客，他贏了一兩萬，其他的都不認識，也不敢打聽，挺兇的。”
袁河明現在是村長了。他年輕時，就是個小混混，不幹農活，整日遊手好閒，靠四處打牌度日，又愛去解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的褲腰帶，總之，一個爛人。
牛老漢，你別看他現在彎腰駝背，八十年代，他帶頭養牛，是鄉上有名的養牛專業戶，號稱牛萬元，在全鄉大會上，鄉長還親自給他戴過紅花，風光得很。
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的小混混，已靠開賭場積累了財富，又靠金錢，和書記、鄉長打得火熱。而現在一些鄉鎮幹部，也愛用這種所謂黑白兩道通吃的能人，一則拆遷呀，計劃生育呀，這些難題，政府不好出面的，就用他們解決；二則這些人會來事，又糾集著本地的混混，有一定的勢力。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既然自己的烏紗帽是用錢買來的，哪管那麼多，撈錢才是硬道理，有錢好辦事，有錢才能升官啊！
牛老漢說：“三娃子呀，你怎麼樣呀？你怎麼看起來也像霜打的茄子，蔫皮打糾的？”
王三娃苦笑著，沉默了一會，還是把他們在新疆的遭遇吞吞吐吐地講給牛老漢了。
末了還叮嚀說：“這事我只給你說過，天知地知象牙山知，你可千萬聽一句丟一句啊，傳出去，依我媳婦的性格，可是要出人命啊！”
其實，王三娃還講給他父母、他岳父母聽過。
為此，王三娃的父母沒少給兒媳婦臉色，也沒少夾刺帶棒地諷刺挖苦。
狐狸精，騷貨！
唉，我王家的人都叫這喪門星給丟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