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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道渾厚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不知何處來,不知何處去。
三人齊齊看向天空,什麼都沒有,就像剛才那句話,只是他們的幻聽一樣。
“所以,聰明的孩子們,如果你們只是個凡人,要怎樣面對我所經歷的事情呢。”一陣風起,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伴隨著的,是三人感覺自身彷彿落下了什麼枷鎖,他們再怎樣努力,都沒辦法催動自身的靈力了。
“我並不想傷害你們,尤其是你,小子,你很有天賦。但是,如今青羊鎮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他們欠我的!要怪,就怪你們多管閒事。”
話音落下,這道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樓危檢查自身情況,如那山神所說,他們並沒有受到任何外力的傷害,只是靈力被封印而已。
也就是說,他們在這個幻境裡,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凡人。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破屋裡蜷縮在薄被裡的少年沒有一點動靜,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一樣。
謝長祁根據那聲音中的意思猜測到:“或許只要我們達成一些事情,就能夠出了這個幻境。”
樓危哭喪著臉蹲了下去,雙手捂臉,“但是,就算出去了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包括程聞道。
他都能被毫不費勁的壓制修為,可以說這個山神的道行已經在程聞道之上,並且不止高了一頭。
可以看出,這些年他受了不少香火,並且已經將他的修為拔升到了到了一個不可估量的地步。
程聞道倒是沒什麼感覺:“就算沒有這身靈力我也照樣能夠出去。”
好好好,果然是大佬。
只有他一個是小廢物。
謝長祁十分無奈的將他的師兄拉了起來,“走吧,別愣著了。”
山頭還是那個山頭,這裡是一個十分完整的幻境,完整到,山上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都根據原本的位置擺放著,模樣都不曾變過。
謝長祁根據樹木的形狀,推測出這裡應該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貌似山神廟還沒有建立,也沒有人供奉山神。
又或許,那時候的青羊鎮根本就沒有山神。
樓危與謝長祁的目光非常默契的一塊看向了屋子裡睡的正香的少年。
難不成,他就是以後的山神?
這個才十四五歲的少年,以後會葬送很多人的性命。
程聞道:“我去別的地方看看。”
樓危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程聞道的意思是要和他倆分道揚鑣了。
他雖然很不捨,畢竟程聞道是個大佬,但他不好意思抱著人家大腿不讓走,只能同意然後目送他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
等他走後,樓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謝長祁很不滿:“你就這麼不想離開他?你們才認識多久?!”
樓危伸手,拍了拍謝長祁的頭,安撫道:“沒有。”
謝長祁心裡酸酸的,樓危看程聞道的眼神明顯不對勁,師兄憑什麼那麼看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非常無辜的程聞道:……
沒了靈力之後,山上的風都冷了幾分,樓危忽然好奇起來:“現在我們都只剩下凡人的體質,你說我會不會生病?”
自從小時候那場大病後,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病痛的折磨,竟然有點懷念起來。
“不許胡思亂想,好事不想淨想著壞事。”謝長祁沒捨得動手,而是拉著他來到了破屋子裡,“這裡沒風,我們等太陽昇起來就不冷了。”
比太陽更早起的,是那個少年。
少年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裡的不速之客,慌張的躲在門後,神色不善的注視著他們。
他沒穿鞋,腳在冰涼的地上凍的泛紅,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而且在這冬天並不保暖。
但他顯然習慣了,沒什麼感覺。
“你們是誰?”
少年聲音青澀稚嫩,但充滿警惕。
樓危:“我們不是壞人。”
“我不信。”少年說道,他不理解,為什麼這兩人會突然出現,他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謝長祁:“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們?”
少年:“你們趕緊走,這裡是我家,不許待在我家!”
少年對兩人的到來非常不歡迎,大有一種,不走就要同歸於盡的決然。
少年身形瘦小,他自知不是眼前人的對手,他心裡已經做好了他們是壞人,要對自己下手的覺悟。
樓危沒哄過小孩子,謝長祁更沒有。
兩個毫無經驗的人和少年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樓危從空間戒指裡拿出一塊蔥油餅,往少年跟前遞了遞:“吃不吃。”
少年搖頭,小時候父母說過,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更何況,他都不知道,這塊餅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要是有毒怎麼辦?
見少年沒反應,樓危當著他的面,一口將這塊餅咬下了一小半。
他將咬過的這一半撕下來,“沒有毒,你吃不吃?”
光靠嘴說少年是不會信的,他乾脆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他,他沒騙人,餅是可以吃的。
少年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更別說這半塊餅看起來色香味俱全,而樓危那些餅的手上泛著一層油花。
在這個人人都吃不飽飯的時代,能用這麼多油來做餅,都是大富大貴的人家。
自己應該沒什麼值得他貪圖的吧……
少年的心性開始動搖,再怎麼沉穩淡定,都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最後還是沒能經受住樓危的誘惑,他慢慢的靠近,在距離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伸長手臂,怯生生的從樓危手中接過半塊餅。
然後小心翼翼的啃了一口,等了半天沒感覺到異樣,才接著吃下去。
很香,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蔥油餅,哪怕小時候爹孃都在,也沒吃過。
謝長祁掏出帕子給樓危擦手,樓危想說自己來,但是謝長祁非常強勢,樓危怎麼都抽不回來,乾脆由著他去了。
聊了一會,樓危知道了少年名叫洛澤,他爹是遠遊來此的道士,遇見了他娘,於是便在這裡定居。
他爹在鎮上支了個攤子算命,因為算的太準,不僅沒有受到優待,還被鎮上的人說成了烏鴉嘴。
只要是他說出的不好的事情總能應驗,所以一家人都不許住在鎮裡,只能在這座山上的原本就有的破屋子裡安身。
破廟被修葺一番,只是他爹孃後來陸續都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無依。
洛澤是個很單純的人,樓危和謝長祁是第一個願意聽他講這些廢話的人,一不小心他就說多了。
說完自己的事情,他轉頭看樓危:“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話題又繞回了最初。
樓危沿用了之前的藉口:“我們是商人,正好路過這裡,在這裡歇歇腳。”
洛澤眨著懵懂無辜的眼神,他大概能猜出來這句話是假的,但是不知為何,他不太想深究下去。
他能夠感覺到,這兩人並沒有害人的心思。
洛澤揉了揉肚子,這半塊餅,並不足以果腹,他又不好意思去跟樓危要,只能低著頭。
樓危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又拿出幾塊餅,他還為此找了個理由:“就當是昨天在你這裡過夜的費用,你可得收下。”
少年的自尊心被滿足,他眸中似有星辰閃耀,黑黝黝的臉上多了一些別樣的表情。
他接過餅,“謝謝。”
謝長祁悄悄湊近:“師兄,我們去山下看看吧。”
這裡已經探索的差不多了,還是要去山下的青羊鎮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別的線索。
比如,洛澤是如何變成山神的。
山神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成為的,必須要許多人的信仰之力,讓一地百姓心甘情願的為洛澤供長生牌,鑄金身,並且長達九九八十一天不斷的香火供奉。
才可讓已經死去的靈魂生出一些神力。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洛澤並不受歡迎,青羊鎮的人又怎麼會在他死後為他做這些呢?
兩人走後,洛澤嘆了口氣,生活又要平靜下去了。
又或許,他的日子從來沒有起伏。
山下熱鬧非常,人潮如織,熙熙攘攘。
謝長祁真的很討厭人多的時候,尤其是現在,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站在人群外一動不動。
二十年前的青羊鎮,和二十年後區別很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真心實意的笑容,二十年後的人們,更多了幾分仿徨無措,他們的生命全都系在那一個小小的平安符上。
在城裡逛了半天,也沒發現哪裡不對勁,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城鎮。
難道說,真正要改變所有人命運的事情,還沒出現?
樓危不敢確定,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洛澤那裡蹭住,乾脆在鎮上找了家客棧。
他們先前住過的那家這時候還沒有開起來,青羊鎮平時很少有外人,所以偌大的青羊鎮此時只有一家客棧。
靈力被封住,但是神識沒有,他們還可以從空間戒指中拿取東西。
客棧的夥計問:“兩位客官開幾間房?”
樓危:“兩間。”
謝長祁:“一間。”
樓危看向謝長祁,很是委婉的提議:“為何只開一間?咱倆住在一起是不是不太方便,這次我想好好休息一下,還是單獨住比較好……”
謝長祁眼眸暗了暗:“我只是覺得,師兄單獨住不太安全,更何況,這裡並不是我們所熟知的環境,要是一不小心出了什麼事,住在一起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樓危無話可說,但他還是對夥計說:“兩間房。”
夥計應道:“好嘞客官!”
收了錢之後,他拿出兩個鑰匙,“二樓最左邊的兩間,客官請。”
樓危假裝看不到謝長祁失落的情緒,自顧自在前面走著,他隨意選了個房間,最左邊的那間有個窗戶靠著長街。
開啟窗就能聽到絡繹不絕的叫賣聲,還能將整條街盡收眼底。
樓危門沒關,他站在窗邊,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鞋底在木質地板上踩過的踢踏聲彷彿在樓危心上敲響。
如鍾如訴。
樓危一時間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這時候來這裡的不可能會是別人,樓危轉頭,正對上謝長祁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
目光相接,謝長祁定定的看著他,目不轉睛,樓危輕咳,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裝作不在意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謝長祁沒說話,站在了樓危身邊,僅僅幾個月,謝長祁的身高已經比樓危高了一截。
兩人重逢這許多天以來,樓危第一次注意到,彼時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已經需要他抬頭才能對視了。
樓危:當男主真好,下輩子他也要當男主!嬌妻美妾在懷,再生幾個自己的小崽子!
謝長祁的身上常年環繞著草藥香,只是靠近就能問道。
樓危忽然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謝師弟,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找個道侶?”
謝長祁神色不悅:“師兄此話何意,比起年紀,師兄都還未有這方面的想法,又何談我。”
“誰說我沒有想法。”樓危嘴比腦子快,反問回去。
“那師兄,可曾有心悅之人?”謝長祁問道,雖然問出這個問題時,他就沒想過樓危會回答。
他總是這樣,詢問著樓危,卻很少能夠得到答案,不過他並不氣餒。
樓危的生平,乾淨的不能再幹淨了,他有沒有心悅之人,他還不知道嗎。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街上的人都開始收攤回家,此起彼伏的叫賣聲漸漸停歇。
亭臺樓閣,紅磚飛簷,不得不說,青羊鎮很有江南水鄉的風格,雖然,樓危從沒去過江南。
只在前輩留下的書籍裡聽說過。
街上青磚鋪地,水滴順著屋簷滑落,滴滴答答濺起水花。
煙雨朦朧中,樓危好似聽見謝長祁說了什麼,但他沒聽清。
他轉過頭,謝長祁已經走出了客房,樓危嘴唇動了動,最後也沒問出來。
謝長祁順手關了門。
聽到關門聲,樓危才後知後覺,他好像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他們的關係,還沒有肆無忌憚到,可以隨意的攀聊這方面的事情。
更何況,謝長祁有沒有道侶,跟他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