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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進士題詩辱舊臣
閻爾梅出獄後，仍然回到少林寺，當著護法武僧。
這天，閻爾梅又來到寺外的一塊巨石上坐著，想著心事。
釋覺大師尋他而來，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勸說道：“阿彌陀佛，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古古又何必如此傷懷。”
“唉” 閻爾梅嘆著氣說：“師傅！想我堂堂七尺男兒，復國無能，愧對先皇。”
“古古對先皇忠誠，先皇在天之靈必有感應。阿彌陀佛！先朝氣數乃天註定，何人有回天之力？”
“我有信心！”閻爾梅堅定地說，並加以補充說：“能夠使我漂浮於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致陷於汙穢的，是我的信心。”
“阿彌陀佛！有信心誠然可貴，但信心是要付出很高代價的。”
“不論道路何等崎嶇，隨著時間的推移，信心已經變成了信念。”
“阿彌陀佛！信念是心靈的良知，是有益的，但它不具有真理性。更不能使自己的信念走向僻境，為達到目的，不惜生靈塗炭。”
師徒二人雖然哲學理論都有一定的道理，但誰也說服不了誰。
“謝謝師傅獄災解救之恩，山人主意已決，馬上南下荊楚武昌，去尋賢妹。”
“為何？”
“我在獄中悉獲傳聞，清賊佔領紫禁城後，清點吾朝遺物，發現吾皇的金印不見了。眾雲是吾皇臨終前，已將金印託付義妹雪貴妃。我如尋得到她，便有了先皇金印，必能重整旗鼓，號召舊部，繼續反清復明的大業。”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釋覺大師見閻爾梅鐵了心腸，是個典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角兒。
他便不再阻攔，令維持和尚給予閻爾梅盤纏，他一併與其包裹著，任他踏上了南下的征程。
暫且不說閻爾梅是否來到武昌，單說鄔明昌家裡的情況。
近日鄔府可謂車馬盈門，主要是一些前朝舊臣，經常登門拜訪。有的是為湖廣總督江禹緒做說客而來，有的是前來觀風和打探訊息。
這天一早，鄔明昌剛開啟大門，就看見一乘四臺大轎停在府前，只見一頭戴花羚，身穿鳳衣的清官，慢吞吞地走出轎來。
“哎喲！不知是胡大人一早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原來是武昌縣令胡謙光造訪，他不冷不熱地打招呼。
“哪裡哪裡，受人之託，不敢怠慢。”原來胡謙光前朝與鄔明昌是同科進士，曾任大明任戶部侍郎，雖然與鄔明昌是上下級關係，但並不影響兩人往來。
改朝換代後，胡謙光搖身一變，又成了清廷的沛縣縣令，後調任武昌縣令，是個識時務者，比泥鰍還溜滑之人。
“江總督非常欣賞鄔大人之才，多次向朝廷舉薦你！這次又為你尋得空缺，請你前去就任大冶知縣，切勿推辭！”胡謙光也不落座，徑自道明來意。
“哼！”鄔明昌一聲冷笑。心想，這條清廷走狗，又同勸義兄閻爾梅出來為官一樣，同工異曲，他竟自個兒走進書房。
不一會兒，他拿出一頁便箋出來，遞給胡謙光道：“有勞你轉交江總督，這是鄔某的答覆。”
胡謙光開啟一看，原來是一首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五言詩。胡謙光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
這是當年他當說客，要閻爾梅出任沛縣縣令，他拒官恥笑他的一首詩，沒想到鄔明昌照搬而來，再一次侮辱他。
賊臣不自量，稱予是故人。
敢以書招予，冀予與同坐。
一笑置弗答，蕭然湖水濱。
湖水經霜碧，樹光翠初年。
妻子甘作苦，昏曉役舂薪。
國家有興廢，吾道有詘申。
委蛇聽大命，柔氣時轉新。
生死非我虞，但虞辱此身。
“你……你……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你不為自己著想，也應為你的表妹——雪貴妃著想吧，哼！”
胡縣令說完，氣勢洶洶地就要出鄔宅，這是赤裸裸地威脅
“你將我表妹怎麼啦？”
鄔明昌似乎明白了什麼。胡謙光也不作答，一甩衣袖，就出門登上四抬大轎，轎子很快消失在十字街口。
胡縣令走後半晌功夫，歐陽洵急匆匆地來到鄔宅，人還沒有進屋，聲音就入室了：“鄔進士，不好了，不好了。鳳雛寺的慧靈師傅被胡縣令派的衙卒抓走了。”
原來雪貴妃落髮出家鳳雛庵，法號慧靈。歐陽洵喊的是雪貴妃的法號。
“啊！”鄔明昌明白了胡謙光的意思，他這是要逼他就範。
他氣憤地罵道：“卑鄙小人！”
“鄔進士，縣令為何事抓走慧靈師傅？”歐陽洵不知內情地問。
“湖廣總督江禹緒自作多情，次次派說客來，說服我出任大冶縣令。忠臣不投二主，我寧作草民，也不讓後世之人恥笑。”
“忠臣乃大夫也，欽佩！欽佩！”歐陽洵豎起了大拇指。
鄔夫人沏來香茗，遞給歐陽洵道：“欽佩有何用，他就是一個軟柿子，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救得表妹。”
“夫人說的極是，你可有辦法乎？”鄔明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想必胡縣令是在江總督面前是承諾過的，志在必得。不如爾等將計就計，先應承下來，救出慧靈大師後，再作打算。”
歐陽洵不愧為江州才女，才思敏捷，很快思得一計。
“現在只有這樣了。我先求胡賊許可，見得表妹一面，再作道理。”
歐陽洵說：“對，雪兒姐姐天資聰穎，先聽她的意見，再作決定更好。”
鄔明昌雷厲風行，他備好帖子，隻身一人來到縣衙。見到門衛衙役說：
“煩請通報胡縣令一聲，鄔明昌求見。”說著，遞上拜帖。
“嘿嘿！”胡謙光見到拜帖，一臉堆笑，親自出衙門迎接。
“我想鄔大人也是個識時務之人，是個聰明透頂的人。是想明白了吧，下官這就回話江大人。”
“不忙！胡大人有所不知，表妹與吾情同手足，事無鉅細需得小妹同意方可實施，吾先與小妹一見，方可回話大人。”
胡謙光一想，也是這個理兒，他的表妹是前朝貴妃，他的決定想必是要得到貴妃恩准。
“也罷，也罷。”胡謙光心想，你們兄妹二人是我案板上的肥肉——聽砍，還怕爾等逃走不成。
他忙令獄卒：“快帶鄔大人去女號，見他表妹。”
“喳！”獄卒得令後，領著鄔明昌來到熊家巷的縣衙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