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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招隱寺裡譜湖曲
陳東來似懂非懂,心想這個大耳朵和尚真愛咬文嚼字,我們峒山人雖然不是書香門第,但也是漢王之後,不妨露兩手讓你看看,免得把我們峒山人看扁了。想到這,他放聲歌唱起來:
哎——!
打魚的人兒愛唱歌,
蓮籽那有我歌多;
一網撒下魚滿倉囉,
一歌唱開滿湖荷。
雙槳蕩起歌聲飛喲,
滿湖浪花滿湖歌。
這時,樊湖深處的荷花叢中傳出了女子美妙的對歌聲:
哎——!
採蓮的姑娘愛唱歌,
歌兒多得用船拖;
萬綠叢中點點紅囉,
聞到芳香想唱歌;
唱的小夥子不識路喲,
唱的野鳥不歸窩。
……
“陳大哥唱的真好,樊湖乃藏龍臥虎之地也。”閻爾梅由衷地讚歎。
“謝謝閻師傅點贊。”
不知不覺間,小棹很快到了峒山湖,遠遠望去,一望無垠的湖水,一山獨秀,恰如山東水泊梁山之景,又是一個訓練義軍,反清復明的好基地。
峒山四面環水,蘆葦縱深,易守難攻,是個理想的兵家之地。閻爾梅想著想著,棹舟就靠上了東頭的坡岸。
“這位師傅,前面的廟磯窩子就是招隱寺了,這個時辰鄔師傅一定在廟裡,我就不送了。”陳東來說著就往家裡而去。
閻爾梅突然想起,連忙招呼道:“陳施主!稍等片刻,我還沒有付船錢呢!”
“不必了,我也是順便載你。”陳東來補充道:“算是我捐了廟上的香火錢兒。”
難得這麼豪爽的峒山人。閻爾梅邊走邊想著,我與師弟好久不見了,想必弟弟也思念我了。
想到這裡,閻爾梅又吟詩一首。
早歲狂歌晚歲僧,名山賞過幾千層。
滄桑風景隨時幻,兀坐荒林對一燈。
閻爾梅想到此處,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他就來到峒山東麓的招隱寺廟。首先閃入他眼簾是天王殿和大雄寶殿,由兩大主殿組成的建築群。
他走上臺階,寺院大門兩側懸掛著一幅對聯分外醒目:
覺是樂幽棲盡收眼底風光硯石朝霞曉窗萬字;
知非憎幹進聊藉山中歲月廟迥暮靄午夜一燈。
再看,峒山義門祠堂緊連招隱寺的右邊,左邊則是紫竹堂。所有附屬建築群都是高大雄奇,古樸古香,與招隱寺融為一體。
寺前兩棵古皂角樹,枝葉隨山風飄舞,像是歡迎他這個遠道而來的僧人。
“鄔和尚,鄔和尚,山人來也!”閻爾梅一改書生作派,大大咧咧地直呼其名。
“來者何人,好生沒有禮貌,敢情是魯智深降臨?。”
一個身穿五僧禪衣,頭戴禪帽,面目清瘦,凡體仙骨的和尚隨著聲音走出寺門。
“當了三天和尚,尚未成正果,就不認識哥哥了。”閻爾梅繼續打渾著。
“啊!原來是閻大詩人,有失遠迎。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鄔明昌雙手合一迎接閻爾梅,見他這身打扮,不禁問道:“難道哥哥你也出家了?”
“怎麼不是呢,我的法號‘古古’,難道弟弟看出什麼破綻不成。”
“請紫竹堂說話。”鄔明昌將閻爾梅帶到了紫竹堂,指著一條冷板凳道:
“哥哥請坐!”他自己卻獨自在拜團盤腿而坐。
閻爾梅用眼兒往紫竹堂一掃,只見只有一條板凳和一個拜團,沒有其它接待僧人的拜團。
看來鄔明昌知道我來的目的,故意將拜團收了起來。他心理很不是滋味。
紫竹堂是接待雲遊僧人的場所,因堂前一片紫竹蔥翠,鄔明昌取名紫竹堂,文靜素雅。
“哥哥近日可好,已經改朝換代了,聽說哥哥還在為反清復明大業而四處奔走,實在難得。”
鄔明昌話語裡像是讚揚又像挖苦,讓人所起來怪怪的。
閻爾梅激動地說:“你一心歸佛,忘卻了國破家亡之痛,清賊為霸佔我大明江山,亂殺無辜,揚州十日五十萬軍民都成鬼魂,血流成河,一個有愛國之心的七尺男兒,豈能甘當亡國奴!”
接著,他直接地道明瞭來意:“我這次來峒山,就是要拿到吾皇金印,揭竿而起,統領三軍,重鑄我大明江山。”
“南無阿彌陀佛,佛祖慈悲,善哉,善哉。”鄔明昌一副出家人的姿態,似乎是說,這件事與我何干。
“難道爾等眼睜睜地看著清賊肆意妄為嗎?我們大漢民族就這樣任人宰割嗎?”閻爾梅越說越激動。
“我佛慈悲,南無阿彌陀佛!”鄔明昌說完,兩眼緊閉,雙手合十,跪在拜團上,面對觀世音菩薩默默祈禱著,一動不動。
閻爾梅見話不投機,一時沉默不語。
鄔明昌見天色已晚,令寺內小彌做了齋飯,無外乎是鹹菱角菜、鹹泡藕帶、四季豆,炒包菜四個齋菜。為了表示同科之誼,特地用曬乾了的峒山“地衣”做的清湯,閻爾梅從未見過,覺得非常合他的胃口。
也許是路途疲乏,閻爾梅確實餓了,吃相很不雅緻。鄔明昌搖著頭兒,耐心地等待他吃完後,領著他來到客房。
“阿彌陀佛!請閻兄早點休息。”說完,他竟自散去。
閻爾梅睡在紫竹堂的客僧臥室,一夜翻來覆去。
他的峒山之行,看得出來鄔明昌是心知肚明,但他那不冷不熱的樣子,顯然是不願意交出金印,難道他另有企圖?
想我毀家散財,持久的抗清鬥爭,難道今日就因此放棄初衷?……不能啊,我要想辦法拿到金印,以圖復國之夢。
左思右想,心緒難寧,他隨手拿起床頭的一本《叢林戒律》在昏暗的菜油燈下翻了一下,這樣才進入了夢香。
一覺醒來,晨曦從對面芭蕉嶺的杉樹叢中,織著五光十色的曜網,翠竹中的黃鸝在不停地歡叫。
閻爾梅伸了伸一個懶腰,從紫竹堂中走出,一眼就看見鄔明昌在兩棵古皂角樹下練著太極拳。
“好!”閻爾梅站著看了很一會兒,看到精彩去不禁喝彩起來。
“好一個‘金剛推碓’,沒想到鄔進士的陳式太極拳練得如此爐火純青。”
“謝謝誇獎!”鄔明昌收了把式。
“陳式太極拳是峒山祖先發明的,我這是班門弄斧,只為強身健體而操之。老兄的武功出神入化,才值得誇獎呢。”
只要不提金印之事,鄔明昌還是熱情地陪他入湖摘菱採蓮,遊山賞景的。
時間過的真快,,閻爾梅來峒山有兩月餘了。然而,索取吾皇金印毫無結果,幸而在紫竹堂完成了一篇著作《樊湖曲》。
山翁住湖曲,漁翁住山曲。
湖水多於山,湖光繞山麓。
波息風不停,蒼蒼煙雨宿。
殘荷綴枯萍,纏綿如裀褥。
本是神仙宅,翻如罾網窟。
半夜星辰飛,眠鷗驚鷫鷫。
遠燈高下聯,猛虎瞪雙目。
閻爾梅在他禪房裡專心寫作《樊湖曲》,就連鄔明昌悄然進來他也不知,還在埋頭創作。鄔明昌也不打攪他,只是奏近跟前,輕輕地吟詠起來:
芡實非蓮實,物各寶其房。
浴水呈鮮碧,風吹處處香。
佳人棹蘭舟,採葉剪衣裳。
蓮葉躍明珠,芡葉朒針芒。
野老編竹籬,花隙種麻桑。
桑麻苦價廉,寧堪供稅糧?
因悲處士難,轉為昔賢傷。
桃源豈無路,恨不獲漁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