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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你再複述一遍，3月14日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3月14日，江獻遇害，希希不知所蹤，儲存器丟失。
而此時，顧長眠正把玩著一顆小小的金屬晶片，這就是江獻拼死都要保住的東西——那個可以扳倒政府乃至於整個軍方的物證。
然而，開啟它卻需要一段長達13位的密碼。
13位密碼到底有多難破譯呢？
比如，一個數字有十種可能，字母分大小寫有52種可能。所以每位密碼有62種可能，那麼就是62^13種可能，62^13約為2×10的23次方。
一位頂級的密碼破譯專家+一個頂級的智腦裝置配備，以一秒鐘可以嘗試10億種可能次計算，完全破譯需要26萬年，這還不算標點符號及特殊字元。
換句話說，這個世上除了江獻本人之外，沒人知道這個密碼到底是什麼。
而為了維持江獻的生命體徵，他把她轉移到了醫療艙。到目前來看，各項生命體徵趨於平穩，但至今沒有甦醒的跡象。
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未知。
密碼何時能破譯，也未知。
顧長眠瞥了眼正瑟瑟發抖的洛夫，嘴唇一勾，露出一個略帶善意的笑容：“說話。”
僅僅兩個字，就把洛夫嚇得低了頭，他跪在地上，地牢的磚頭十分的硬，這裡陰暗潮溼，老鼠蟑螂橫行，牢飯宛如豬食，而牆上掛著的刑具單單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
他已經被關了三天了。
“我真沒說謊……我進去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
“我只是拿了看起來值錢的東西，真沒殺人……我看到，看到她躺在浴室裡，我以為她死了，但或許還有口氣，我不知道。”
“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魏南問，畢竟這東西已經被人搜刮了一遍，沒找出來，想必是被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我、我是從一個化妝品裡面，那東西好像叫粉餅……”洛夫冷汗直冒。
“你只拿了這麼個東西？”顧長眠問。
“對，對。指揮官大人，其他我什麼都沒碰。”
“你進去的時候，屋子裡是什麼樣子？”
“……很亂，非常亂，有人已經翻過了，不過我真的只拿了那個小東西，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你說你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顧長眠轉著手裡的金屬片，頗有些玩味的說。“……那你是如何確定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值錢’？”
“你認為你這些蹩腳的謊言能支撐多久？”
洛夫囁嚅了幾聲：“我、我……”他慌了，他沒辦法解釋。
顧長眠冷笑了一聲，說：“在軍方，有很多辦法讓你說實話，即使是個死人。”
牆上的刑具閃爍著微微寒光，洛夫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這些僅僅是前菜，還想體會點兒更厲害的麼？”
顧長眠一個眼神，身邊的執行官就心領神會，從一個銀色的鐵箱中拿出一根試管瓶，試管瓶裡裝了一隻白色的蠕動的蟲子。
“記憶蠕蟲！”洛夫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它。
“看來你知道。”顧長眠接過那根試管瓶，拿在手裡，那隻蠕蟲彷彿感應到了他的存在，不停的朝他那邊靠過去，就好像認主的貓咪。
記憶蠕蟲，久仰大名。
一般軍方審問犯人時用，當犯人服下蠕蟲之後，蠕蟲會大量繁殖在犯人腦部，不過短短的8小時，就能將它乾乾淨淨。將犯人們的記憶儲存在自已的身體裡，後期透過記憶提取手段，將腦海中的事物提煉出來。期間不會濺出一點血腥，乾淨極了。
這是軍方慣用的手段，不過曾一致遭到群眾的反對，認為犯人也是人，應具有和良民一樣平等的人權，不應透過非正常手段竊取他們的記憶，這不是審問，而是竊取！
後來軍方因為群眾的輿論壓力，確實降低了使用頻率。
但不是禁用，這意味著，記憶蠕蟲將重現江湖。
“把你的腦子，借我用用吧……”顧長眠聲音依舊很溫柔，溫柔的像死神。
當那隻不起眼的小蟲子近在咫尺時，洛夫終於忍受不住放棄了。
他面如死灰，頭深深的低著。
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陳述著：“我因為賭博，欠了很多的錢。正等著錢急用的時候，突然我的上司，也是江獻的上司找到了我。”
“他說，可以幫我弄到錢，但前提是要幫他找到一樣東西。他說那樣東西很重要，就在江獻的手裡。”
“他說如果我要找到了它，就可以得到50萬瑪魯幣，50萬……夠我還賭債了。所以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但是我真沒殺人啊，我真的不敢殺人。”說到最後，洛夫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你們的上司叫什麼？”
“傑克，約翰尼·傑克。”
他能說的都說了，安靜的宛如一攤死水。
“好，那既然這樣……”顧長眠語氣頓了頓，洛夫暗自鬆了口氣，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會殺他，畢竟他沒有說謊，更沒有隱瞞，於是安安靜靜的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你已經沒有用了。”
什麼？！
洛夫猛的抬起頭，正對上一道漆黑的槍口，緊接著砰的一聲——子彈貫穿他的頭部，濺起一陣紅與白，他的身軀赫然倒下，雙目睜的巨大，彷彿要瞪了出來。
血濺在顧長眠黑色的皮鞋上，於是他皺皺眉，頗為不悅的說了句：“真髒。”
低等賤民的血，真髒。
“大人！江獻小姐她醒了！”
一句話，震驚了當場所有人。
顧長眠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醫療艙內，江獻身上插滿了管子，有營養液，輸液管，大部分都是維持生命和輸血的。她的黑髮散落開來，面容瘦削蒼白，似乎已不再是那個容光煥發，又有些冷漠高傲的樣子。
如今的她，似乎只是活著，就已經耗費了極大的力氣。
只見，她的眼睛睜了開來，目光卻不清明。明顯，這人還處在意識混沌當中。
“你管這叫醒了？”顧長眠冷冷的問。
來報信兒的小兵見狀，指了指江獻的眼睛：“可她是睜開了啊。”
“你信不信我讓你睜開的死？”
小兵立刻將頭埋得更低，渾身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顧長眠沒搭理他，轉身問魏南：“她到底還有多久能醒？”
身後戴眼鏡的青年，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十分嚴謹的說：“經智腦計算，江獻醒來的機率低於5%，存活的機率高於80%。”
也就是說，是個醒不過來的植物人。
顧長眠顯然對他的計算不滿意，皺了皺眉，說：“就沒有其他辦法？”
“我的建議是，可以考慮B計劃。”青年頓了頓，說：“將記憶蠕蟲植入到宿主體內，獲取宿主的記憶，這樣我們就可以知曉儲存器的密碼了。”
顧長眠挑挑眉，說：“我不僅僅要密碼，我還要她活著。”
“還有一種方法，當記憶蠕蟲提取到宿主記憶後，我們可以提取到宿主的基因，注入到已經準備好的胚胎當中，這樣，宿主就可以實現重生。”
也就是說，這樣一系列操作下來，他們又會重新得到一個新的江獻。
突然就懂了，當時阿慶嘴裡說的‘壞掉就換一個好了’，是什麼意思。
畢竟，這個江獻也非本體，她的本體，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沒落了。
顧長眠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復生，不斷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她，就因為她是一個脆弱的短生種，而他卻能長生。他一次次面臨著失去她的痛苦，又一次次的給她新的生命。
在這漫長的時間長河裡，江獻無疑是可憐的那個。
然而最可憐的人，莫過於顧長眠本人了。
然而他本人卻不這麼覺得，他想要追尋江獻的肉體永遠不滅的辦法，多年來卻尋之未果，他未曾解脫，也未曾讓江獻解脫。
他就這樣困著她，用他最自私的辦法，囚禁著她。
顧長眠似乎被說動了，如果這具軀體盛放不住她的靈魂，只要她的靈魂永不熄滅，那換一個空殼而已，又有何所謂呢？
“就這樣做吧。”他轉身，離開了醫療艙。
他彷彿在冰天雪地中看到了，那一樹櫻花，花朵爛漫而燦爛，樹下有兩個孩子在奔跑，相互追逐，鍥而不捨。
歡聲笑語充斥著他的耳膜，他嚮往長生，同時又期待寂滅，他是複雜的矛盾體。
而她，也只不過是他情感的寄託，那一段珍貴的記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