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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魂鼎懸於空中,閻王爺口中念著鼎上的魂咒,那串咒語逐字顯著金光,似是回應。
咒語念畢,儲魂鼎從兩拳大小,慢慢、慢慢變大。一縷輕煙從鼎中升騰而出,循著圓珠的方向,抓住圓珠,將其拽回了鼎中。
鼎中先是靜謐,隨後傳出來一陣碎裂之聲,煙氣開始繚繞,漫出鼎外,升起好大一團。
那煙,原本只是飄著,突然間化作一旋渦,旋轉間,逐漸一分為二,待旋渦平息,煙霧躍入鼎中,徹底消散。
半空中懸掛著的,便是一軀、一魂。
那段軀體,雖骨肉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來,是脖頸。
雖早已沒了肉體,但鬼方見狀,還是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隱隱竟生出一絲疼痛。
閻王爺悄悄地瞥向阿盼,她只是盯著、看著,一言不發。
眾人無言,空空打破沉默,“這軀魂分離了,該如何將這脖頸與阿盼的頭相連?”
閻王望向鬼方,“去,請懷溪過來。”
“好嘞!”
鬼方如此這般高興,倒讓空空心覺疑惑,他們走了幾日,這鬼方是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懷溪?
走前沒有聽說過,阿盼眼神從軀魂上抽離,望向閻王,“懷溪是誰?”
“哦,是你第十世在人間的那位小姨。”
自打阿盼前往人間之前,在地府的最後一晚,與小姨說了些鬼蠶婆婆的事,當時,小姨心裡就生出幾分尊敬。
她又從各鬼魂口中聽聞了更多鬼蠶婆婆的往事,便打心眼裡佩服婆婆。
阿盼走後,那日,小姨便請鬼方帶她去鬼蠶婆婆的住處看看。
屋子外,閻王爺特意為鬼蠶婆婆立的那把業火始終未熄滅,似乎還在等著婆婆回來。
屋子內,是各類醫書,其中,有不少是鬼蠶婆婆親自寫的,醫鬼無前例,那些醫書,都是婆婆的心血。
小姨翻著醫書,眼淚卻不自覺地落下,沒有任何猶豫地,她心中就生出了一個念頭,她想為婆婆續下這份醫術,是敬仰,也是傳承。
當日,她便搬到了婆婆的住處。
閻王爺知曉此事後,也不點頭,也不阻撓。
可他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將他從剛來地府的鬼魂身上抽出的修為,丟進小姨的屋內。
修為附著在小姨身上,讓她很快便能習得些簡單的醫術。
地府似乎又迎來了新的鬼蠶婆婆。
屋前的業火也換成了嶄新的鬼燈。
“懷溪,懷溪。閻王請你去閻王殿。”接了閻王的命令,鬼方一路來到懷溪的住處。
“來了,來了。”
懷溪一推開門,鬼方就憨憨地笑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懷溪邊關門邊問道。
“阿盼回來了。”
既是回到地府,很可能事情順利,懷溪整日為阿盼擔的心,此刻終於放下了些。
一路上,鬼方手舞足蹈地說著那儲魂鼎,說著伴雷而生的智安,嘴角的笑一絲都沒有放下。懷溪在一邊笑眯眯地聽著。
空空遠遠見著鬼方這般模樣,想起來了他在人間聽說書先生說書的時候,男子追求女子好像就是這副模樣,這回算是見到真的了。
懷溪和鬼方進了殿,空空就一把拎過鬼方,手指都快抵到他的鼻尖,在他耳邊小聲問著,“你是不是喜歡小姨?”
鬼方慌了神,連連否認,“沒……沒啊。”
眾人任由這兩人打鬧。
懷溪已經知曉一切,心中卻苦惱,“我雖從婆婆留下的醫書之中知曉這織魄之法,只是婆婆這法子需用到她那天蠶之絲,而現在已經找不到蠶絲了。”
鬼方雖與空空拌嘴打鬧,耳朵卻將懷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手捂著懷中的袋子,那裡面,是他以往攢的蠶絲,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將它拿出來,“我這有一些蠶絲。”
他撣去空空的手,伸手遞出袋子,很是堅定。
還說你不喜歡小姨!空空一副看戲的表情,心裡早已看穿了鬼方。
懷溪搖了搖頭,“這些還不夠。”
“空空,”阿盼見空空盯著小姨兩人,打斷了他看好戲的心情,“婆婆給我的那件天蠶銀衣你可帶了?”
“帶了帶了。”
空空從袖中拿出銀衣,懷溪的眼睛立馬亮了,“太好了,有這些就夠了。”
懷溪從銀衣的袖子上開了一口,抽出一段絲線,估摸著剛好夠用,便停下截斷。
鬼蠶婆婆的金針留了下來,懷溪便照著醫書之法,學著婆婆的技巧,穿針引線之間,那段脖頸,便與頭相連。
懷溪邊收起金針,邊說道,“不出幾日,脖頸與頭便會真正融合,這絲線到時就會消散。”
阿盼此刻想摸一摸脖子,又反應過來現在她還沒有手。
空空望向她,對著她點了點頭,阿盼也就笑了。
閻王爺此時也是由衷地為阿盼高興,“魂魄可以修補,這肉身,還需先存放好,等全部找齊,再想辦法拼湊完整。”
眾人都點點頭。
懷溪準備回住處,鬼方抬腳就想跟著,卻被空空輕輕鎖住脖子給攔了下來,他眼神偏向阿盼,示意鬼方讓阿盼送懷溪回去,鬼方也就安靜下來了,只不過,多多少少,有些打蔫。
回住處的路上。
“我在人間見到我那第十世的孃親了。”
懷溪微微點頭,“她過得還好嗎?”
“整日以淚洗面,很是憔悴。希望她能想通吧。”
“會的,她的性子,並非那般懦弱和委曲求全。我還記得,幼時,她才是那個翻牆出門,被抓回家後寧願被打也不認錯的那個。只不過……”
只不過,現在她已不記得懷溪了。
世上也無人記得懷溪了。
見她面色凝重,阿盼岔開了話題,“我見鬼方似乎對你很好。”
鬼方那般殷勤的模樣,任誰都能看出一兩分情意來。
懷溪低頭莞爾一笑,兩人已到了住處,“我到了,你也回吧,萬事小心。”
人間,天快亮了。
阿盼回到肉身之中,頓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精力也比之前充沛。
三人聚在房中。
空空開口問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